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丝·布尔乔瓦：艺术与驱魔
作者：杨舒茗
来源：《文苑·艺术汇》 2017年第5期
路易丝布尔乔瓦与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MoMA)有着一段长久持续互相信任的合作关系。

1982年，MoMA曾为路
易丝布尔乔瓦举办了艺术回顾展。

1990年，路易丝布尔乔瓦承诺把她当时所有的版画作品和绘画书籍都捐给MoMA，
包括之后她创作的所有新版画作品和绘画书籍也会捐出一版给MoMA，直至去世。

1994年，MoMA再次为路易丝·布
尔乔瓦举办版画调研展。

到2017年9月，MoMA开幕了全面回顾路易丝布尔乔瓦生平艺术作品的大型展览“路易丝布
尔乔瓦：一幅正在展开的画像”的时候，其实已经是意料中的也是艺术界期待已久的一件盛事。

与普通的艺术家生平回顾展不同，MoMA此次的路易丝布尔乔瓦回顾展没有按照年代划分作品，而是按照主题划分。

策展人戴波若怀女士策划了过去所有路易丝布尔乔瓦在MoMA的展览，是研究路易丝布尔乔瓦的的专家也是她的
好友。

展览包括265件版画作品和9件绘画作品，是从3000多幅由路易丝布尔乔瓦捐赠建立的MoMA布尔乔瓦档案
专馆中挑选出来的，很多从来没有展出过，大多创作于过去二十年，也有少量早期作品。

展览还包括23件雕塑作品，
著名雕塑系列Cell（囚房）”之一的蜘蛛伫立在MoMA二楼巨大的挑高中庭里。

展览按主题分成七个部分，作品丰富多变。

每个主题里的作品无论最终完成形式如何，都可以看出路易丝布尔乔
瓦对材料、方法和艺术表现形式没有偏爱和倾向，她的创作始终围绕着自己的情绪变化。

展览也试图建构出她艺术生
涯中的情绪状态和隐藏的心理分析涵义，以期与她共同面对一个问题，一个艺术家本人不断重复回访的二元纠缠问题：线条、色块、材料创造出的安定平衡和这种安定平衡背后暗含的围困挣扎之间的纠缠，以及如何在纠缠中实现共生共存。

路易丝布尔乔瓦1911年出生于法国，2010年在纽约家中去世，高寿多产，比毕加索还长寿七年。

她在晚年创造
力喷发，真正的是焚膏继晷不知疲倦，直到去世前一个星期还在忙于做作品。

同一些历史上伟大的艺术家一样，路易
丝布尔乔瓦的精神世界复杂痛苦，创作驱动力来源于自身挣扎。

她公开讲作为女人对家庭的抗拒和女性面临的困境，
年少时的家庭遭遇对她如何面对世界和人生造成了不可逆伤害，父亲出轨她喜欢的家庭教师，与她关系亲密的母亲默
默忍受并过早离世。

是艺术帮助她私人化一切，帮助她转化情绪和疗伤。

对此她不止一次表示：“我做的事都跟痛苦有关”、“创作能确保我心智正常”、“艺术只是帮助我应对人生的一个工具，是驱魔”。

建筑呈现路易丝布尔乔瓦最初专业是数学，母亲去世后才转向艺术中寻找慰籍。

使用精确几何形状部分来自专业
喜爱，部分来自艺术家的敏感天性。

初到纽约时，遍地的现代摩天大楼在她看来是一种私人化的叙事风格，是人的孤
独生存状态展现。

“砌砖盖楼如同堆积记忆，记忆形式本身就是在建造一栋建筑。

”对建筑功能和身体功能的共性理解充
分体现在她的版画系列“女人屋”里，上身是高楼，下身是女性身体，此形象后来成为女性主义的标识图像。

坚硬钢筋的
安全感和女性身体的易受伤成为她作品中一个不断发展不断成熟的主题，直至晚年她创作出代表作蜘蛛雕塑系列“Cell （囚房）”，一直都在表达这种二元冲突。

抽象情绪：路易丝布尔乔瓦在五十年代加入美国抽象表现主义团体，抽象艺术语言始终贯穿她的创作生涯。

她没
有把抽象语言当作纯艺术表现形式，而是从心理分析的隐含意义角度运用抽象艺术语言。

重复的形和线条表达平静情
绪和安宁，螺旋线条表达冲突与张力，平静安宁之下总会有变形反常，互相纠缠。

96岁时，她用一种独特的软面蚀刻
方法创作了很多作品，然后用红色的墨汁或铅笔描画在印完的抽象图案上继续描画。

由于视力衰退，红色用得浓重突兀，绘出类似于神经细胞网络图一样的画面，完全的自发放松。

织物记忆：出生于挂毯商人家庭，挂毯修复的业务很多都是由心灵手巧擅于编织的母亲来处理。

在各类织物堆里
长大，却直到晚年才开始将织物运用于艺术创作，直面被她隐藏起来的这一时期的情绪。

她拿自己衣橱里的衣物做装
置艺术，拿穿旧的毛布巾捏成真人大小的头像，在蜘蛛雕塑里放置挂毯。

还雇了一名缝纫师在家里楼下的工作室专职
负责织物缝纫。

路易丝布尔乔瓦晚年最主要的艺术创作之一就是在织物上做版面，挑选和她有记忆回应的织物如手帕、布料作画或做成图画布书。

独自一人还是在一起：身体和建筑功能的共通之一是容器功能，都可以用来存放记忆。

身体功能还可以储存恐惧、欲望和伤害。

五十年代初到六十年代初，路易丝布尔乔瓦的抑郁症加重，这段时间她几乎完全放弃艺术创作，投向心
理分析为自己疗愈，写了很多关于心理分析的文字，并将它们隐藏起来，2000年前一直拒绝承认自己做过心理分析。

但心理分析疗程之后，明显可以看出她的艺术风格发生了很大转变，有新的自信和勇气注入到作品里，开始对身体和性、母性和生产、男性器官、性别身份等主题进行直接有力的表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