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记散文诗范文半边莲6月21日,在丁家田看到几块花田。
花很小,却在暮色里十分醒目。
是一看难忘的花。
花色粉紫。
花形特异:花瓣展开如莲,但集中于半边。
像一个悬念,又像一句没有说完的话,停在唇边。
人们叫它半边莲。
我真想知道,它为什么不开出另外一半呢?黑天天黑天天名字众多:龙葵,天茄子,黑甜甜,小黑妹妹,野辣椒。
不过我还是喜欢黑天天之名。
怪异,而另类。
在田头、地角、路边、房前、屋后,随处可见,显然是野孩子的个性。
在六月看见它们时,它们正开白色的小花。
再过几天,就会结绿色的圆果。
然后,被阳光晒过七月、八月,这些果子会逐渐变紫。
当黑亮如宝石的时候,它们就完全熟了。
那时,就可以尽情享受那黑甜甜的糖。
不过,当果子还是绿色的时候,千万别吃。
龙葵素,是一种毒,是黑天天对自己青春的捍卫。
最好别去惹它。
野胡萝卜六月开的花,一束束,如同白色的伞,被人突然撑开。
它叫加永,也叫南鹤虱。
野胡萝卜是它的小名。
通俗,好记。
但少了神秘的气息。
叶子的味道,比菜园里的家胡萝卜更浓烈,更有一种拒绝和人亲近的药味。
菟丝子终于看到传说中的菟丝子。
金黄,柔软,似线,如网。
胡家河滩,历来是苍耳和葎草的狂欢之地。
尤其是六月下旬,苍耳叶大如盖,葎草尖刺如牙,皆现凶悍姿势。
但菟丝子,是植物世界的杀手。
飞檐走壁。
肆行无碍。
打家劫舍。
锥心蚀骨。
所过之处,枯枝败叶无数,不是飞盗,胜似飞盗。
不过,植物们的公敌,却是医家眼中的爱物。
他们说,菟丝子的籽,可补身体不足,增加气力,使身体康健,还可轻身明目。
但我等不到它们结子了。
伸出手,左抓几下,右抓几下一把黄金丝线,就在手上金黄光闪烁起来。
葎草葎草的叶子,摊开得如同邀请的手掌。
但最好别去和它握手,否则那些暗藏的小刺就扎疼你的皮肤。
葎草不过是雅号,它的俗名却真实地显露出它的凶狠。
霸王草,五爪龙,锯锯藤。
长长的藤蔓,真的如长满尖刺的龙,匍匐于路边,飞扬于山谷。
有点霸道,有点张扬。
不过,这只是葎草的外表。
智慧的医者,透过表面看到了它难得的仁心。
可治蛇伤。
可治顽廯。
可治肺结核。
我应该记住葎草。
雨久花去看雨久花。
只需过一水沟,走一条长满青草的田埂。
夏日的雨久花,就在一塘清水中,就在一面清澈的镜子中。
干净的叶子,是光光的,亮亮的。
似乎刚被雨水淋过。
它正在开着的花,是蓝,也是紫。
总之是雅致到极致的颜色。
一片一片的花瓣,调皮地翘着,就像是要起飞的蓝鸟。
我不敢出声。
我担心受了惊吓之后,这些美丽的鸟儿们,真的会扑棱棱地飞走。
饭包草有许多奇怪的名字:火柴头。
千日晒。
竹竹菜。
它的叶子却很日常:圆润的椭圆形。
清晰的叶纹。
嫩滑的绿色。
尤其是花朵,是土蓝布的蓝,张开成三瓣,连花蕊也是蓝色的细丝。
这样的植物,注定要生长于朴实的田野。
如果用种于讲究的花盆,实在是委屈了自然的天性。
再次看到它,是在胡家河,是在六月的雨后。
它独特的绿色,几乎是从众草的绿中跳出来的,让我脱口就叫出它的名字。
这样的相遇,是邂逅?还是相约?总之很美!百节草需要弯下身来,才能看到百节草开花。
它的花是悄悄的,小小的,红红的,似乎只是开给它自己看的。
但它并不娇嫩。
生于沟边,路旁,村庄的附近。
而我看到的这一片,则是长在水泥操场的边沿。
我想扯一片它的叶子,但很有韧性,有一股敢于拒绝的力量。
因此,它还有另外的一个名字,野铁扫帚。
之田皂角我是在洪畈村的一块稻田边看到它们的。
光滑的茎,分节分明。
叶子如羽,修长,细致,讲求对称。
开出的花,有淡黄,也有粉水红。
其形如唇,如很萌的孩子,无端地翘着,难道是想和另外一朵接吻吗?这让我想起它们另外的一个名字:合萌。
