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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8小岗村的生死状

1978:小岗村的“生死状”(播出稿)编导蔡曜宜王俊嘉宾:1、严俊昌 67岁,时任小岗生产队队长2、严宏昌时任小岗生产队副队长3、沈浩 2004年由安徽省财政厅派到小岗村任职的村支书4、关友江大包干带头人之一,现任村委会副主任一、开篇1、大片头。

2、短片:1978年是中国历史上具有伟大转折意义的一年。

这一年5月11日,南京大学哲学系教师胡福明撰写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几经修改后,冲破重重阻力,在《光明日报》上以“特约评论员”名义发表,由此引发了一场全国范围的“真理标准大讨论”。

此举被称成为中国思想解放运动的“第一声春雷”,它昭示着一个风起云涌时代的来临。

(采访胡福明:谈1978年大背景,真理标准大讨论的意义。

)这一年的12月18日,以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为标志,共和国作出了决定国家命运前途的关键抉择,改革开放大幕由此拉开。

3、行进式出镜(《定格》摄制组的汽车开进凤阳县小岗村、村头牌坊)主持人牌坊下出镜:《定格》的第一期,我们来到了安徽凤阳县的小岗村,1978年是一个时代的新的起点,正是在这一年的年底,在安徽省凤阳县的小岗村,这个曾经以花鼓闻名世界的地方,18户农民秘密按下手印,签下了一户分田到户的生死契约,他们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行动无意间拉开了中国农村改革的大幕。

4、定格画面:18颗红手印照片。

压上字幕:1978,小岗村的生死状二、访谈1、饥饿的前夜主持人:此刻坐在我身边的两位就是30年前大包干的两位带头大哥——严俊昌先生和严宏昌先生,欢迎两位!我们现在大家看到的这个位置叫做“大包干纪念馆”,就是为了纪念30年前那场轰动全国的大包干,在我们的后面就是非常有名的雕像,它记录了30年前小岗村的18户农民,他们所做的一件惊天动地的事情。

今天呢,我知道两位带头大哥,你们的雕像都在里面,我想问一下俊昌大叔,哪个是你?严俊昌:站着的、披着棉袄的那个。

主持人:你觉得这个像雕得怎么样?严俊昌:还可以,有点像。

主持人:有点像。

严俊昌:那时候主要瘦的、饿的。

主持人:宏昌大叔,哪个是你啊?严宏昌:我是中间坐着的那个。

主持人:坐的这个,你是拿了一支笔。

严宏昌:对。

主持人:我听说你当时是村里面学历最高的。

严宏昌:马马虎虎,我高中只读了半年。

主持人:在30年前,你们当时在这个屋子里面来按手印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后,它会变成这么大的一个事情?严俊昌:当时没有想到过,哪能想到那么多,想到吃一顿饱饭就满足了。

主持人:就吃一顿饱饭。

严俊昌:对,哪里想到有今天!想都不敢想象。

主持人:在按这个手印的时候,你当时每年的口粮大概是多少?严俊昌:我们每年口粮基本上说不清楚,估计三四斤泡馍子,一年可能吃百来斤粮食。

主持人:那合到一块的话,一天大概三四两,那么当时你们一天吃这么点粮,就饿得厉害了。

严俊昌:我最长的一两个月都没吃过粮食,靠什么?就靠吃野菜,吃树叶子,到冬天没得吃,树皮都剥来吃掉了。

我当时饿得不能走路,爬的,爬到外边,将杨槐树的皮用刀刻下来用火烧着吃。

主持人:到了1976年,1977年呢?严俊昌:到了1976年,也是逃荒要饭,还是靠吃野菜。

当时,包括我也饿得吐血,有几个人饿得吐血,常年在外要饭的人好些,凡是在家坚持干生产的,全部饿坏了。

主持人:能不能跟我们说一下,当时你们家里头都有些什么财产?严宏昌:我家是三间篱笆墙的房子,上面盖的是草,露着天,家里面没有桌子,没有板凳,吃饭的碗都传着吃的;吃饭的筷子就是随意折两根小棒子,或者就是高粱秸秆子,都用这个当筷子;要说穿衣,我一件小褂,就穿一个小褂,有八九斤的份量,比现在最重的一件棉大衣都重。

