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文心雕龙.风骨》之“风骨”说作者:张苗来源:《长安学刊》2019年第04期摘要:刘勰的《文心雕龙》是我国古代第一部文艺理论论著,同时也是一部古典美学著作。
而《文心雕.风骨》篇可以说是一篇典范之作,具有重要的价值。
首先,《文心雕龙.风骨》篇中首次提出“风骨”说具有范畴价值;其次,《风骨》篇在《文心雕龙》的理论体系中属于创作论,刘勰认为创作出有风骨的作品是挽救当时文坛绮靡文风的良方;再次,《文心雕龙.风骨》篇还侧重于教授我们风骨之法,要求我們创作出有风骨的作品,对于如何创作出孕育风骨的文学作品的各个环节给出了具体的规定,对于后世的文学创作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
关键词:《文心雕龙》;风骨;创作意义;社会意义文章编号:978-7-80736-771-0(2019)04-143-03中国南北朝文学理论家刘勰的《文心雕龙》是一部系统结构严密、论述详细的文学理论专著,章学诚说:“它是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第一部有严密体系的、体大而虑周的文学理论专著”,而《风骨》篇可谓是其中举足轻重的一篇。
罗宗强说“风骨论是刘勰最激动人心又最扑朔迷离的理论命题,也是他的理论的最出色的成就之一。
”[1]本文试图从《风骨》篇出发分析“风骨”论的范畴意义、现实意义、以及创作价值。
一、“风骨”意义的阐释自20世纪初,黄侃对《文心雕龙》“风骨”的解释之后,在学术界引起了一场关于“风骨”内涵的大讨论。
关于“风骨”的内涵的探讨大家云集,各执一词。
并未形成统一的学术定论。
关于“风骨”内涵的解释,主要有以黄侃为首的“意辞说”,他认为“风既文意,骨既文辞”[2]和与以刘永济为首的“情志事义说”,她认为“‘风’者,运行流荡之物,以喻文之情思也。
情思者,发于作者之啊我心,形而为事义。
就其所以运事义成篇者言之为风。
‘骨’者,树立结构之物,以喻文之事义也。
事义者。
情思待发,托之以见者也。
就其所以建立篇章而表情思者言之为‘骨’”,其他的大多是将“风”和“骨”结合在一起而进行阐述,如将“风骨”阐释为某种“风格”,罗根泽说:“‘风骨’是文字以内的风格”。
我们要准确的把握“风”、“骨”的确切内涵还得认识到“风”和“骨”是两个具有审美性的概念,而不是所有的文章都会有的一个概念。
潘华认为“若对‘风’、‘骨’释义时不能将其审美性及刚健有力的特征表现出来,则不能对‘风’、‘骨’内涵作确切的理解。
” [3]《风骨》篇开篇说“诗总六义,风冠其首,斯乃化感之本源,志气之符契也。
是以怊怅述情,必始乎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
[4]刘勰说在风雅颂三体和赋、比、兴三种表现手法中,风是第一位的,风是化感(教化)的本源,与作者的情志和气质是一致的。
所以当作者要抒发情感时,就要首先从风的教化开始,风是感动人心的力量,这种力量是符合情志和才气的,作品如果内容空洞,缺乏才气,就很难有感动人心的力量,这样的文章就是没有风的。
风不是志气,但同志气有关,说“怊怅述情,必始乎风”。
抒情有了风才能感动人。
“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文章有了风才有生气,才能写的生动感人。
这同画家作画是一个道理,无论是画人物、山水、草木、鸟兽虫鱼,都要画的十分生动,这样的作品才有灵气才能传神,才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就像画龙点睛的典故一样,风就这最后的点睛之笔,缺少了风,就不可能画出真龙。
对于作品来说,写的生动有趣,又生气活力,写人物写的活灵活现,写景物写的真实逼真,如在眼前,有情味,能动人就有风。