它结出的果子,形如豆荚,小巧可爱。
更好玩的是,你不能触摸它们的叶子。
否则,那些叶子就会合拢起来。
就像害羞的孩子,突然收拢手脚,恨不得把自己收藏起来。
不过,这反而会激发人调皮之心。
我故意,触碰了一下。
它合上了叶子,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我等。
它以为我有走了,又张开叶子。
我又碰了它一下。
它又合拢了。
而且,任我再怎么等待,怎么碰触,它再也不张开叶子了。
一副委屈的神情,让我也感到羞愧起来。
我欺负了它。
应该说声对不起!碧蝉花实在是太美了。
六月的碧蝉花!嫩的茎,绿碧的叶,羽翼欲飞的姿势。
我怎么能忍住这蓬勃的占有之心呢?在胡家河芝麻地的田埂之下,我用手做锄,连着湿润的泥土,一共挖了三棵。
一路呵护,如同宝贝,生怕弄伤了枝叶。
其中的两棵,栽于妻的小菜园,与同样是葱绿的落葵为伴。
另外一棵,植于花瓷的小花盆中。
看到有点弯垂的枝叶,有点忐忑:能活吗?它们喜欢在新的地方生长吗?我的痴爱之举,会不会把它们给害了?于是,浇水,培土,清理杂草。
算是我的殷勤。
今天早晨,刚一睁眼睛,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菜园看看碧蝉花。
呵呵,真好!它们都活了,枝叶翼然。
即使是花盆中的那一棵,也是枝叶飞扬的样子。
原来,碧蝉花并不娇嫩。
零余子三月份的时候,从街上买回一斤山药豆。
趁着鲜,吃了一大半,余下的就放在瓷盘里。
等到再记起时,已是六月,每一粒已经长出白色的细根。
妻要倒掉。
我说,种到小菜园里吧,说不定还能长出什么来。
呼哧嘿哧之后,山药豆们都安睡到在松软的土里了。
于是,等。
再等。
传说中的山药,吃了这么多年,还真想知道它是怎么长出来的。
它们,到底有怎样的枝和叶呢?有点期待,有点兴奋。
过了三天去看,没变化。
过了五天去看,没动静。
过了一个星期去看,还是动静全无。
最后,干脆不看了。
爱长不长的,反正已不抱什么希望。
六月中旬的一场大雨以后,妻拿着一把绿汪汪的落葵叶子进门。
她说,你的山药长出来。
赶紧去看。
三裂的叶子,细的藤,还有翘着头摇晃的须……呵呵,这可是我种的山药啊。
我的山药豆们,请继续加油!唯美主义你信吗?即使是粗糙的杠板归,也知道爱美。
此刻,在六月的河滩,它们正借着阳光的手指,给自己抹胭脂。
原以为,有刺的必暴躁。
原以为,野性的必粗心大意。
其实,这诸多的"以为",都是错了。
正在化妆的杠板归,此刻如此温柔和细致。
微红。
红。
深红。
从最根部的叶子开始,顺着茎,慢慢地红过来,直到刺,直到染上最小的那片叶子。
我甚至觉得,它的骨头,它内外的纹理,都将是胭脂色的。
再来看它的果子。
七八粒圆润的珠子,紧紧簇拥在一起,然后被三两片叶子托着。
有绿。
有紫。
有蓝。
有白。
它们都在阳光下,发出了好看的光。
如此慎重的妆容,是要参加是一个盛典?还是要把自己托付出去?或许,都不是。
它只是不自觉地美着。
美得浑然,美得极致,美得毫不自知。
构树构树的每一片叶子,都长成一张小丑的脸。
上上下下,有很多细小的毛。
如果摸了它们,就会感到手指痒痒的。
四月开花。
五月结青果。
六月长蜜糖。
满树的果子,一颗接一颗地,变成毛绒绒的小绣球。
都是橙红色,都是亮晶晶的。
很甜。
因此,昆虫吃了,鸟来吃;鸟吃了,孩子来吃。
满树的果子,怎么吃得完呢?只得随着日子一起,噗噗落了,落成满地的落红。
有点遗憾。
有点小小的难受。
但构树,满不在乎。
一阵风来了。
所有的叶子,都对着我,做起了鬼脸。
躲雨的方式早晨,在饶家河村。
我看到三种植物正在开花。
