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究小说情感话题的阅读教学方式
张静红
《礼拜二午睡时刻》选自人教版高中语文选修教材《外国小说欣赏》,小说所在的话题单元是“情感”,主人公是母亲,对于高二的学生来说,把握小说主题“毫无障碍”,无疑是讴歌母爱。
那么,我们的阅读教学该做什么呢?
“文学的阅读教学,立足点不是用材料(作品中的细节)来论证论点而应该是对作品细节的欣赏和理解。
”(《文学作品的理解欣赏》)所以,我们不是教对这些作品的理解结论,而是教怎么理解文学作品,如何去探究小说的主题,如何去品读这份真挚的情感。
而情感是文学永恒的元素,小说中情感的处理往往是节制胜于放纵,大凡伟大的作品更注重情感的内敛和节制。
马尔克斯的《礼拜二午睡时刻》尤其典型,小说中直接描写母爱的情节似乎只有两处:一是母亲在签字完夸自己的儿子,“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夸奖儿子,直接表达对儿子的爱;二是母亲自言自语“那时候,我每吃一口饭,都好像看到礼拜六晚上他们打我儿子的那个样子”,真情流露,是那份牵肠挂肚的母爱。
然而,此外,伟大的母爱还表现在哪里?面对熟悉的母爱,又该怎样揭开泛泛而“读”的面纱去感受和理解其中的真爱呢?
我们试着从两个方面探究小说情感的阅读方式。
(一)情境体验比较提升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在情感的磁场里,文字浸润着生命的呼吸。
所以,唯有深入文本,才能体会到心灵中最为隐秘的律动,也才能看到人类灵魂的高贵与坚韧。
情境体验是阅读的必要过程。
小说的主人公是母亲,我们决定进入母亲的情境体验和解读小说。
试以此句为例:“就是上礼拜在这儿被打死的那个小偷,”女人不动声色地说,“我是他母亲。
”
“那个小偷”,“他母亲”,言辞中,女人承认儿子是小偷吗?为什么不动声色的“承认”?如果是小偷,女人竟然毫无羞耻之心;如果不是小偷,女人为什么不说“被当作小偷”?很多教案在概括故事内容时多表述为“母亲去看‘被当作小偷’打死的儿子”,但是,母亲为什么不这样说呢?我们再次品读母亲的那两句话,“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我每吃一口饭,都好像看到礼拜六晚上他们打我儿子的那个样子”。
我们不知道她的儿子因为什么被打,但我们读懂了母亲是爱儿子的,很心疼儿子。
于是,我们再往上读一读这两句话的提问,还能读到什么?“神父吁了一口气,‘您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引上正道吗?’”初看,母亲答非所问,但细读之下,令人震撼。
想必,我们都还记得鲁迅笔下的夏四奶奶,儿子因为“造反”被处死了,作为母亲去祭扫,远远地,见了小栓的母亲,“踌躇”,“现出羞愧的颜色”。
为什么两位母亲的表现截然相反?尤其是“小偷”的母亲正受到质问,却能在签完字,平静地“回答”,我的儿子走得就是正道。
至此,我们恍然大悟,这是一位多么伟大的母亲,她懂得何为正道,是非分明,俨然是一位坚守道德的母亲。
因为坚守,她才不动声色地“承认”,平静地“辩护”;更因为她理解儿子,所以无需羞愧,无所畏惧,儿子是一个好儿子,即使犯了错,其中必有原因甚至无奈。
看似可有可无的插叙,是否是小偷已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突显了母亲的形象。
理解是一种自信,是一种气魄!因为坚守,
所以理智;因为理解,所以无畏。
这才是真爱,它是一种人格魅力,而非以母亲的名义。
读到这里,我们又想到了一位母亲。
“总是无言地帮我准备,帮我上了轮椅车,看着我摇车拐出小院……”无论是自我的安慰,还是暗自的祷告,却以她的聪慧和坚忍,承担了所有的苦难。
是的,她就是史铁生的母亲。
母亲理解儿子的痛,却忘却了自己的苦,爱在这样的无言中渗透得彻底。
英国诗人济慈在《希腊花瓶歌》中说:“听得见的声调固然优美,听不见的声调尤其美。
”此话与白居易《琵琶行》名句有异曲同工之妙,“此时无声胜有声”。
