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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魂枪解读

宁固穷以济意不委屈而累已――解读《断魂枪》《断魂枪》本篇最初发表于1935年9月天津《大公报》副刊《文艺》第13期。

一、时代背景和主题。

一方面,古老的传统文明正在被西方现代物质文明所替代,另一方面,两种文明的冲突又是以民族压迫的方式进行的。

老拳师沙子龙在社会急剧变化中既认识到大势已去,对自己的生活方式有所调整,又在内心深处,背负因袭的重担。

于是借重温旧梦慰藉自己痛苦的心理,以不传断魂枪作为与时代社会抗衡的一种手段。

作者着意刻画了沙子龙的复杂心灵,又描写了他的价值的最终丧失,不仅为沙子龙的不幸命运而悲哀同情,又对这人物的心理性格给予了温和的讽刺。

【50年代,在谈到《断魂枪》时,老舍说:“许多好的技术,就因个人的保守,而失传了”,“由于这类的‘不传’,我们祖国从古至今有多少宝贵的遗产都被埋葬掉了。

”许多研究者就据此把关注点放在了断魂枪身上,并断定“在小说中,作为民族传统文化象征物是沙子龙那套所向无敌、威震西北的‘五虎断魂枪’的绝技”。

对这篇小说的解读也主要从文化角度展开,或认为是在对沙子龙保守心态的批判中寄予对如何继承民族传统文化遗产的思考,或认为是对武侠文化唱的一曲挽歌。

社会转型以及沙子龙的“不传”是解读这篇作品的关键。

“沙子龙的镖局改成客栈了。

”老舍开篇就告诉了我们的一个世事变迁的故事。

断魂枪无人可传,同时也没必要传了。

大徒弟王三胜,一个只想着摆场子,出风头的一介武夫,鲁莽、暴躁。

孙老者,一个对武术有着至诚之心的老头,却不知学武到底作何用途。

断魂枪也没有传的必要。

这是一个“东方的大梦没法子不醒”了的时代,传统的农业社会正面临解体的危险。

将这“五虎断魂枪”传下去又有什么意义?与其说是老舍先生面对即将被时代风尘所掩盖的民族传统文化所作的严肃思考,不如说是对沙子龙式有着辉煌过去,却在不经意间被时代抛弃的人们那种复杂的心理感觉和命运姿态的关注。

“滚滚横流水,茫茫末世人。

”老舍先生在这首诗中表现了他的浓重的“末世人”的境遇感。

从幼年开始,旗人地位的跌落和家庭的沉沦都极伤体面,对于好脸面的母亲和老舍自己都是难以承受的“末世人”境遇。

在《月牙儿》《我这一辈子》《骆驼祥子》等等多篇小说中,我们都能发现那些急遽变动着的时代中被抛弃者孤独无助的身影。

沙子龙形象表现的是一种个体对人类现代历史进程的无可奈何感,是生命个体对已逝历史记忆的一种叹惋。

对个体命运的关注与思考,是一个一直吸引了众多现代文学家目光的主题。

早在20年代,鲁迅就以《在酒楼上》《孤独者》等作品对启蒙者的命运予以严肃思考。

其后,茅盾,柔石,丁玲等一大批左翼作家又对五四落潮后小知识分子内心的幻灭感以及命运走向进行了认真细致地观察和思考。

而曹禺在《雷雨》中对“天地间不可捉摸地残忍”发出的质问更是动人心魄。

命运在那个动乱年代对作家具有特殊的吸引力。

《断魂枪》便可以说是老舍参与这一时代共鸣的产物。

但出身于底层市民家庭的老舍与其他作家相比显然有其特异之处。

对那些处于领导时代潮流地位的启蒙者和革命青年,他有着明显的陌生感。

更让老舍牵肠挂肚的是那些仍占中国人口绝大多数的“老中国的儿女们”,作为老镖师的沙子龙便是其中的一员。

鲁迅在启蒙者身上寄予了反抗绝望的深意,老舍也通过沙子龙展示了一种倔强的生命姿态。

而这也是沙子龙那笑着连声说的“不传”所实现的另一番意义:“五虎断魂枪”,成为一种英雄精神的象征。

在这个无需再传,也无人可传的时代,再传枪,无疑是对那杆枪,那英雄精神的糟践。

从这一点看,正如许多研究者指出的,沙子龙无疑是清醒、理智的。

正是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开客栈的沙子龙所以才拒绝了孙老者,并且对王三胜等人的流言蜚语置若罔闻。

