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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恨水言情小说中“现代青年”形象分析

张恨水言情小说中“现代青年”形象分析
摘要: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为反抗传统婚姻伦理,新文学作家极力宣扬爱情神圣、婚姻自主,塑造了一系列敢于追求爱情的正面青年男女形象。

张恨水却以一个普通市民的立场和从事新闻行业的敏感,认识到“现代青年”盲目逐新的浅薄和无知。

并且通过对这一系列“现代青年”的刻画,完成了他对自由爱情的解构和批判。

关键词:张恨水言情小说恋爱自由误解
中图分类号:i246 文献标识码:a doi:
10.3969/j.issn.1672-8181.2013.12.012
20世纪20年代,倡导个性解放、个性自由的西方思潮在青年学生当中产生了广泛的影响,这种个性解放以及个性自由是与传统三纲五常思想根本对立冲突的。

比方说,以前的婚姻往往是通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建立的,这种婚姻就如同一场赌博,幸或不幸全靠运气。

因此,提倡“恋爱自由、婚姻自主、爱情神圣”的西方思想就基本上被青年学生全盘接受。

并由此出现波及千家万户的恋爱与离婚现象。

到30年代,城市青年男女追求自由恋爱、婚姻自主已成为普遍现象。

但事实上,在1920年代前半期的报刊中大量有关恋爱和婚姻的社会新闻、当事者自述及编辑与读者的通信中,就已反映出很多新的问题与困惑。

这些问题的产生,诚如老舍所说:“采取别人家的制度学识最容易象由别人身上割下一块肉补在自己身上,自己觉得只要从别人身上割来一块肉就够了,大家只管割取人家的新肉,而
不管肌肉所需的一切养分。

取来一堆新知识,而不晓得研究的精神。

”[1]不少青年学生或因没有自我的理想和信念,盲目跟风而受蒙骗;或因本性浮荡而见风起事,造成了这一系列的新的社会问题。

什么是爱情?是否就像我们常在西方电影中看到的那样,它是送花跳舞的浪漫、感情无拘无束的热烈、行动为所欲为的自由奔放?这只是表面现象,真正的爱情,一个负责任的爱情,应该是奠基於男女双方寻求彼此是否可以共走一生为目的的。

所以,它不单是身体外貌的吸引,它还包括对性格、能力、道德的相互欣赏。

爱情虽建立在物质基础之上,但真正的爱情是摆脱了物质欲望的,是心有灵犀的纯美的爱。

它同时意味着专一的承诺以及负责任的心态。

因此,爱情是神圣的。

张恨水的小说题材是当时最流行的恋爱与婚姻,却不同于新文学的一般视角。

他几乎是以嘲讽的笔调消解了爱情的神圣,在他的笔下,爱情就是为了玩乐,就是为了寻找恋爱的感觉,或者是为了不知所以的吸引力。

爱情只是一个时髦的词语,它是虚假的,庸俗的,游移的。

神圣的爱情成为了人性恶的放纵、欲望的张扬的一块遮羞布。

所谓的“现代青年”,不过是一群自私浅薄、毫无主见、傲慢无礼的浮荡青年而已。

张恨水在《现代青年》(1932-1934年)自序中解释过“现代青年”:
“在青年驰逐之场,稍加研究,必可发现不少之西装革履,皆父母血汗之资所易也,吾人极不赞成养儿防老,积谷防饥之旧观念。

但见若干青年,耗其父兄血汗挣来之钱,如泥沙掷去,劳逸相悬,
亦良为不平。

而此等人则尚高谈主义,以现代青年自命……”
《似水流年》写于1931-1932年,说的是一个叫黄惜时的乡下青年,一心向往城市文明,父亲省吃俭用供他到北京读大学。

他在北京先是追求同学白行素,后来抛弃白,转追求以身体换金钱的校园交际花米锦华(起初不知情),屡次写信、打电报骗父亲给他寄钱,供他们同居生活奢侈之用。

父亲到北京看他,他嫌乡下父亲丢脸,不愿在任何人面前承认其父。

天天陪着米锦华看戏下馆子,日上三竿还在与她同做鸳鸯梦。

父亲黄守义怒骂他:“我还有一点家财,不靠你这个时髦儿子吃饭,以后你也不要想用我的钱,在外面嫖婊子了。

你这个寡耻鲜廉、丧尽天良的禽畜!”这既是骂的黄惜时,也是骂的米锦华。

或者我们可不可以这样理解,这种怒骂对自由风气的不满和发泄?
《现代青年》中的周计春,本来是一个勤奋聪颖孝顺的乡下孩子,其父周世良在安徽乡下靠卖豆腐供他上学,期望他“有出息”。

