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托克维尔眼中美国民主的主要缺陷及对策[摘要]法国著名的政治思想家托克维尔在使其名声雀起的名著《论美国的民主》上下卷中充满了对美国民主的赞扬,激情洋溢地向世人描述了美国的民主社会,表达了他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者的追求和向往。
然而,作为一个理性的政治思想家,托克维尔在激动和热情地论述美国民主的优点的同时,也理智地看到了美国民主制度本身所固有的缺陷和潜在的危险,并以尊重事实的客观态度向读者直言不讳地进行零星的阐述。
本文试图对托克维尔在论及美国民主中存在的主要缺陷和解决的对策进行简单的总结,以及提出自己的一些观点、看法。
[关键词]缺陷对策美国民主托克维尔托克维尔始终认为民主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在对民主理论进行的探讨中总是抱着“民主必胜”的信念。
在民主的实现上,他相信民主并不会自己从天而降,而是需要类似于革命的方式获得。
而当他认为美国的“这场革命是已经完成或即将完成的事实”[1]之后,便对美国投以热情的关注。
在对美国的民主制度进行考察之后,他在为美国民主的状况和所取得的成就而感到欣慰和激动,认为这是人类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之余,还较为敏感地从自由主义者的立场清醒地认识到民主本身具有着威胁自由存在的内在弊端或缺陷,认识到民主本身所包含的一些特点会在一定程度上可能导致专制的出现,从而威胁到自由的存在。
他认为失去制约的民主存在导致多数权威的无限扩大和滥用的可能,以及民主制度使人们的嫉妒心理发展到极点从而影响到人们的选择行为,另外,民主制度的一些原则也会影响到立法和行政的稳定性等等,这些弊端无一例外地对自由的存在产生着巨大的威胁。
他认为对于对民主固有的缺陷的认识并不是为了否定民主制度本身,恰恰相反的是为了更好地推动民主制度的发展,所以,一些相应的限制和对策是必要的。
一、美国民主中存在的主要缺陷美国的民主实践所取得和正在取得的伟大成就并没有成为托克维尔研究美国民主的障碍,在热情洋溢的赞赏之余,他仍清醒地认识到其中所存在的一些弊端和潜在的威胁,并以此告戒人们不应对民主采取盲目乐观的态度。
(一)“多数的无限权威”可能导致“多数的暴政”的出现托克维尔认为民主意味着平等和社会正义,它具有着平等意义的倾向,民主社会是以身份的平等为主要标志的。
而平等又意味着每个个人具有着同样的权利,这一方面有利于个人利用平等的权利实现和保障着自己的自由;另一方面,使得每个个人因为拥有的权利没有差异,而这种没有差异的个人权利本身而言十分渺小和微不足道。
与此同时,民主政治又是多数人的统治,是强调多数人意愿高于少数人或个人意愿的,多数利益高于个人利益和少数人利益,要遵循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
这就导致出现人民结成的集体利益和国家权力日渐突出,而单个人的权利和价值被默然视之的情况,出现了集体利益具有全体利益的外衣和地位,但个人利益不足挂齿的现象。
而民主国家又是人民掌权的国家,多数代表着社会全体行使着社会权力,这个权力的行使是被多数人的意愿、利益以及爱好、偏见甚至是冲动所左右的,个人或少数人因为力量的渺小和微不足道,所以不能抵制多数人的侵犯,这就注定少数人的正当权利和利益得不到必要的尊重和保护。
“多数”在以全社会名义行使权力时缺乏任何的阻碍和限制,这种无限的权威一旦被“多数”用于压制少数或个人的正当权利或利益时,便出现了托克维尔最担心的现象即“多数的暴政”。
