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档小区和高档小区的区别,是一目了然的。
但看得到的是建筑,而里边的居民构成呢,其实也是一目了然的。
低档小区,入住率高,入住速度飞快。
楼房甫一交付,第二天就能从里边传出丁丁当当的装修声。
很有可能,这套房子是该户人家盼了几十年的结果;而高档小区,往往建成了几年,里边的灯光仍稀稀落落,空置率非常非常的高。
显然,这套房子,不知道是该业主购置的第几套产业呢。
到了夜间,低档小区的窗子,80%都亮着灯;而高档小区的窗子,能有40%是亮着的,都算高的。
档小区的居民关系,也许还能保留些原来住平房时的交往习惯,串门子扯闲篇东家长西家短;而高档小区,邻里之间都以一张矜持的零表情示人。
即使电梯里遇到,也屏住呼吸,不苟言笑,数着秒捱到一楼再长出口气。
其实,阶级观念在新中国原本已经消亡了。
但近20年的中国社会,就像实验室里装有黄河水的试管,正在逐渐地濯清着,分层着。
所有身份的人,都被打乱了重新洗牌。
即使富人中,也有好大比例的暴发户,或在体制内盗取国家利
益的“公家人”。
而穷人,稍有学识和抱负的,正努力地抻着身子往中产阶层中挤。
就在这混乱的年代里,相同的房价把这些形形色色的人都纠合在了一起。
藉着消费观念的差异,有人虽有钱但图便宜图实惠,就买了低档小区;有人虽没钱但勇于追求品质,不惜高额贷款做了高档小区的房奴。
这就使得高档小区里也挤有穷人,而低档小区里也充斥着富人。
这样的结果是,有人在高档小区里抱怨物业费太贵,从不踏入会所半步;有人天天在低档小区里皱眉头,天
多
”。
个旮旯风水都不错,任何地方都足够高尚富贵。
但是,北京所有的富人区都或多或少地被棚户区包围着,小区墙外黄沙漫天,塑料袋缠满树梢……开宝马的和蹬三轮的在同一车道里鸡飞狗跳地抢路。
还有个有趣现象是,规划中的新地铁路经之处,普通居民们击掌相庆,奔走相告,如天通苑对5号线的渴望;而高档社区的富人们则联名抵制,呼吁改道,如西北旺一带的别墅区的业主们,则希望10号线轻轨绕开……因为有地铁的地
方必然人口稠密,人声鼎沸,充斥着贩夫走卒的“不法商贩”和引车卖浆的“外来流动人员”(各级党报用语)。
搅啊搅,不同阶层的人们在不同档次的建筑里搅和着,彼此厌烦着,也彼此容忍着。
但建筑的使用期是高过人寿的,只要建筑没有寿终正寝,在不能轻易拆除的情况下,中国城市人口中这种“搅”的局面就不会结束。
要么拆楼,要么卖房,要么磨着性子,让意气消沉。
天地之间,虽然浩大,但也不过是个夹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