沙子龙这种看似保守,实是清醒的倔强,又依稀让人看到了中华民族传统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牺牲精神的崇高和悲壮。

沙子龙对断魂枪的不传从而在实质上也指向了对生命尊严的坚守。

这种坚守的胜利,也就成为个体柔弱的生命对冷酷无情的社会历史进程的胜利。

老舍珍视的其实就是沙子龙面对命运挑战的无畏姿态。

所以,作品最后,练完了六十四路断魂枪,沙子龙“叹一口气,用手指慢慢抚着凉滑的枪身,又微微一笑,‘不传,不传!’”。

一声长叹固然是对把握社会历史进程的无奈,而一个“笑”字又表明了沙子龙那种“宁固穷以济意,不委屈而累己”式的带着超然的坚守姿态。

作品开头所引用的那段极为晦涩的题记,“生命是闹着玩,事事显出如此,从前我这么想过,现在我懂得了。

”在大梦未醒、浑浑噩噩的时代,生命显不出他的尊贵。

如今虽世道大变了,生命却不能因此随波逐流。

老舍在这里表达的既是对那个已成明日黄花的时代的凭吊,也是时代变迁中对生命尊严的坚守。

从这个方面说,《断魂枪》就与鲁迅的《在酒楼上》等小说有了相同的主旨:对无奈与绝望的反抗。

两位现代文学的巨擘由此对当时中国人的命运姿态几乎有了一致的看法,虽然一位显得比较现代,另一位则较为传统。

但由此我们却可以领略两位大师相同的人间情怀。

《断魂枪》写于一九三五年,老舍以其生于忧患、死于忧患的个性气质,及其顽强的承担命运的精神,通过沙子龙这样一个艺术形象,来反映清朝末年,辛亥革命前夕中国的社会风貌。

近现代是中国人现代意识觉醒的时代,也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充满忧患意识的民族主义时代,老舍的忧患意识,正是一个优秀作家热爱祖国、关心民族命运的充分体现。

他的悲剧性格,由作者用现实主义手法逐步展现出来,直至文章结尾处夜练“断魂枪”达到极致。

】二、结构分析。

全篇大致可以分为三个部分。

第一部分从开头到“他们开始相信是真的了。

有年月,有地方,千真万确,敢起誓”。

作者在对时代背景的含蓄描绘中,渲染出时代的氛围。

概括地勾勒出神枪沙子龙的命运。

点出了他的性格在今昔之间的惊人变化。

但此时的沙子龙,尚威名不倒,尤其是他的“五虎断魂枪”的绝技仍名扬四方,武林弟子们依旧狂热地到处为他“吹腾”,争着以“沙子龙的徒弟”自诩,尽管在讨教招数时屡遭冷遇而心中“有点不乐意”,这样就在读者心目中形成了对沙子龙初步印象的同时设下了一个悬念。

沙子龙是怎么了?第二部分从“王三胜、沙子龙的大伙计”到倒数第三段结束,“他们都没去”。

这是小说的主干,具体描写了两部分内容:一部分内容是沙子龙大徒弟王三胜在街头卖艺时与孙老者比武的失败。

作者先写王三胜在街头练武炫耀,再写貌不惊人的孙老者前来应战,轻而易举地取胜王三胜,使比武隐入尴尬的局面。

王三胜虽然输了,却又抬出师父沙子龙,以期压倒对手,挽回面子,不料正中孙老者的下怀。

孙老者宣称自己“就是为会他才来的!”于是王三胜和孙老者一齐前往沙子龙的家求救。

这一部分写得一小波三折,处处渲染了未出场的沙子龙的武功与威名,更激起了读者一睹沙子龙风彩的强烈愿望。

另一部分内容是在沙子龙家里,“神枪沙”拒绝了孙老者提出的比武要求和传授“断魂枪”的请求,经过前一部分厚厚的铺垫,在火爆的氛围中沙子龙出场了,然而与读者热烈的期望大相径庭。

沙子龙先是“打了一个不长的哈欠”,没接王三胜的“喳儿”;然后对孙老者客套寒喧,环顾左右而言他。

在被孙老者逼得无法再搪塞,时绝然表出他的五虎断魂枪“不传”,“那条枪和那套枪都跟我入棺材,一齐入棺材”,气得孙老者愤然离去,这个令人惊讶的意外发展,将故事推向了高潮。

