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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民初秘密教门向会道门的转变以政府法令为视角的探讨

清末民初秘密教门向会道门的转变——以政府法令为视角的探讨2011-04-19 18:06:52刘平唐雁超【英文标题】The Transformation from Secret Religions to Superstitious Sects during Late Qing Period: Viewing from the Governmental Decree 【作者简介】刘平,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唐雁超,山东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济南250100【内容提要】中国的秘密教门源远流长,并作为民间文化的一种重要体现而备受瞩目。

秘密教门本质上是民间宗教,后来由于官方正统思想的敌视和明清法令的禁止,不得不转入地下,成为秘密教门。

晚清时期由于社会环境的影响,诸多秘密教门开始转型,宗教色彩逐渐淡化,而结社性质日益显著。

民国以后,秘密教门进入了新的会道门时期,政府在法律上承认了集会结社和宗教信仰自由乃是公民的基本人权,并力图将宗教、结社活动纳入政府管理之下。

同时,由于民国初期特殊的社会政治环境,会道门得到了迅速发展。

【关键词】秘密教门会道门政令法律主持人:刘平主持人语:秘密社会是中国历史上一种特殊的社会现象,最初是下层民众为了信仰、生活互助等原因而结成的民间组织,它们有着独特的内部结构、信仰、行为和语言,这些因素往往不为统治者或主流社会所接纳,甚至排斥、镇压,最后被迫转入地下活动,成为秘密结社,又被称为“地下社会”,或是“邪教”、“黑社会”。

传统观点将秘密社会分为民间秘密宗教结社(简称“秘密教门”)与秘密会党(或秘密帮会)两大类型,二者在组织结构、信仰、仪式、成员构成等方面有较大的差异,但在实际发展过程中,二者之间往往发生着某种渗透和融合。

就其演变而言,秘密教门于乾嘉以后势力渐衰,至民国后一般以会道门称之;秘密帮会则在清中期以后大量孳生,尤其是在太平天国运动之后迅速膨胀蔓延,对中国社会产生了极大影响。

从根本上看,秘密社会是社会矛盾激化的产物,可谓社会秩序和政治变迁的“显示器”,其组织是下层社会成员的聚合体,其活动折射了整个社会的运行,反映着社会的稳定状况。

可以说,秘密社会的产生、发展过程就是中国社会发展的一个缩影。

研究秘密社会,不仅是对下层社会群体的研究,而且可以通过对秘密社会的政治、经济活动及其与正统社会、政治势力博弈之研究,展示丰富多彩的历史景象,再现历史的完整进程,避免“政治”与“历史”的“碎片化”诠释。

中国秘密社会的研究起步较早,但真正的学术研究却是在新中国成立后,尤其是1980年代以来,逐渐成为社会史研究的一个重要领域,受到了众多学者的重视,并且成立了专门的学术团体——中国会党史研究会,取得了不少引人注目的成果。

与此同时,海外学者也对这一领域给予了高度重视,代表作如美国韩书瑞著《中国的千禧年叛乱——1813年八卦教起义》(Millenarian Rebellion in China: The Eight Trigrams Uprising of 1813. Yale University Press,1976)、欧大年的《中国民间宗教教派研究》(Folk Buddhist Religion: Dissenting Sects in Late Traditional China,中译本:上海古籍出版社,1993年)、裴宜理的《华北的叛乱者与革命者,1845-1945》(Rebels and Revolutionaries in North China 1845-1945,中译本:商务印书馆,2007年),以及王大为著《兄弟结拜与秘密会党》(Brotherhoods and Secret Societies in Early and Mid- Qing China: The Formation of a Tradition,中译本即将由商务印书馆出版)。

中外学者的研究,使得笼罩在秘密社会身上的神秘外衣逐渐揭开,但客观而言,这一研究领域仍然存在许多薄弱环节,如秘密社会的历史定位、区域性秘密社会研究、中外比较研究等。

同时,秘密社会研究视角的创新和理论体系的建构也是亟待解决的课题。

这组文章的主题都是围绕中国秘密社会展开,涉及到民间秘密教门的嬗变、秘密社会与政治势力的博弈以及区域性会道门研究。

研究资料或来自档案资料,或来自权威机构编纂的资料汇编,并充分借鉴了已有的研究成果,准确翔实,论证严密。

当然,这组文章也有不足之处,如史料的阐释、研究方法的创新等。

我相信,这组文章能够抛砖引玉,引起学界的注意,推进中国秘密社会史的研究。

谈到秘密教门,我们通常指的是明代中后期逐渐兴起、以无生老母和三佛应劫救世为信仰的各种民间秘密宗教结社,简称“教门”。

尽管“秘密教门”这个词的使用和指称已经广为认可,但是人们仍然觉得它的内涵可能过于狭小,西方学者在替代名称的使用上就出现了五花八门而含义模糊的情况:民间宗教运动(popular religious movemems)、异端教派(heterodox sects)、异议教派(dissenting sects)、中国教派主义(Chinese sectarianism)、中国教派宗教(Chinese sectarian religion)、民间教派主义(folk sectarianism)、大众教派主义(popular sectarianism),等等[1]。

国内研究者在名称的使用上也颇为混乱,包括秘密宗教、民间宗教、民间秘密教派以及白莲教等,不一而足。

我们认为,一般情况下,“民间宗教”是一个比较合适的中性词,但是,在中国历史上,民间宗教教派确实因为其行为不为官方、主流社会所容忍,通常被指为“邪教”,遭到镇压,被迫转入地下,进行秘密或半秘密活动,所以,在研究这些教派与政府、社会的关系层面而言,“秘密教门”一词应该更为合适。