主持人:怎么会这么重呢?严宏昌:那就是哪怕破了一点就得缝一条补丁在上面,破了一点就缝了补丁在上面,我是从小学时候穿的一直穿到我下学,就那一件衣裳。

主持人:俊昌大叔家里当时最值钱的是什么?严俊昌:一无所有,没有值钱的,啥都没有。

我一间破草房,一个破大床,像宏昌讲的,没有板凳,没有桌子。

主持人:你刚才说的,很多人都出去讨饭,村里大概有多少人出去讨过饭?严俊昌:村里头讨饭的,可以讲,全部出去讨饭。

有一年是栽秧时段,选了半天秧苗,只找到一个人,人到哪儿去了?都要饭去了。

没搞大包干前,在那时候,年年都出去要饭。

主持人:当时心里面难受不难受?一个大小伙子出去要饭。

严俊昌:可难受了,都想撞墙,丑死了,可难受了。

人家讲的,大家伙去要饭,这不丢人吗?那是逼得没法子。

主持人:一方面呢,他们都说您年轻人,而且从手能看得出来,是个能干活的人,那为什么不在家里种地,非要出去要饭呢?严俊昌:那时候种地来讲,一个“大呼隆”,他出工不出力,这是一个;主持人:什么叫“大呼隆”?严俊昌:就是我们这些人都在一起坐着,要栽秧都在一起栽秧,要割麦都在一起割麦,这就是“大呼隆”。

第二来讲,你真正要,我是生产队长,这个家要我当,没人来阻挡我,我也可以讲我不能穷成这样子。

为什么?那时候一个,阶级斗争,小岗年年有工作组,他们工作组目的干什么?主要是抓斗私批修,割资本主义尾巴,有些就是搞一些形式、赛诗啊,你要如果坚持干生产,他说你一头脑都是生产。

如果你做一首诗,你受表扬,证明你是走社会主义大道;你如果不做诗,就是你对社会主义不满。

我在那个环境下,我脑子里就想不通,为什么想不通呢?我们劳动人民不是赛诗赛来粮食,不是搞形式能搞来粮食,我们是要用我们的双手,流汗,这才能得来我们的成果。

当时就对我有看法了,给我编了首诗,怎么编的呢?说我“头上长毛,脚上长刺,集体生产干不好,带着群众在里捣”,意思说我围攻宣传队。

通过这次问罪学习班,“连毛带刺都刮掉,革命重担一担担”。

我气得队长不干了,生产队长不干了。

所以我们整个来讲,也不是我们农民懒,那就是整个的形势政策下,真的会这样搞。

主持人:就是生产队这种方式,其实不适合生产。

严俊昌:不适合。

主持人:最大的毛病就是……严俊昌:就是做“大呼隆”,人的思想还没有达到那个标准,我讲,大家不要笑,有的要解手,你要说他,他说解手你还管我吗?一跑跑了半里路远,这样就影响生产了。

2、穷则思变,18户按红手印短片:1978年是中国政坛急剧变革的一年,也是小岗人面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反思的一年。

时任凤阳县委秘书的吴庭美在1979年撰写的《一剂必不可少的补药》一文中,生动地记录了小岗人动乱后的反思:……不少老社员说:“我们都是庄稼人,种了一辈子地,看着长庄稼的地大片荒着,心里像油煎的一样。

我们种田人不交一粒公粮,却常年吃着国家供应的粮食,感到面愧。

我们也知道怎么干能多收粮食,但‘政策’不许啊!”主持人:宏昌大叔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生产队这样做不行?严宏昌:在大包干的五六年前我们就议论过这个事。

主持人:但是为什么一直到1978年了突然有了想法了,说咱们自己要包干到户?严宏昌:那就是根据时间的推移和条件的成熟。

主持人:他们说1978年那一年特别旱,说收成特别不好。

严宏昌:对。

主持人:所以大家饿得实在没有办法了,才打算想点自己的办法。

严宏昌:那一年,作为我们小岗来讲,还算可以的,因为那一年工作组带着我们,产量搞得比一般队还稍微好些,还收成两三万斤粮食。

但是,这种做法不管怎么样,始终使小岗得不到温饱。

主持人:这上面写的是1978年的12月,我们还记得是哪一天吗?严宏昌:11月24。

主持人:11月的24号。

严宏昌:当时问大家,今天是什么日子?是多少号?那时候农村不讲阳历,也没有日历簿,问阳历,要饭都要糊涂掉了,哪知道什么日子?严俊昌:农村只讲阴历,我们讲阴历不讲阳历。