第三部分即小说的最后两个自然段。

写比武事件发生后的沙子龙和他的徒弟。

徒弟们不再崇拜沙子龙。

沙子龙更加陷入与现实隔绝的小天地里自我欣赏。

三、写作特点。

1.小说擅于运用烘托和对比的手法来刻画人物的独特性格和丰富的内心世界作者没有直接表现“五虎断魂枪”的神采,却描绘了两位陪衬人物的武艺,这样写是为了什么?作者先是写王三胜耍大刀。

“一跺脚,刀横起,大红樱子在肩前摆动。

削砍劈拨、手起风生,忽忽直响。

”接着,写千里寻师的孙老者。

“他的胳臂不大动;左脚往前迈,右脚随着拉上来,一步步的往前拉扯,身子整着,像是患过瘫痪病。

”这个貌不惊人的老者打起拳来,却是身手不凡:“腿快,手飘洒,一个飞脚起去,小辫飘在空中,像从天上落下来一个风筝……”而在文章结尾处,沙子龙夜练断魂枪作者一笔带过。

从表现手法看,作者在这里运用了虚实结合、映衬烘托、以少胜多的方法。

美国作家海明威曾说过写作过程中依据一种冰山原理。

冰山露出水面是八分之一,八分之七是在水面以下。

略去主体部分,却可以使之更能唤起人们的审视欲望,这也是符合艺术辩证法的。

比如,著名的北朝乐府民歌《木兰诗》对木兰从军出征的状况只用“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等六句轻轻带过,即使这六句也没有正面写开战,而是用“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来侧面渲染。

这首民歌,把木兰十年转战,与敌人正面交锋的情景全然舍掉了;而对她出征之前在织布机前的叹息,在还乡之后“理云鬓”、“贴花黄”的种种小儿女情态却大加渲染。

《木兰诗》中这种虚实处理的方法,其写作主旨是非常明确的,即作品中歌颂的不是须眉男子,而是在国家危亡之际,豪气不让须眉的一位巾帼英雄。

《断魂枪》先写王三胜及孙老者的高超武艺,也正是为了突出“冰山下的八分之七”,也即沙子龙的武艺非凡,暗示出人生命运感与历史沧桑感。

王三胜的争强好胜、功利自私与沙子龙的深藏不露、不计功利相映衬;孙老者的刚直进取与沙子龙的消极冷漠相对比,孙老者的武艺高强,是先以刻画王三胜的功夫为烘托,以王三胜比武失败为对照,这些鲜明的对比烘托不仅构成人物之间性格冲突的基础,演绎出绕有趣味的传奇故事,也强化了批判的主题,可以说王三胜和孙老者的形象,都是为刻画沙子龙的形象而设置的。

因而在全篇中,主要人物沙子龙虽然着墨不多,却含蓄丰富,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2.作者擅于通过人物肖像、语言、动作的出色白描来刻画人物,达到了传神的境界。

肖像描写:作者写孙老者的外貌:“小干巴个”,脸上窝窝瘪瘪,眼陷进去很深,且脚腿不变,走起路来,胳膊不大动,左脚向前迈,右脚随着拉上来,“像是患过瘫痪病”,惹得四周的观众直笑。

但与人交起手来,却眼明手快。

腿脚敏捷,啪啪两下,就把彪形大汉王三胜打的落花流水,真是与本判若两人。

语言描写:作者写孙老者的语言:“不,我还不饿”。

两个“不”字,“把小辫从肩上抡到后边去”,将孙老者干脆利落的性格和为求艺而来的迫切心情生动而形象的写出来。

动作描写:作者对王三胜和孙老者的武术动作进行了精彩的描绘:王三胜的大刀“削砍劈拨和蹲越闪转手起风声,呼呼直响”,令嘈杂的街面“邪雀无声”。

孙老者打的那趟查拳,更令人佩服不已,“腿快,手飘洒,一个风脚起去,小辫在空中,像是落下来一个风筝”,“而且稳,准,利落把院子满都打到。

走得圆,接得紧,身子在一处,而精神贯串到四面八方”。

“好似满院乱飞的燕子忽然归了巢”。

形象的描绘使读者仿佛目睹了孙老者精彩绝伦的拳艺。

3.擅于运用比喻手法刻画人物。

作者写孙老者的一对眼睛:“眼眶虽深,眼珠可黑得象两口小井”;比武时,“黑眼珠更深了,像两个香火头……,黑眼珠似乎要把枪尖吸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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