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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思在物中_从现象学角度看威廉斯客体派诗歌

“思在物中”———从现象学角度看威廉斯客体派诗歌武新玉内容提要 本文结合现象学理论,从创作主题、语言和形式等方面探讨威廉斯客体派诗歌的意义,认为威廉斯诗歌的美学思想“思在物中”使诗歌摆脱了“思”的束缚,更加客观具体地走向了日常生活。

关键词 威廉斯 客体派 思在物中 现象学直观威廉・卡洛斯・威廉斯(W illia m Carl os W illia m s,1883-1963)是20世纪美国最卓越的诗人之一,同时也是美国意象派诗歌的主要开拓者。

1928年3月与刘易斯・朱可夫斯基(Louis Zukofsky)的结识,让威廉斯更多地从“意象”转向了“客体”,并在30年代投身于客体主义(Objectivis m)运动,致力于客体派理论和诗歌创作的探讨和实验。

威廉斯对自己的客体派诗学有过这样的解释:“我用这个词是因为我有一个很简单的想法,人生活在世界上,与世界同在,你感觉到它们,想到它们,那是首要的事。

”①威廉斯认为诗人的灵感和想象力必须源于现实世界,因为现实世界是一切艺术的基础和源泉,它本身就充满诗意。

他还主张诗歌必须使用普通人的鲜活语言及韵律来表现日常生活,要清新明朗,剥去一切虚饰,通过具体的事物进行艺术构思和表情达意。

威廉斯客体派诗歌理论的核心强调从形而上学的纯粹思想走向现实世界中活生生的存在,而这恰是现代西方现象学的一个突出特点①张子清:《二十世纪美国诗歌史》,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5年,第149页。

———海德格尔就曾经将现象学的座右铭定为“走向事物本身”。

①一、诗之主题:走向生活本身威廉斯的诗歌关注美国人独特的生活,他所描写的无论是树木、花朵、穷人、病人、城市等,都是简单而质朴的生活世界里的人和物。

他立足本土,认为现代诗人应该从现代社会和现代人们的日常活动中发现并挖掘隐藏其中的美,哪怕是“丑陋中的美”。

如下面这首《完美》(“Perfecti on ”):啊,可爱的苹果!纵然已完全腐烂,却依旧美丽,轮廓少有瑕疵———也许顶部有点儿皱此外别无毛病处处堪称完美!啊,可爱的苹果!那完好无损的表皮覆盖了何等浓厚痛苦的褐色!一个月前我把你放在门廊的栏杆上等待你成熟没有人动过你外国文学评论 No.2,2010①海德格尔:《存在与时间》,陈嘉映、王庆节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年,第278页。

没有人,没有人!①读者刚开始读这首诗歌时,或许认为作者要描写一个完美的事物,但读完整首诗后,却惊讶地发现这原来只是一只烂苹果。

威廉斯在这里故意忽略苹果传统的食用特性,而将其看作一个令人感官愉悦的外在形式。

他打破了传统中“美”的概念,扩展了“美”的领域,让读者在现实生活中发现美:美寓于平凡的事物中,有时甚至寓于丑陋的事物之中。

在威廉斯看来,“美的事物”(beautiful thing)不是完美的概念,而是真实的存在,美的粗俗性常常胜过完美性。

诚如威廉・夏普(W illia m Shar p)对威廉斯的长诗《佩特森》(Paterson)所作的评论:“诗歌应该忠诚地处理当代生活中的腐朽与支离破碎,应该像报纸那样将野蛮残忍的日常琐事、肮脏污秽与人性慈爱并置,将天真无邪和美丽与无处不在的丑恶一起呈现给读者。

”②威廉斯这样的主题选用与同时代的艾略特和庞德的做法完全不同:艾略特逃离美国走向欧洲寻求文学主题,其作品中充满着隐喻和掉书袋,而庞德热衷于过去和历史———希腊和罗马的诗歌。

威廉斯反其道而行之,他从当下的现实生活中寻找文学的主题。

威廉斯相信在人们因习以为常而麻木不仁的普通生活中,隐藏着许许多多尚未得到认知的人类生存的真相;这种真相是散落在生活各个角落里的晶体和赤金,蕴含在无数最最卑微的生活碎片的粗粝矿石之中。

诗人应用持久、专注、热情的目光去穿透、融化“矿石”,披沙拣金,从庸常生活琐事中体味生活况味和哲理诗意,在混乱中“发现秩序”,③这也正如批评家唐纳德・霍尔所说,威廉斯的诗歌是关于人在俗世的诗歌,或者是出于厌恶,或者是出于喜悦,但总是直接“报道”他的所见。

④威廉斯的诗学开启了一种新的现代哲学视界:拒绝让自己的思维躺在一切前人理论———不管是教会神学,还是教条权威,不管是多么高妙的形而上学,还是自诩为“真理”的意识形态———的温床上,而转而要求直接、明证、原本地去贴“思在物中”:从现象学角度看威廉斯客体派诗歌①②③④L itz A.W alt on and Christ opher M acGo wa m,eds.,The Collected L ater Poe m s of W illiam Carlos W illiam s(Norf olk,Conn:Ne w D irecti on,1950)40.M atun Roger,Conte m porary L iterature C riticis m,Vol.67(Norf olk,Conn.:Ne w D irecti on,1992)394.W illiam Carlos W illiam s:the C ritical Heritage(Charles Doyle ed.,London:Routledge and Kegan Paul,1980)7.A.E.Dys on,Poetry C riticis m and P ractice:D evelop m ents S ince the Sy m bolists(Basingst oke,England:M ac m illan Educati on L td.,1986)111.近真理本身。