周遇同乡阔小姐孔令仪,学会了奢侈享受,后又结识交际花情美。

父亲来北京看他,病倒在小店时,他正与舞女跳舞呢!周计春被情美设计欺骗,由学生变成了当时人瞧不起的戏子。

他为骗五万元要与孔小姐结婚时回到家乡,知道了父亲穷困潦倒、伤心而死;自己被族人在族谱上除名,驱赶出族;被抛弃的未婚妻菊芬也因目睹他的无情无义上吊自杀了。

最后,计春在父亲坟前跪倒忏悔:“父亲!我是天地间一个罪人。

你饶恕我,让我自新罢!我的心碎了!”周计春总算悔悟了,但张恨水还是忍不住抨击着新思想:“那西边的
太阳,快要沉下去,发了土红色,靠近了白茫茫的江雾。

它好像不忍看这大地;因为这大地上有无数的父母,在那里作牛马;无数的儿女,在那里高唱铲除封建思想,而勒索着牛马的血汗,去做小姐少爷”。

《金粉世家》中的白秀珠,嫉妒心强。

她根本不知道爱情为何物,只是习惯了燕西在她面前献殷勤。

在燕西跟清秋结婚后,想到的是报复:“像金燕西这种人才,没有什么希奇,很容易找得着。

不过人家既在我手上夺了去,我一定要现现本领,还要在人家手上夺了回来。

……”她对金燕西百般迎合,等到燕西跟冷清秋离婚要与她结婚,她马上跟燕西翻脸。

《似水流年》中的米锦华,对她来说,获取金钱才是恋爱的目的,在恋爱中她付出感情了吗?没有。

更别说专一的承诺以及负责任的心态了。

黄惜时一送礼物,她就两眼放光,心里喜滋滋。

这跟西方爱情更是毫不沾边。

自由也意味着责任。

一个人在享受爱情权利的同时,必须承担相应的义务和责任,在接受爱情之前需要考虑自己是否有能力对爱情负责,这就涉及到性道德的问题。

现实生活中,比自己的丈夫或妻子“好”的人肯定存在,总不能以爱情的名义见一个爱一个丢一个吧,所以,即便是西方性伦理也强调夫妻婚姻存续期间的相互忠诚,他们在结婚时会承诺:“无论好或坏,富贵贫穷,无论疾病健康,永远相爱互相珍惜,从生存之陆地直到天堂。

并且承诺对彼此忠诚,直到死亡将彼此分离。

”从这点来看,传统伦理和西方道德高度一致。

作为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维护性道德是婚姻中的应有之义。

然而,“现代青年”在实践“恋爱自由,婚姻自主”时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春明外史》中的胡晓梅,虽然已与任放结了婚,却成天在娘家住着,又喜欢在外面招蜂引蝶,是有名的社交之花。

“如今看见许多翩翩少年围着她,心花怒放,什么忧愁也忘了”。

胡晓梅的男朋友去她娘家拜访她时,车夫和听差看见胡晓梅的男朋友来了,互相私议说道:“这个年头儿,就是这么一档子事,养了大姑娘,正经儿婆婆家不去,乱七八糟的胡搅,这倒是文明自由,我的侄女儿,我哥哥要送到义务小学去,我就为这个反对”。

时文彦是有妇之夫,却老跟在胡晓梅身边乱转。

最终各自离婚,然后结合。

这在当时是一件轰动的社会新闻。

小说中人物余瑞香就评议道:“……照理说,这个年头自由恋爱,不算一回事。

可是人家有夫之妇,你老跟着人家不像样子,无论你满口英国法国,没有这个道理”。

相似的还有书中陈国英和陆无涯的师生恋,双方都有配偶,他们恋爱并且怀孕。

这种事情即使发生在英美国家,都是不可接受的,是违背性道德的。

新文学作家从反封建反传统的角度极力宣扬传统婚姻的不人道、不道德和非正义,极力宣扬自由爱情的心心相印、热烈真诚、崇高伟大。

恋爱中的男女形象代表着自由、平等的文化观念,两性关系不仅被精神化,还被定格为彰显作家反叛抗争意识的价值叙事载体,体现出作家在两性书写时的意识形态诉求。

但同时把婚姻完全看成是个人的事情。

这也导致了五四新文化话语中充满矫枉过正的偏激。

现在我们可以回过头来看,会发现新文化话语有局限的。


恨水以一个普通市民的立场,以及他从始至终的报人身份,敏锐地发现“爱情自由、婚姻自主”思想引发的社会问题和真实局限。

在旧的道德规范被破坏,新的道德规范尚未建立起来之际,处于道德真空中的青年学生,其所提倡的道德理想与实际的道德现实是矛盾的,因而,这种理想化的“恋爱自由”有时就成为浅薄自私无知无畏的代名词。

张恨水通过对“现代青年”群像的一系列刻画,完成了对西方爱情观的反思、颠覆和解构。

参考文献:
[1]张恨水.张恨水全集[m].太原:北岳文艺出版社,1988.
[2]钱理群.张恨水言情写实小说的雅俗融合[j].中国现代文学
三十年,1998.
[3]方维保.江山依旧,才人辈出——张恨水金庸比较论[j].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2001,(2).
[4]杨春风.神圣爱情的消解——论张天翼的爱情书写[j].社会
科学家(文艺论丛),2009,(11).
[5]孙芳.从《赵子曰》看老舍对现代“学生”形象的解构[j].中国现代文学研究丛刊,2009,(5).
[6]杨联芬.新伦理与旧角色:五四新女性身份认同的困境[j].中国社会科学,2010,(5).
[7]梁景和.五四时期社会文化嬗变论纲——以婚姻、家庭、女性、性伦为中心[j].人文杂志,2009,(5).
作者简介:胡梅花(1974-),女,湖南衡阳人,文学硕士,讲
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长沙电力职业技术学院,湖南长沙 410131
李芳(1974-),女,湖南长沙人,文学硕士,讲师,研究方向为中国现当代文学,湖南水利水电职业技术学院,湖南长沙 41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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