严宏昌:估计差不多到12月份了,就写12月算了。

最后第二天我就到小溪河去买东西,在供销社里头,在那秤盐,我看到那挂历,我看到挂历怎么是11月26号?我一算,我们还没到12月份呢,是不是他那日历还没撕,准确不准确呢?我就问秤盐的大叔,那个服务员,我说今天是多少号。

他说那不是有日历挂着吗,今天11月26号了。

我一算,我们是11月24号,还没有到12月。

主持人:当时是谁提出来的,说要把大伙聚到一块儿,来商量商量包产到户的事情?严宏昌:首先我们提出来以后,找我哥、严立学,我们这些群众到严立华家去。

主持人:怎么会想到去他家呢?严宏昌:他家前头有一家小草房,后头有一间小草房,当时他家里住在最西头,这个主要是考虑保密性比较好。

如果在庄子中间,来三去四的或者去听听的,就不便于保密。

当时要说我们把田分到户了,那当时就是现行反革命,那个时候言论都不自由,何况做这个事呢?主持人:当时是怎么通知大伙一块儿去严立华家的?严宏昌:老平(严立平)住在最东头,我们就从东头一家家朝西头去说。

主持人:你跟他们怎么说呢?严宏昌:就说开会。

主持人:他们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严宏昌:心里都有数。

主持人:心里都有数了。

严宏昌:都有数,事先都通过气的,比如我跟你俩熟悉,我先跟你讲。

主持人:你怎么跟我讲?严宏昌:我跟你讲,我们是看大伙困难一堆,老是这么年年要饭,作为我们一个农民来讲,我们小岗既有这片土地,我们每年出的劳动力也不少,反而还搞不到吃的,年年出去要饭还要受人家的气,人家说你们那个地方,年轻轻的都出来要饭、不劳动。

上面派的工作组下来讲,你看你小岗人,人有脸树有皮,年年指望吃国家的、用国家的。

所以,那些话都不好听,我们有这片土地,我们有自己的力量,我们为什么不能争气呢?我们就找到适合我们自己走的路,我们就把土地分到各家各户里秘密的干,这样肯定能干到吃,等我们干好了,尽管上面知道,知道我们做这个事是越了“红线”,但是我们有实事求是的道理,我们相信党会相信事实。

主持人:你事先跟他们通气就这么说?严宏昌:对,我跟你讲过了,你再去联系,你跟谁比较知己,你再问问。

主持人:你告诉我,你就不怕我再去跟上面反映吗?严宏昌:我们小岗当时20户,一旦有一户要捅出来了,这个事都做不成。

所以我们那时候,就是开这个会,按手印的时候,大家都诅咒发誓,谁都不准说出去。

主持人:我想问一下俊昌大叔,安徽这个地方当年出了朱元璋,人们说到朱元璋,用的一个词就是“造反”,你们当时有这样一个想法,当时是属于现行反革命言论,你们觉不觉得自己是在“造反”?严俊昌:我们认为不是“造反”。

我们认为来讲,我们这样干,一个,是救大家的命。

我们也不是一天两天,早都有想法,也是通过我们这三年没有饿死的几个老头,我就和他们探讨,在小岗上用什么办法救活大家一命,但几个老年人讲,只有分田单干。

特别有一个老头关庭珠提的,他说只有一家干能干好。

我听他们几位老年人讲的有道理,所以我们干部就通气。

我和宏昌一道,挨家挨户的通通气,到什么地点去聚一聚,大家按个手印,这个手印按了,也有人发了誓。

为什么发誓呢?如果说出去,我们连一季都没收到,连一顿饱饭都没吃到,我们干部被拉去枪毙了不是有点冤吗?所以大家发了誓,在那个时候来讲,我认为,从我们这个思想来讲,就是我这现行反革命被拉去枪毙了,我认为我这颗心是红的,也可以讲,一个,我救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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