显然,威廉斯的诗学某种程度上体现了现象学哲学的精神和本质:直面“生活世界”,“回到事物本身”。

①现象学家胡塞尔在《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中特别强调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与生命所赖以存在的“生活世界”之间的密切关系,他明确指出,唯一实在的、可被感知、可被经验的世界是最重要的世界,换句话说,我们生命的意义就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之中。

②二、诗之语言:轮廓化图式威廉斯不仅将诗歌主题面向客体生活世界,更强调诗歌语言的客体性。

他指出词语应该直接表达“物”,诗应当建立在“物”而不是“思想”之上。

只凭“思想”与世界交流就会隔着一层而无法触及实体,要排除交流的障碍就得越过关于物的思想,直接描述物本身和关于物的直观感受。

“思在物中”(No ideas but in things)是威廉斯诗学的核心,它强调的是只要把事物本身状写到位,思想意义就在其中。

这正体现了胡塞尔的现象学美学思想:“反对形而上学的抽象思辨,主张在‘看’、在‘直观’中把握事实本身。

”③威廉斯的客体派诗歌抛弃了传统诗歌的音节、韵律、音步、押韵的束缚,尽量使用贴近生活和事物本身的语言和节奏。

如诗歌《五月槐花开》(The Locust Tree in Fl ower):Among就在of那些green翠绿stiff僵硬old古老bright明亮br oken绽放的branch树枝外国文学评论 No.2,2010①②③Car olyn R iley et al.,eds.,Conte m porary L iterary C riticis m,6v ols.(Detr oit:Cale Research Co.,1973-1976)370.胡塞尔:《欧洲科学危机和超验现象学》,张庆熊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8年,第58页。

倪梁康:《现象学及其效应:胡塞尔与当代德国哲学》,北京:三联书店,1994年,第12页。

come中间white白色s weet芳香May五月again回来了这首诗形象地描写出刺槐树开花的过程,整首诗歌完全不用传统的语法串连,其述义主要依赖文字超媒体的其他性能暗示。

威廉斯用“空间切断”法将一句话断为单字、片语后作空间的排列,使句中的每一个形象独立、鲜明、视觉性强烈。

胡塞尔的学生、著名现象学家英伽登认为轮廓化图式层次(sche matic as pects)和被表现对象的层次二者是紧密相连的。

他这样论述道:轮廓化图式不仅包括感性知觉主体所体验的所有图式,而且包括使真实的心理物理的个人的特性与结构显现出来的图式……轮廓化图式是存在于作品本身的“某种先验图式在知觉的各种变化中保持着不变的结构”,它期待读者在阅读中对它加以“现实化”。

①读者阅读此诗时,视线如同观察刺槐树实体般自上而下,几乎把每一个不同词性的词都当作触觉性的“物体”予以审视:Among(在什么之“中”,把读者放在一些未知物之“中间”———空间的感觉),of(空间关系的注意),green (绿),stiff(硬),old(老),bright(亮),br oken(裂开),branch(枝),come (来),white(白),s weet(香),May(五月),again(再来;再现)———刺槐树开花的特质逐一具体地印刻在我们的感觉上。

②尽管全诗没有出现fl ower(花)一词,却让人鲜明地感受到了季节交替、白色槐花竞相开放的场景。

无论是在视觉上还是在听觉上,每一诗行都如同朵朵槐花,单词叠加竖排,如同一棵开花的树。

其中只有两个诗行的第一个字母大写,Among和May,强调了花开的地点和时间。

M ay的大写一语双关,既可以指花开的时间是在五月,也可以指白色的花“可以”接连开放。

诗中的很多词由于排列的巧妙可以产生多重意义,如white可“思在物中”:从现象学角度看威廉斯客体派诗歌①②英伽登:《对文学的艺术作品的认识》,陈燕谷等译,北京: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88年,第182页。

叶维廉:《中国诗学》,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2年,第170页。

以作名词指代白色的槐花,也可以作形容词“白色的”来修饰May(五月)。

白色象征纯洁、柔美,与前面的stiff(坚硬的)和old(老的)形成巨大反差。

如果white修饰May,更能暗示出花开的形态:come white May,白色的五月来了,槐花也就开了。

从这首诗可以看出,胡塞尔现象学意义上的“本质直观”和威廉斯运用轮廓化图式的语言所表达的“思在物中”在对生命直观的“第一感觉”的强调上是一致的。

三、诗之形式:复调和声复调和声(poly phonic har mony)是现象学专事调谐的文本特征之一。

英伽登认为,文学作品是一个多层结构,各层次都有自己特有的审美价值属性。

这些属性在一种有机的结构关系中被协调在一起。

①现象学大师杜夫海纳也认为艺术是通过时空的“先验构架”来安排感性表达意义的,先验构架使得不同的艺术在复杂性和形式性方面各有不同。

艺术作品中的具象,不管是音乐还是绘画乃至其它,都是艺术按照自身的目的组织起来的特殊的感性世界。

读过威廉斯客体诗的读者都有一种同感:威廉斯的诗歌既是图画,又是音乐;既是视觉的,也是听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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