篱天剑(打碗花)开的是紫花。
形如喇叭,似乎要对着我的耳朵,发出乌哇哇的声音。
南瓜开的是黄花。
硕大的花瓣,像故意裁剪得不齐边的裙子,被风旋转了一下,抖出了一个阳光的漩涡。
碧蝉开的是蓝花。
三个花瓣,其中两瓣是深蓝,另外一瓣是淡白。
它们围在一间老房子的周围。
离篱天剑在墙上。
南瓜花在门前。
碧蝉在墙角。
老房子很老,里面住着空无。
盛开的花朵们,似乎在用灿烂的笑容,安抚着村庄日渐荒芜的心。
我一边在藤蔓间转悠着,一边想着心事。
直到雨滴挂满我的镜片,才知道天下起了雨。
于是,赶紧跑到屋檐下躲避。
可是,那些花呢?在雨水中,它们该怎么办呢?转过身来看它们,我轻轻地笑了。
谁说植物没有灵性呢?它们都把花瓣合拢了,完全是不约而同。
尤其是南瓜花,把自己的大花瓣弄得皱皱巴巴的。
只为了将里面的花蕊,严严实实地遮住。
还是雨水厉害,逼得这些爱美成性的花们,在此刻不敢去美。
雨啊,下一下就停了吧。
饶家河村的花,还等着继续开呢。
大地的钱币…完全是意外之喜。
我捡到钱了。
绿色的钱。
大地的钱。
有香味的钱。
十八个缺口的钱。
真想不到,在河西的水杉林中,连钱草竟然以如此慷慨的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
不是百枚,千枚,万枚,而是满地和遍地,就像我走进了一个绿色的银行。
我知道,这就是连钱草。
仔细数一数,不错,叶缘有十八个齿。
这点和大叶破铜钱不同,和积雪草(大破铜钱)不同。
连钱草,也叫地钱,透骨消,遍地香。
我扯下一片叶子,闻了闻,有一股浓烈的薄荷香气。
记得一个做医生的朋友说过,连钱草是很好的药材,是治疗痛经的活血丹,还可以治感冒,咳嗽,糖尿病及皮肤病。
可惜我来早了点。
如果遇到它们开花,就可以看到满眼浅浅的紫花。
不过,为什么要遗憾呢?此时此刻,我已经富有了……我发现了一个绿色的"金"库。
碱的爱玫瑰退隐。
背景成为风景。
喧嚣和浮华过后,只要一把霞草就够了。
或者是满天星。
或者是缕丝。
或者是碱的爱。
不同的名字,其实说的是同一种植物不同的美。
霞草。
说的是天若有若无的云烟,在天际,被彩色的光照耀,幻化出梦的朦胧与飘渺。
满天星。
说的是一棵植物之中,有一个天空和无数的星辰。
总有人来遐想,总有人来仰望。
有人看见博大,有人希望在闪烁的光芒中看到唯一。
丝缕。
说的是思想或思绪,被默默而来的风,吹开,吹散,吹成不可承受之轻。
都很美。
但我还是喜欢碱之爱。
它说出了爱的另一个属性:碱。
浓烈。
尖锐。
疼痛。
强烈的腐蚀性。
以及,这些之后的……平静,彻悟,爱惜。
合欢晨开夜合。
是对光的敏感?还是对时间的感叹?这种叫合欢的植物,带给我的感觉总是轻手轻脚……轻手轻脚地长叶,轻手轻脚地开花,轻手轻脚地结果。
就像一个羞涩的人,即使欢喜,也是悄悄的,绝不笑出声来。
黄昏来临时,我看过它羽毛状的叶,是一对一合上的。
是祈祷?还是感谢?暮色的深处,它到底隐藏了多少心事?但在白昼,它是明媚的。
每一朵花,都开成一把舞者的粉扇。
在我安静的注视中,幻化为雾的朦胧和梦的迷幻。
起风了。
我看见十多朵花,落下来。
但我想到的词语,不是凋谢和坠落,而是飞或者飘。
另外,还想到一个词:优雅。
即使,最后接纳它们的是尘土或是冰冷的石头,它们留下的依旧是静和美。
在这个夏天,我记住了它们的姿势。
七月七月的开始,是一场下了又下的雨。
时间,没有明显的转折,更多的是顺理成章的延续。
商陆开花。
何首乌牵藤。
蒲草举起蜡烛。
野苋菜,照旧疯长,伸张出更多叶子。
绿色的柿子,安坐于原来的枝丫,只是比前两天更显硕大和坚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