美国学者韩书瑞(Susan Naquin)认为,16世纪在中国出现了一个新的教派宗教,她称之为白莲教①,不过,“从一开始白莲教就有好几个教派创建者,他们靠发展弟子(以及弟子的弟子)网传播教义,使这一宗教内部分裂。

”[2]20世纪初年,革命党人陶成章在《教会源流考》中探讨过秘密社会的两大分支:“中国有反对政府之二大秘密团体,具有左右全国之势力者,是何也?一曰白莲教,即红巾也,一曰天地会,即洪门也。

凡所谓闻香教、八卦教、神拳教、在礼教等,以及种种之诸教,要皆为白莲之分系。

”[3]作为秘密社会研究领域的专家,蔡少卿教授对“秘密社会”也有定义:“秘密社会就是一种从事特殊的宗教、社会和政治活动的,具有秘密宗旨和礼仪的,抗衡于政府的秘密团体。

在旧中国,就是一些异端教派和会党组织,也就是统治者所说的‘教匪’和‘会匪’。

”[4]由此可见,秘密社会大致包括两个部分:八卦教、清茶门等秘密教门,以及天地会、青红帮等秘密会党(帮会)。

新中国成立后,秘密教门作为秘密社会的一大分支,因为与农民起义和民众运动大有联系,故而研究者一直不少,改革开放以后,“农民战争史”逐渐冷落,近年来受宗教、“邪教”研究盛行的影响,秘密教门的研究也有一番兴盛之景。

至于“会道门”,《汉语大词典》是这样解释的:“会门、道门的合称,指旧时的某些封建迷信组织。

”[5]这种释义过于简略,实际上,会门、道门主要是指清末出现的大刀会、一贯道等民间带有宗教性质的结社(包括武装结社),流行于民国年间,一般合称为“会道门”。

20世纪40年代以来,由于会门、道门存在着不少消极方面的影响,解放区人民政府和新中国政府颁令进行取缔,在各省、市、县所发布的取缔解散公告中,将其统称为“会道门”,后来,“会道门”一词作为专有名词,特指从旧时代遗留下来的民间秘密宗教结社,沿用至今。

这些说法其实都带有强烈的政治色彩(在国内战争、抗日战争时期,共产党对于会道门如大刀会、红枪会的利用是广泛存在的事实,后来由于会道门的信仰与人民政权的价值取向格格不入,便逃脱不了被取缔甚至镇压的命运),实际上,会道门仍然属于秘密教门的范畴,清代已经有某会、某道、某门之说,到民国时代由于法律上规定了宗教信仰自由,诸多以会(红枪会、大刀会等)、道(一贯道、九宫道等)、门(理门等)命名的宗教救赎团体一变而为“合法”组织,获得了更大的发展空间,对中国产生了巨大影响。

现今,中国《刑法》中有关于处置会道门的专门条款,全国人大常委会则有关于“邪教”的法律界定,那么,秘密教门、会道门、邪教,抑或民间宗教,相互之间到底是一种什么关系呢?对此,我们将另文论述。

这里着重梳理从清代的秘密教门到民国时期会道门的转化。

一、清代治理秘密教门的对策秘密教门被视为邪教异端的情况,由来已久。

《论语•为政第二》中,孔子有云:“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孟子进一步将异端定义为与孔子和上古圣贤学说相背离的一切说教,因此,统治阶层敌视任何不是建立在儒家经典基础上的学说。

虽然佛道二教得到了统治者断断续续的认可(有时甚至是狂热信奉),但允许民间宗教活动则通常是不予考虑的。

在统治者眼中,民间宗教教派聚会集众,其教主在信徒中拥有无上权威,可以轻易地发动信徒,其行为居心叵测,潜藏着对正统权威的挑战,对正统秩序构成了威胁。

明清法律中有很多对异端的惩处条文,对民间流行的教门,都以左道异端、师巫邪术、聚众烧香等罪名不断予以镇压。

明律中最为典型的禁令如下:“凡妄称弥勒佛、白莲社、明尊教、自云宗等会,一应左道乱正之术,或隐藏图像,烧香集众,夜聚晓散,佯修善事,煽惑人民,为首者绞,为从者各杖一百,流三千里。

”②尽管如此,明代闻香教徐鸿儒起义等教门起事仍然令统治者心胆俱裂。

清朝统治者在处理秘密教门的政策上,基本上延续了明代的法令。

有清一代,政府对秘密教门的态度极为严厉。

顺治三年,清政府借用《明律》中有关禁止师巫邪术的律文,加以重申。

顺治十三年十一月,又谕礼部:“此外乃有左道惑众,如无为、白莲、闻香等教名色,邀集结党,夜聚晓散。

……向来屡行禁饬,不意余风未殄,堕其邪术者实繁有徒……今后再有踵行邪教,仍前聚众烧香、敛钱号佛等事,在京著五城御史及该地方官,在外著督抚司道有司等官,设法缉拿,穷究奸状,于定例外加等治罪。

”[6]康熙五年开始制定对官员治理教门的奖惩办法,规定:“凡邪教惑众,在京五城御史,在外督抚,转行各地方官严禁查拿。

如不行查拿,督抚等徇庇不参事发,在内该管员每案罚俸三月,在外州县官降二级调用,督抚罚俸一年。

”③其后又多次对奖惩办法进行完善,如康熙五十年规定:“各处邪教,令该督抚严行禁止。

若地方官不行严查,或别处发觉者,将地方官及该督抚,一并严行查处。

”④雍正十一年,清廷修订律例,甚至规定:“凡有奸匪之徒将各种避刑邪术私相传习者,为首教授之人,拟绞监候,为从学习之人,杖一百,流三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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