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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研究的文化人类学纬度深度翻译
059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9358(2010)0l一0014-04
1
引言
翻译学之间能够相互借鉴与影响。人类学以研究 “异文化”为特色,在方法论上具有“求异”的思维特 点。人类学家的理论建构主要是田野工作和文化比 较,而田野工作即人类学研究的具体实践的成果就 是民族志(ethnography),也即对一种当地文化的事 件和习俗的内部描写(夏建中,2003:330)。民族志 具有跨文化性,民族志的撰写是文化人类学对他族 文化进行阐释性描述的过程即翻译过程。美国翻译 理论家阿皮亚从文化人类学的视角提出了“深度翻 译”的概念。本文从文化人类学纬度,探讨深度翻 译与传统翻译的不同及其相关的翻译策略,进而指 出其对翻译研究的影响与启示。 2深度翻译及翻译策略 美国文化人类学家克利福德・格尔茨(Clifford Geertz)是把文化人类学从进化论转向解释学即文 化人类学的解释学转向的代表性人物。他在《文化 的解释》(The
即地方性知识的概念去重新探讨文化之源。他提出 文化不是一种引致社会事件、行为、制度或过程的力 量;它是一种风俗的情景,在其中社会事件史,提出了 “交互文化性”(Intercuhurality)概念。他提出交互 文化性暗含不信任与疑惑,而跨文化译者代表一定 的意识形态和学派,因而能够消解不信任与疑惑 (Pym,2007:186)。他认为译者不只属于目标语文 化或源语文化,而是属于这两种文化的重叠或交汇 部分,即“交互文化”或第三种文化。在多元文化并 存的大格局下,译者既是文化的协调者,又是文化的 创造者,其根本任务就是把文化异质性译介进译入 语文化,并被译入语文化所接受。 后现代哲学的语言家德勒兹(Gilles Deleuze)在 《差异与重复》一书中提出了一个公式“他者=一种 可能的世界之表现”(叶舒宪,2003:31)。按照这个 他者公式,人类应努力学会容忍差异、尊重差异,并 尝试理解他者和欣赏他者。当代人类学在“地方性 知识”方面的论述同他的看法有着异曲同工的作 用。格尔茨在《地方性知识》一书中提出了文化文 本(culture
上海翻译
Shanghai Journal
of Translators
翻译研究的文化人类学纬度:深度翻译
孙宁宁
(南京河海大学外国语学院,江苏南京210098)
[摘要]本文结合美国文化人类学家克利福德・格尔茨的深描理论,探讨翻译与文化人类学的关系,进而引出美国翻译 理论家奈梅・阿皮亚的深度翻译这一概念,指出文化人类学观照下的深度翻译的实质是译释,接着探讨了脚注、注释和 评注等翻译策略,认为深度翻译给翻译研究以新的启示,具有重要的理论和实践价值。 [关键词]深描;交互文化性;深度翻译;翻译策略;译者 [中图分类号]H
Interpretation
20世纪后期,以特有的核心范畴“文化”为媒介 的人类学(叶舒宪,2003:2),给人文社会科学的发 展带来了深远影响,人类语言学、文学人类学、文化 人类学等新的学科蓬勃兴起,这也给了翻译研究以 新的研究视角。人类学的发生和发展促进了知识全 球化的进程。这种促进作用主要体现在如下方面: 第一,人类学的主要研究对象是非西方的文化传统。 人类学家从世界各个边缘地区为我们提供前所未有 的“地方性知识”的报告,他们广泛的田野作业经验 将西方传统以外的知识和信息传播于世,其客观结 果便是对于单一基准的欧洲中心主义知识观发起挑 战,对自古希腊罗马以来确立的西方知识体系的普 遍价值与合法性提出质疑,促成多元主义的文化思 想新格局。第二,人类学的文化相对主义原则要求 一视同仁地看待世界各民族人民及其文化,消解各 种形形色色的种族主义文化偏见和历史成见。第 三,人类学与以往的人文社会科学的贵族化倾向针 锋相对,更加关注所谓“精英文化”的对立面即“俗 民文化”、“大众文化”和形形色色的“亚文化”群体, 也就是和文化的“大传统”相对的“小传统”。这给 全球范围内的知识结构构架的重组和学科之间的科 际整合提供了有益的借鉴。第四,人类学的出现代 表着人类知识体系内部划分的一种危机和重新整合 的需要。人类学的核心术语“文化”正是这种知识 重新整合的有效概念工具(叶舒宪,2003:8-11)。 文化人类学是研究人与文化的科学,或者也可 以讲是从文化这个角度研究人的科学(夏建中, 2003:1)。对文化的共同关注,使得文化人类学与
[基金项目】本文系河海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编号:2084/407227)的研究成果之一。 【收稿Et期】2009—10-22 [作者简介]孙宁宁,南京河海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翻译理论与实践。
万方数据
在《翻译史研究方法》(Method
in
Translation History)
of Cultures)一书中提出
文化研究是一种解释行为的理论,所谓文化就是这 样一些由人自己编织的意义之网(web
of signifi.