在当时的美国,虽然没有出现托克维尔最担心的现象,但是他对于美国民主中存在的这种倾向充满忧虑、忧心忡忡。
“我最挑剔美国所建立的民主政府的,并不象大多数欧洲人所指责的那样在于它的软弱无力,而是恰恰相反,在于它拥有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最担心于美国的,并不是在于它推行极端的民主,而在于它反对暴政的措施太少”。
在当时的美国现实政治生活中,托克维尔指出,“多数”对于整个国家政治发生着巨大的、支配性的影响,作为联邦的最高权力代表的立法机构时刻被“多数”左右着,而行政机构的行政官员们则在心理或至少在表面上宣布效忠于“多数”,美国的整个政治社会似乎被“多数”的“公意”所主宰,在行动上乃至思想上都不容许有与“多数”利益不同的东西存在。
在此情况下,没有人有足够的力量和勇气抵制着“多数”的任何冲动而缺乏理性的行动,包括被侵犯自由的个人和少数。
而在民主制度下,托克维尔认为人们的冲动和不理智是经常的,这对于个人的自由无疑是最大的威胁。
所以,他一直反对包括代表着大部分人民的“多数”在内的任何集体和个人掌握无限的权威,“我本人认为,无限权威是一个坏而危险的东西。
在我看来不管任何人,都无力行使无限的权威。
”,“当我看到任何一个权威被授以决定一切的权利和能力时,不管人们把这个权威称做人民还是国王,或者称做民主政府还是贵族政府,或者这个权威是在君主国行使还是在共和国行使,我都要说:这是给暴政播下种子,而且我将设法离开那里,到别的法制下生活。
”这些都表现了托克维尔作为一个自由主义者对于失去自由的恐惧,同时也体现了他在赞颂民主制度时又同时认识到它对自由的潜在威胁的矛盾心理,民主中潜在的“多数暴政”的可能性倾向威胁成为了托克维尔最为忧愁的地方,也是他觉得这正是民主制度所存在的最主要、最值得注意的弊端之一。
(二)人民选择中的缺陷人民拥有普选权和选举出值得信任的人代表自己管理国家是民主社会的表现之一,在考察美国的过程中,托克维尔看到了这种表现,也为之感慨。
但同时,“我到美国后,就吃惊地发现,被治者中间真正人才荟萃,而统治者当中却很少有名流”。
以及美国建国初曾涌现出许多著名的政治家,但是现在在政坛上的许多人都是无名之辈,甚至有一些无所作为的人长期把持着政权等等怪现象,在对这些现象进行研究之后,他将问题归因于民主的本能缺陷所致。
在民主社会里,人民不可能全部直接持掌国家政权,他们对国家的管理是通过选举出自己信任的人来代表他们行使权力的,人民通过对选举权的行使来参与到政治中来和实现对社会的管理。
托克维尔认为,选举权是民主政治的核心概念,没有选举权就不可能是真正的民主社会。
但是他同时也提到,“民主制度使人们心中的嫉妒感情发展到了最高点”,因为“民主制度唤醒和怂恿了永远无法完全满足的要求平等的激情”。
正是因为人们的嫉妒感情使他们无法客观地选举出最称职的领导人物,他们常常因为嫉妒而作出与理智相违背的选择,甚至有时候这种嫉妒感情可以发挥着使人们作出违背自己利益的选择的影响作用,所以政坛上常常出现能力平庸、无所作为的人也便不足为奇,而真正有能力的人却游离于政坛之外,无法有机会进入其中,这在托克维尔眼中看来也是民主制度的一个本能缺陷。
这种缺陷带来的后果便是,一方面,为了获得“多数”手中的选票,候选人会极力地讨好“多数”,他们更擅长于玩弄权术和精于搏得人们的支持,而在工作上能力并不突出。
当他们手里拿着“多数”的选票走向领导岗位以后,又常常通过欺骗性的手段背叛着他们的选民。
另一方面,由于卓越人物缺乏对“多数”献媚的手段和技巧,加上民主社会中人们对于卓越人物的嫉妒感情的发挥,使得最有能力、最优秀称职的人远离政界。
(三)法律和行政的不稳定在民主社会里,人们管理国家的方式就是不断地定期选举出自己的代表参与到国家的立法和行政等工作,这就意味着选举活动的经常举行。
而托克维尔认为,不断变化是民主社会的一个主要特征,这种特征同样表现在政治中。
