当前位置:文档之家› 论民商法诚信原则之法理特征

论民商法诚信原则之法理特征

摘要:诚即真心实意,信则本份无欺。

作为市场经济灵魂,民事活动主旨,国家文明体现和社会进步标志的诚实信用原则,不仅是道德观念,而更重要的它是法律规制,其实质是道德准则的法律化,是立法者赋予司法者的自由裁量权。

诚信原则在民商法中的地位是伴随着其适用范围的扩大和功能作用的提高而逐步确立起来的。

关键词:诚信;道德;法律;平衡诚实信用不仅是市场经济的灵魂,民事活动的主旨,而且也是国家文明的体现,社会进步的标志。

然而,现阶段我们的诚信状况却并不尽人意。

所以如此,固然原因是多方面的,但从法律的角度来思考,则很大程度上与人们对诚信原则的法律本质及功能特点认识不清、把握不准有关。

为此,我们应该对民商法诚信原则的法理特征进行必要的分析探讨。

一、道德规则与诚信立法诚信原本是伦理范畴。

诚即真心实意;信则本份无欺,说的是为人处事的道理。

孟子云:“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孔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

”作为一个人,就是要老实忠厚,言而有信,做到言必信,行必果。

惟有这样,才能在社会上站住脚根。

诚信不仅是为人之道,也是立国之本。

恭、宽、信、敏、惠,“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而“信则人任焉”。

足食、强兵、民信乃国之根本。

恐万不得已,宁愿裁兵减员,压粮缩草,也绝不可失信于民[1].作为一个政府就是要切实保障取信于民,让人民依赖政府,让百姓拥护宪政。

民信则国安,民无信则国必定不能保全。

我国很早就有“诚信为本”、“童叟无欺”、“朋友有信”、“君无戏言”之古训。

诚实守信,不仅是华夏文明的精髓,而且也是中华民族的美德。

子以四教:文、行、忠、信。

自春秋末年,国人就开始系统地接受了“诚信”的教化与熏陶。

至汉代,信与仁、义、礼、智合称“五常”,进而使之成为我国古代最基本的道德原则之一。

今天,诚信已不仅仅是一种伦理范畴,它随着社会的发展,历史的变迁,时代在其伦理范畴的基础上,又赋予了它以法之内涵,从而实现了诚信由道德自律向法律规制的泛化与转变,最终筑就了诚实信用这一道德准则的法律化[2].虽然习惯道德不能等同于法,但人类早期的法律就是从原始的习惯道德中萌发演化过来的[3].原始社会后期由于生产力水平的低下,在自然的必然统治下,尚无权利与义务的划分:社会生活和社会关系的参与者具有充分的选择自身行为的自由;久而久之这种与当时生产方式相适应的自由选择的个人行为便被认为是一种“正常”的行为,是一种权利,是一种自己所拥有的权利:这种源于原始社会内部的行为自由即权利(与之相对应的便是义务)为更多的人们所效仿遵从时,便构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大家共同认可的习惯为法的产生提供了一种现成的形式,从而成为法律调整的萌芽和前身。

从自然统治,权义混同,没有约束到自由权利,习惯诞生再到大家认同,理应如此,外在规制,这便是由习惯到习惯法,再到成文法的演进过程。

在我国,80年代初制定《经济合同法》(1981年)、《涉外经济合同法》(1985年)时,并没有关于诚实信用原则的法律规定。

因为当时我们的改革刚刚起步,开放也只才上路,国人因较好的道德理念的自我约束,而尚无失信问题,亦或存在也不甚严重。

将已往人们视为纯粹道德观念的“诚实信用”写入法律,始于1986年4月12日经六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通则》。

此后相继颁布的《技术合同法》(1987年)和《保险法》(1995年)也先后确认了诚信原则。

进入90年代失信现象有所加剧,到了20世纪末,此风已愈演愈烈。

为此,1999年3月15日经九届全国人大二次会议通过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合同法》将诚实信用原则郑重纳入总则的一般规定中。