从“沉吟铺辞,莫先于骨”我们可以看出骨是对于构词的要求,又说“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文辞要立起来必须要有骨的支撑。
若“脊义肥辞,繁杂失统,则无骨之徵也”文章命意贫乏,辞藻过多,繁杂而没有条理,就没有骨。
“练于骨者,析词必精”,“捶字坚而难移”,用词极精炼才有骨。
“结言端直,则文成骨咽。
”[5] “骨”是对作品文辞精炼的要求,在考虑怎样用文辞表达时,就要考虑“骨”。
黄侃在《文心雕龙.札记》中说:“风骨”皆“假于物以为喻,文之有意,所以宣达思理,纲维权篇,譬之于物,则犹风骨也。
”[6]黄侃认为“风”是用来形容“文意”的,“骨”是用来形容“文辞”的。
与之相似的观点还有徐光礼,他认为“‘风’是由充沛而清峻畅达的感情内容产生艺术感染力。
‘骨’是有坚实的依据和严密的逻辑用洗练的语言表达思想性的内容,以及由此产生刚健的气势和不容置疑的说服力。
”[7]王运熙认为,“风是指作品的思想情感表现的外部风貌,而不是思想本身,刘勰用‘清’、‘明’等来形容风”正说明了这一点。
[8] 综上可知,黄侃、徐光礼、王运熙他们都有共同的观点,都认为“风”是属于思想感情方面,“骨”属于文辞表达方面。
所以可以概括出“风”“骨”“情”“辞”之间的关系,既“风”是对“情”提出的美学要求,“骨”是对“辞”提出的美学要求,“风”和“骨”和起来就是对作品文章的整体提出的美学规范。
笔者也认为“风”是属于思想感情方面,“骨”属于文辞表达的方面,而“风”和“骨”和在一起是对文学作品的整体所提出的美学要求。
二、“风骨”的现实意义《风骨》篇是《文心雕龙》中至关重要的一篇文章。
关于《风骨》篇的成因,大体的观点都认为是为了挽救当时社会绮靡文风,“防文滥”,防止获巧意而败,结奇字而纰缪,从而,从而建立风清骨峻的风格,使作品“刚健既实,辉光乃新”。
刘勰在当时提出的“风骨”说,有着很深刻的社会现实意义以下试论之。
第一部分已经讨论了“风骨”的含义,在南北朝之时,“风骨”之说风骨之说不仅仅表现在品评人物和文学批评方面,而且涉及到书画领域之中,如:王羲之《书论》以筋骨比喻笔画的内在力量,“凡书多肉微骨者,谓之墨猪。
多力丰筋者胜,无力无筋者病。
”与刘勰同一时期谢赫在《古画品录》里也提出了这一概念,《古画品录》写于梁中大通之后,那么他提出的“风骨”一词应当在刘勰之后。
谢赫认为:“‘风’,就是画得有气韵,生动;而‘骨’就是线条挺拔,笔力雄健。
可见,风骨不仅有对人物品评的含义,也是当时对作品的美学要求。
魏晋南北朝时期时我国历史上的一个大变革的时期,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军事等各个方面都经历着深刻的变革。
社会变革使得在文化心理和意识领域占主导地位的两汉经学崩塌,社会动荡使人们长期被压抑的思想发生了空前的解放,“人们的思想意识开始慢慢苏醒,出现了所谓的重感情、重欲望、重个性的‘人的觉醒’。
” [9] 两汉经学时代人的活动完全屈从于神学宿命论支配控制下,人的觉醒是不可能实现的。
这种觉醒经过长期曲折、复杂的发展演变,最终形成了具有典型人格意义的魏晋风度。
这期间出现了许多表现对人生的憂思的诗篇,不断探索生命的意义,这些都促成了人的觉醒。
这种“人的觉醒”在文化领域相应的形成了一种“文学的自觉”,因此“文学也慢慢开始走向自觉,由功利走向非功利”。
[10]这种文学自觉在当时的一些先进的名士的推动倡导下,注重张扬自我个性,表现出一种于世俗大有不同的一种新的“文学观念”这种文学观念注重的是抒发个人情思和对人生哲理的思考,而不再是循规蹈矩的对经学的微言大义。
然而,这种“文学自觉”的观念并没有沿着最初建安风骨和正始之音的“以人为本”的方向发展,而是越来越发展为偏向于一种对于表面文字的锻造和修饰。