他认为,在美国,民主将人们对变化的爱好发展成为了一种激情,这种激情促使着美国的立法和行政出奇地多变和不稳定,这种不稳定是民主政治的一个弊病。
在美国社会中,他认为人们已经习惯了频频立法,这种对法律的便利的修改似乎成为了“多数”的一种集体爱好。
美国人强烈的民主意识已经使他们形成以法律这种契约来规定和解决人们之间的关系,但他认为法律的不稳定也给人们带来了许多麻烦。
例如,由于人们将法律视为自己的创造物,热衷于不断地修改法律,这要求国家将立法工作提到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使得国家因此而无暇顾及其他一些更重要的工作,领导人有时为了讨好人民或为了转移自己工作失职而可能受到的谴责而将工作重点转向立法,参与到永无休止的立法争论中。
另外,立法的不断进行一方面会使人们因对多变的法律缺乏了解而无所适从,另一方面也会造成一些法律间的相互抵触和冲突。
更重要的是,法律的不断会使国家的许多工作缺乏连续性,许多工作将因为法律的更易而中断,不利于政局的稳定。
与法律的经常变化一样,美国的行政也是极为不稳定,他认为“行政管理的不稳定性,已开始渗入人民的习惯。
”这种不稳定在他看来也十分有害。
其中的一种后果便是,在美国没有人研究行政管理,这门学科没有得到相应的发展。
由于掌权的人在台上的时间很短,“不久便回到每天都在改变面貌的群众中去”所以他们没有时间学习或研究行政管理,掌权者基本上都是凭着自己的经验或根据传统来开展工作的,这直接影响到工作的质量。
由于掌权者缺乏较为一致、科学的管理知识,这会使得行政管理工作因为掌权者的更换而出现前后不一。
在托克维尔看来,促使美国行政管理不稳定,没有人研究这门学科的不是别的,而正是民主本身“因为它来自民主制度要求不断改换新人执政的本性”。
二、一些对策出于对民主的热爱,托克维尔认为一些保护民主的措施是必要的,在《论美国的民主》一书中他在提及民主固有的缺陷的同时也提出了一些对策。
(一)分权与社会制衡在如何防止“多数的暴政”上,托克维尔相信“假如把立法机构组织得既能代表多数又一定不受多数的激情所摆布,使行政权拥有自主其事的权利,让司法当局独立于立法权和行政权之外,那就可以建立起一个民主的政府,而又使暴政几乎无机会肆虐。
”在他看来,只有真正地实现立法、行政、司法三权分立且相互制约,才能够避免因集权而出现的“暴政”。
并且他强调应该适当地削弱和限制立法机构的权力,增加行政、司法的独立性和扩大它们的权限,因为只有当这三个权力力量相当和只有他们相互独立而不是隶属关系才有可能相互制衡。
另外,他还提出了以社会制约权力的思想。
他认识到“一个由各种独立的、自由的社团组成的多元社会,可以对权力构成一种社会的制衡。
”他强调市民社会中分散的相对独立的社团与组织有助于限制国家权力。
因为个人的力量不足于能够反抗国家的“暴政”,但是各种社会组织或利益团体则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抵制国家的“暴政”。
更为重要的是,各种独立的社会组织或利益团体的出现,可以使社会权力分散化,由不同的组织、团体所掌握,而避免国家垄断所有社会权力。
此外,托克维尔还认为培育乡镇自治精神也有助于防止“多数的暴政”的出现。
因为“乡镇和县的行政机构就象一座座暗礁,不是延缓了代表人民意志的命令的流速,就是使命令流错了方向。
”,他认为乡镇是自由天然的庇护所,乡镇通过自治而使国家不能事事插手,更重要的是通过这种地方自治可以拒绝执行“多数”冲动的意志,这就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暴政”的出现及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