母爱亦是如此,真爱无言,它是一种人格魅力。
细读《礼拜二午睡时刻》,母亲有太多的魅力吸引着我们。
如果说,情境体验是在言语体验中获得生命意义的价值体验,那么比较是反思与分析的过程,分析有助于理解,理解是对体验的提升,所以,这种阅读方式使我们对生命的体验更加真切,对母爱的理解更加深入。
(二)还原感悟自我体验
有人说,还原是连接作者与读者,艺术世界与生活世界的桥梁。
在文学作品阅读中,我们可以创造性的还原作品的语境,比如,假设我们就是审问母亲的神父兄妹,你会有怎样的变化?当然情境体验必不可少,细读小说中的神父兄妹是怎样的表现。
于是我们在感悟中理解了小说中那份“悲天悯人”的情怀,更深刻地领悟母爱,从而为自我体验奠定了精神的底蕴。
试以此句为例:“那个女人忍住悲痛,两眼直直地盯着神父。
神父的脸刷一下子红了。
……神父头上开始冒汗了。
”
尽管神父没有完全听清楚女人所说的那个名字,但他已经知道女人是小偷的母亲,“打量了她一眼”。
但是,面对小偷的母亲,神父为什么脸红?是害羞吗?不,是因为那个女人忍住悲痛的神情,失去独生子的悲痛,在理智压抑下的坚强,这种情感的张力通过神父脸红体现它的魅力,“毫不迟疑”,“详尽准确”,更使神父“冒汗”。
这是一位多么坚强的母亲,苦难和伟大蕴于其中。
善良的神父之后一直关注着母亲的变化,同时,自己也随之发生变化,到最后充满了同情和关心,“等到太阳落山再去吧!”“等一等,我借给你们一把阳伞。
”我们完全可以相信,这些话百分之一百是真心诚意的。
因为此时,已没有了人与人身份的不同,关系的差异,只有一个心声:我真的很想为你做些什么,请你给我机会。
读透了这些,我们再看“悲天悯人”,是指对社会的腐败和人民的疾苦感到悲愤和不平。
可见这种情怀不是自发产生的,是因某人某事触发的一种善意,一种纯正的同情心。
不是鲁镇人的满足的眼泪,而是切切实实伸出援助之手的爱。
而这种爱,就是母亲点燃的。
不是因为你是母亲,而是作为母亲的人格魅力征服了他们,触发了他们“悲天悯人”的爱心。
在这样的爱中,我们读出了神父兄妹的善良,同情和助人之心。
当然,我们最初的假设可以有多种,或严厉,或冷漠,或歧视,或同情,但是,细读之后,这份悲天悯人的爱深深地感染了我们,感动着我们,假设中的我们已经“别无选择”。
如果说情感质量是人的品质的重要指标,那么,人的品质是情感力量的源泉。
在还原中感悟,在假设中领悟,母爱,是一种人格魅力。
现代主义小说似乎渐渐远离了温情的关照,甚至把情感降低到“零度”,不再将情感作为小说的题材,但这并不是说小说不要情感,而是表达更内敛。
没有呼号,没有渲染,于细微处见精神,朴素含蓄中愈显真情的感人力量。
这是一位伟大的母亲,这是一首通俗的母爱之歌。
伟大,是因为这位母亲集结了在特殊情境下最具魅力的人格品质;通俗,是因为所有母爱都源于母亲的人格之美,所有值得尊敬的母亲都具有人格之美,所以它是普通人的爱。
此时,真情已经渗透我们的每一个情感的细胞,必欲一吐而为快。
凝视我们的母亲,也以她们的坚强、自尊屹立着,保护着我们,以她们的自信、理解,关心着我们……小说是虚构的,它将所有的爱浓缩而成精华;在生活中,我们有时会和母亲会产生误解、矛盾,所以我们更需要关注母爱,点点滴滴,点点滴滴地收集,将它们也浓缩在我们的心中,享受母爱,领悟真爱。
于是在写下真切的自我中,我们表达了对伟大母爱真挚的体验。
总之,我们的阅读由情境体验到自我体验,始终将自己置于小说的情境中,文学感悟的情境中,深入文本,体验情感,更在比较中提升。
秉着一种质疑的阅读态度,我们在期待中探究,从而更深地理解和感受那份真情,抒写节制而内敛的真情,歌颂母亲伟大的人格魅力。
“在语文课上,理解和感受是学生自己的,老师不是教你理解感受的结论,而是教理解感受的方式。
”王荣生教授告诉我们,“我们教的是文学阅读的方式,阅读的态度,而不是拘泥于对作品的特定阐释。
”相信在以后的阅读中,我们都能坚持勇于质疑,期待和探究相辅相成的阅读态度,运用情境体验,比较提升和还原感悟,自我体验这两方面的阅读方式更好地品读小说中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