这种不良的文学风气的形成,与当时的官吏选拔制度有着必然的联系。
当时的官吏选拔制度九品中正制,是一种以门阀为主要依据的选拔制度,把人分为九等,依据品级选官。
整日醉心于声色犬马、花街柳巷的世族文人们所写的大多都是华丽的文章,他们之间互相吹捧提倡,于是形成一种浮华的文风,后来这种表面文字的浮华风气逐渐被以声律为美的永明体诗歌所替代,后来又发展为过分注重辞藻的宫体诗。
这种情况可以直接表现为钟嵘《诗品》中对于陶渊明田园诗歌的不公正的品评上面,这并不是说,钟嵘的审美趋向低俗,而是由于当时的文风使然,正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刘勰身处的齐梁之际,正是世族制度由盛转衰之际,人才选拔、文章品评、吟诗作赋都充斥着一种绮靡诡异,虚于表面的风气。
非世族出生的刘勰对于当时文坛的形式主义文风并不是提倡和赞赏的。
他在《文心雕龙·序志》中说:“去圣久已,文体解散,辞人爱奇,言贵浮诡,饰羽尚画,文绣鞶帨,离本弥甚,将遂讹。
”[11]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刘勰对于当时文坛的风气是采取的批评的态度的。
从以上的简单梳理我们对于魏晋南北朝的社会风气和文学思想的发展脉络可以有大致的了解,这样便可窥视刘勰写《文心雕龙》的目的所在,也可以看出“风骨”论的题旨何在,以及“风骨”说为什么在各个领域被提出。
虽然说“风骨”说在当时的文化领域内具有反主流意识的思想倾向,是对于当时文坛片面追求华丽文风的批判,而这也正是“风骨”论的社会现实意义所在。
风骨论的提出对后世的古典文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特别是对唐代诗歌的影响。
风骨论的提出对唐代诗歌的发展和进步提供了强大的思想武器。
到了唐朝,齐梁文风中存在的浮靡、夸饰问题依然严重,隋朝以及唐初依然有很多文人受到了影响。
三、“风骨”的创作价值刘勰的《风骨》篇还力求教授我们“风骨”之法,要求作者创作出有“风骨”的作品,对于如何创作出有“风骨”的作品的各个具体环节提出了详细的要求,具有重要的创作价值。
那么我们怎样才能创作出有风骨的作品呢,刘勰提出“洞晓情变”,“曲昭文体”,“孚甲新意,雕画奇辞”。
要求我们要了解各种情感的变化,深明各种文体的特点,然后根据作者内心所要表达的思想感情去选择适合的文体,适当的修辞手法,以达到“风清骨峻”。
要想通晓各种文体和思想感情就要求作者要能够“熔铸经典之范,翔集子史之术”,这就要求作者要刻苦读书,熟读经史子集,吸取经书和百家、史传的精华优点,以期获得从旧规中获得风骨,人后兼顾文采,融会贯通加以熔铸,创作出“风清骨峻,篇体光华”,不要一味地追求形式,走上浮华绮靡的歧路。
那么作者如何才能达到“风骨”在美学上要求呢?刘勰说道“故辞之待骨,如体之树骸,情之含风,犹形之包气,法言端直,则风骨成焉。
意气骏爽,则文风清焉”。
[12] 这就告诉只有把风骨和思想内容结合起来创作出来的文章才有风力,文辞才有深刻的表现力,文章形式就会表现为“捶字坚而难移,结响凝而不滞。
”但是如果只在形式上“风藻克赡”而没有内容上的“风骨”,没有实质内涵,那么文章也是“振彩失鲜,负声无力”。
[13]所以这就要求作者在日常的生活和写作中要善于培养自己的感情,努力锻炼提高自己的写过能力,力求做出来的文章达到足够的思想深度,表达出真情实感,富有感染力。
而在文辞的表达上我们要做到用词逻辑严密,犀利苍劲,简洁明了,防止文章命意贫乏,辞藻过多,繁杂而没有条理。
只有做到以上两点,创作出来的文章才能有“风骨”才能动人。
《文心雕龙.风骨》篇中还对作者的人格品质的提出了要求,提出作者的人格品质要具有“风骨”美,他认为作者的人格品质的这种“风骨”美恰是文章“风骨”美的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