cance),因此对文化的分析不是一种寻求规律的实 验科学,而是一种探求意义的解释科学(韩莉译,格 尔茨著,2006:5)。他认为民族志的撰写是一种再 阐释,即阐释之阐释。通过再阐释,寻找文化表象之 下的文化意义的构建规律,从而真正理解和描述所 研究的文化。 在跨文化的翻译过程中,译者的文化身份正如 文化人类学中的民族志学者,是异质文化的调停者。 澳大利亚翻译理论家安东尼・皮姆(Anthony Pym)
as
度或过程得到可被人理解的——也就是说,深 的——描述(韩莉译,格尔茨著,2006:17—18)。
在《地方性知识》一书的序言中,格尔茨借用 translation一词表述了不同于语言学和文学艺术的 “翻译”的“译释”概念。他提出,“译释”一词并不 是简单地把别人认识事物的方式用我们自己的方式 重新安置一下,而是用他们本身的方法的逻辑展示, 将其用我们的方式来表达出来;这种知觉方式不似 一个天文学家去数星星,而更类似于一个批评家解 释一首诗时的情形,意味着使这些概念超越其原始 产生的具体文化背景而将其实质内容析出重新植入 人类概念然后标出其不同,这就是人类学所谓的
Anthony
合在一起进行研究与探讨,因为翻译活动就是探究 如何将一种语言中的意义用另一种语言表达出来。 他从格莱斯的意义理论开始人手,接着谈到了塞尔 的意义理论,然后是深描理论。他认为,格尔茨提出 的深描理论使意义深度语境化,超越了格莱斯和塞 尔的意义理论。他提出,文学翻译旨在创造出一个 文本,其不仅和文学相关联,而且也和翻译文化的语 言传统相联系,就如同目标文本也和其文化传统相 关联。因此,翻译的目的是创造出一个新的文本,并 使其对另一种文化群体起到与原文本对该文本的文 化群体一样重要的作用。实际上,这就是对文学判 断的理解的一个部分,而这种理解总是意味着有关 某一文本的重要的新的解读的新事物和对新特性关 注的新理由(Appia,2005:397)。他认为,深度翻译 使译本语境化,因而读者能够获得译本产生的社会 文化语境,由此产生对他者文化的尊重,并抵制英语 文化的优越感。而译者通过各种注释和评注,重构 出源文文本产生时的历史语境,以帮助译语读者更 深入地理解源语文化。因此,深度翻译可以使得文 化的真实性和合法性得以彰显,并使他者文化和边 缘文学发出自己的声音。他以为话语是行动的产 物,象行动一样,有其进行的原因。他以非洲文本在 美国学术界的翻译为例,谈及其被译介的目的:一是 继续根除种族主义的强烈愿望,与此同时是对女性主 义问题和妇女写作的探索;二是扩大美国想象的需 要。这种想象从经济和政治上控制了世界体系的许 多方面,超越了狭隘的美国范畴;三是发展世界其它 地区的观点。这些观点更加尊重他者的自治与独立, 它们不只是建立合法性的基础,更是美国的多元离散 观点的本土政治需要的写照(Appia,2005:399-400)。 当代英国翻译理论家西奥・赫曼斯(Theo
“翻译”的主要内容,这也是——试想关于“家庭”、 “种性”、“市场”、“国家”之类的概念——人类学这
一学科之所以为人类学的最根本的东西(王海龙 译,格尔茨著,2000:11.14)。 他还指出,民族志的记述被认为有三个特色:首 先它是进行解释的记述;其次是指所解释的对象社 会性对话的过程;第三,解释是在那种对话尚未消失 之前试图将‘所说的内容’保留下来,使其成为可阅 读的文本。……第四,它是微观的研究(夏建中, 2003:330.332)。这样看来,所谓“深描”,就是从极 简单的动作或话语着手,追寻它所隐含的无限社会 内容,揭示其多层内涵,进而展示文化符号意义结构 的复杂社会基础和含义。如此做的目的,是建立一 门用来探索文化意义的解释人类学,其解释要达到 的要求,就是“深描”(汪民安,2007:286)。 格尔茨的“深描”将人类学变成一门“其进步不 以达成一致为标志,而以辩论的巧妙为标志”的科 学,使解释成为一种艺术性的活动。这一定程度上 是将文学批评引入人类学研究的结果,而这些观念 方法由人类学改造发挥之后又返回到新历史主义的 文学研究之中,使后者成为人类学‘厚描’方法的历 史学和一种旨在探寻其自身可能意义的文学理论的 混合产物,也使新历史主义与文化人类学成为彼此 的“深描”(汪民安,2007:287)。 在翻译的主体间性关系中,作为阐释主体的译 者的主体性是其中一个重要的部分。尤其在文学文 本的翻译中,强调对作品所赖以产生的大的社会文 化语境为重点,使译文读者通过文学的审美感知而 获得对他者文学的进一步了解和沟通。译者的任务
・1 5・
text)这一概念,认为文化文本如同文
学文本那样具有可解读的召唤性质,因而从文本中 寻找出来的意义丰富多彩,千变万化,格尔茨称之为 “地方性知识”,即具有文化特质的地域性知识。 “地方性知识”命题的意义不仅仅局限在文化 人类学的知识观和方法论方面,由于它对正统学院 式思维的解构作用同后现代主义对宏大叙事的批 判、后殖民主义对西方文化霸权的批判是相互呼应 的,所以很自然地成为经历“后学”洗礼的知识分子 所认同的一种立场和倾向,成为挣脱欧洲中心主义 和白人优越论的一种契机,成为反思自身的偏执与 盲点的一种借镜(叶舒宪,2003:37)。而要获得地 方性知识,首先要转变传统心态和价值观,其次要遵 循人类学的文化相对主义原则,以避免在面对他者 时出现意识形态化的思想与偏见。 格尔茨认为,人类学者对异文化和当事人的观 点的了解有“经验接近”(experience—near)与“经验 远离”(experience.distant)的程度差异。前者指用当 事人的概念语言来贴切地描述该当事人的文化建 构;后者指用学术语言或我们自己的概念语言来描 述所研究的异文化。对当事人文化的全面描述关键 是“经验接近”与“经验远离”的并置。他还借用吉 尔伯特・赖尔的概念,提出民族志有“浅描”和“深 描”,而“深描”(thick description)特别关注的是揭 示行动与文化之间的关系,由此来解释行动的意义。 格尔茨认为应该用新的符号手段即深描和认知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