将诚实信用这一道德观念最早纳入法律之中的是古代罗马法[2].罗马法里关于“一般恶意抗辩诉权”的法律规定就是今天法律中“诚信原则”的翻版。

进入资本主义时代,法国由于推崇自由放任原则,其民法虽未直接采用罗马法的作法,但其第1134条“契约应以善意履行之”之“善意”规定即为诚信之意。

同属大陆法系的德国民法则单刀直入,明确规定了履行债务的诚实信用原则。

瑞士、荷兰、日本及我国台湾的民法均有诚实信用之规定。

英美法系中,美国统一商法典多以“交易惯例”、“合理商业基准”等范畴设定诚信原则,英国虽无诚信原则之一般法理,但遍察其今日各法领域,仍能令人捕捉到诚实信用的影子。

二、一般条款与自由裁量诚信本身就是法。

这里的“法”有两层含义,其一是指法则,即客观规律;其二是指规范,即行为准则。

诚实信用作为市场经济参与者最基本的道德准则,“隐约地反映了市场经济客观规律的要求。

”[2]亦或说,它就是市场经济中的“自然法则”。

人们对它不得无视或违抗,而只能是遵从和恪守,否则必然要受到应有的惩罚。

市场经济是竞争经济,但同时它也是信用经济。

没有竞争,就无法有效地发挥市场机制的作用,就没有市场主体,从事技术创新,产品创新,管理创新,降低成本,提高档次的压力和动力,从而也就没有了市场经济应有的生机与活力;而没有信用,也就没有了公开、公平、公正、合理、有序的竞争环境,没有了市场参与者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从而使健康有益的竞争无法正常进行,最终使市场经济受挫或滑坡,“生意场不相信眼泪”,这一忠告不仅表明了市场竞争的残酷,而且也反映了竞争对手之间不能有半点的虚情和狡诈,否则,大祸临头,就是哭死,也不会得到人们的理解与同情。

站在法律的角度来看,诚信本质应该是道德准则的法律化,诚信原则的实质应该是立法者授予司法者的自由裁量权[2].对于诚实信用原则,民法理论有两种不同的评说:一曰语义说,二曰一般条款说[4].前者是以其语词含义上所作出的解释,即将其表述为当事人在民事活动中应当诚实守信不欺诈;后者则是从条文属性上所作出的阐释,即将其认定为外延不确定的,但具有强制约束力的一般规定。

目前这种一般条款说已为大多数所认可。

诚实信用虽说是在市场经济活动中形成的道德准则,但其被立法者规定为具体的法律条文,写进民商法之后,它就已经不再是单纯的道德规则,而是在其原有的道德观念基础上,被赋予了法律规制的全新内涵,从而转化升华为“法”,成为一项对人们的生产经营、贸易往来等民事活动具有外在强制约束力的法律规范。

诚实信用原则是一种法律规范,但它不是法典中那些具体的法律规范,而是具有最高境界的一般性的法律规范,法律规范乃是法律构成的基本细胞,它本身就是对人们行为规则的抽象和概括。

其外部特征表现为并不是针对具体到张三或李四哪个人的某种行为,而是面对不确定主体的某类情形所规定的;其内在依据反映的是并非调整具体个别的主体关系,而是规制某一类型、某一组合的社会关系。

[3]任何一项具体的法律规范,它所体现的都是在其效力范围内的一切主体之同一行为,采用同一价值评判标准之同样的法律精神。

而在一部法典中,一般性的法律规范又是对具体法律规范的抽象和概括。

这种再次抽象概括的结果,便使之取得了基本法律原则的资格。

诚实信用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民法通则》和《合同法》中,就是以这种基本原则的身份出现的。

所谓基本法律原则是指对法律关系的本质和规律所进行的集中抽象和高度概括,是使其法律效力能够贯穿于整个法律体系之中且得以有效克服其局限性的根本规则。

作为基本法律原则的诚实信用原则,在民商法体系中,其自身具有双重调整性、普遍规范性和较强伸缩性的法律特征。

这里所说的双重调整,一是指道德调整,二是指法律调整。

道德调整是以道德手段,用道德力量,通过主体的内省自律来规范其民事行为。

它要求市场经济的参与者,要老实、本份、守信,做高尚文明的“诚信商人”。

法律调整则是以法律手段,用法律力量,通过对主体外在约束来规制其民事行为。

它要求民事活动主体要依法行使权利,如实履行义务,做时尚进步的“守法公民”。

普遍规范性是相对于具体规范而言的。

它表明了对民商法具体规范预先设定的确定的事实状况,具体的权利义务,相应的法律后果所具有的一般性指导与普遍化规制。

普遍规范所提供的一般价值标准,一般行为模式和一般责任形式,具有广泛适用性,从而使之成为“万能条款”、“帝王规则”。

总之诚信原则的存在价值不仅在于通过它能够准确地理解和适用民商法,而且在民商法没有具体规定时,还“可以直接作为判案的依据,具有在个案中可资援引的规范意义”[4].较强伸缩性是指其不确定性。

无论是从外延还是从内涵来看,诚实信用的这种表述本身就是模糊和不确定的。

因此也就必然地导致了诚信原则其内容的极度膨胀和范围的无限扩张。

从而使之远远超过了其他一般条款,呈现出了未形成、不确定的,“白纸规定”的法理特征[5].如此,基于社会背景、法律基础和个体心态的不同,人们对其也就会自然地有不同的理解。

而“立法者正是通过这种空白委任状,授予法官以自由裁量权,使之能够应付各种新情况新问题。

”[2]诚实信用原则的本质是立法者授予法官的自由裁量权。

自由裁量,对于相对封闭规范的大陆法系成文法而言,似乎并不常见。

然而社会生活是丰富多彩的,经济活动是复杂多变的,人类历史是永恒发展的。

它不因法律上的某些固有规定而停滞不前。

这就要求我们要不失时机地进行法律的修、补、废、立工作。

但是我们又不能因此而朝令夕改,废立无常,而要保持法律的相对稳定性。

因为这不仅是维护法律尊严之需要,而且也是我们依法办事之必然。

另一方面,法官在审理具体案件时,既要做到“有法必依”、“执法必严”,又不能“只唯法”(条文规定),“只唯上”(最高法院的司法解释)。

我们不能想象:法律就是一架自动售货机,案件事实就是硬币,而“投币———出判”就是法官们的审理[2].事实上法官们在审理具体案件时,总是要充分考虑到现实的政治、经济、伦理等诸多因素,总要将一般抽象的行为规范具体化。

如前所述,一切法律规范,哪怕是再具体不过的法律规范,也都是对人们行为规则的一种抽象与概括。

而立法者无论如何极尽之能事,也无法彻底涵盖这复杂多变的“大千世界”。

为此,立法机关考虑到所定立之法不能穷尽诸多难以预料情况之客观事实,而不得不把补充和发展法律的部分权力授予司法者,即以某些“模糊规定”或“不确定规定”的方式,将相当大的自由裁量权交给法官[2],以求得抽象的立法公正与具体的司法公正的有效“对接”,使之珠联璧合。

而在这一过程中自由裁量扮演了不可或缺的角色。

所以我们有理由说,民商法上关于诚实信用原则的一般规定,意味着对司法活动能动性与创造性的认可。

三、适用范围与功能作用诚实信用原则在民商法中的地位是伴随着其适用范围的扩大和功能作用的提高而逐步确定起来的。

当然扩大和提高也绝非一蹴而就。

其实,虽然早在罗马时代就有了类似于今天诚实信用意义上的道德观念被引入法律,但却并没有“诚实信用”这一明确概念出现在法律条文中。

即使有相当于诚信之意的“恶意抗辩诉权”,其在法典里也不是从正面加以规定的。

它只是赋予了当事人对“恶意”抗而诉之之权利。

相关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