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论》浅谈古今中外对于“人”的定义可谓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亚里士多德说:“人是城邦的动物”。
柏拉图说“人是没有羽毛的两脚直立的动物”。
而我们古代的荀子说:“人之所以为人者,非特以二足而无毛,以其有辩也”……可以看出,对于“人”的定义有从与动物同一相待到将人与动物分开的过程,再后来提出人“有辩”,即“可以思维”。
思想家、人类学家、哲学家、考古学家……都试图回答“人是什么”,“人的本质是什么”,到了马克思的时候,他没有对人下定义,而是绕过这个弯子从某个角度上指出“人的本质是所有社会关系的总和,人的本质属性就是社会性。
”这当然是把人与动物、没有融入社会中的人区别开来,将人置身在社会世界中,而不是自然世界。
随着理论的一步步发展,新的观点又层出不穷,而二十世纪著名的德国哲学家恩斯特·卡西尔别具一格地提出“人是符号的动物”,人的本质就是“人的无限的创造活动”。
这一重要思想体现在他生平的最后一本著作中——《人论》!顾名思义,《人论》就是论人的。
光从目录上看,便可以清晰地看出作者的论述观点。
全书共十二章,分上篇和下篇。
上篇(共五章)回答并论述一个问题——“人是什么?”,下篇(共七章)则从文化的角度分别通过神话、宗教、语言、历史和科学这几个方面来说明“人运用各种不同的符号创造文化”。
本书第二章——符号:人的本性之提示,与第六章——以人类文化为依据的人的定义可以看作是全书的总纲,然后再分开论述,旁征博引,论据充分,通俗易懂。
第一章概述了二千多年来西方思想史上关于人的问题的各种哲学理论,从亚里士多德、柏拉图、苏格拉底、斯多葛派、奥古斯丁、巴斯嘎到蒙田、狄德罗、达尔文等等,从神学家、科学家、政治家、社会学家、生物学家到心理学家、人种学家、经济学家等角度去探讨“人是什么”的问题,但最后得出的结论却是:尽管当代科学昌盛、技术发达,但人的问题不但没有真正解决,相反倒是处在深刻的危机之中。
第二章则提出了作者自己的观点,论述人与其说是“理性的动物”,不如说是“符号的动物”,也即能利用符号去创造文化的动物。
卡西尔在书中说道:“人不再生活在一个单纯的物理宇宙之中,而是生活在一个符号宇宙之中。
语言、神话、艺术和宗教则是这个符号宇宙的各部分,它们是强盛符号之网的不同丝线,是人类经验的交织之网。
”“我们就当把人定义为符号的动物(animal symbolicum)来取代把人定义为理性的动物。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人的独特之处,也才能理解对人开放的新路——通向文化之路。
”第三章重点讨论人与动物的根本区别,为了说明两者区别,作者专门对“信号(signs)”与“符号(symbols)”作出区分,指出“信号和符号属于两个不同的论域:信号是物理的存在世界之一部分;符号则是人类的意义世界这一部分。
信号是‘操作者’(operators);而符号则是‘指称者’(designators)。
”意思是动物只以对“信号”(signs)作出条件反射,只有人才能够把这些“信号”改造成有意义的“符号”(symbols)。
为了说明符号的功能性问题,卡西尔举出两具典型例子,即劳拉·布里奇曼(Laura Bridgman)和海伦·凯勒(Helen Keller)——两个盲、聋、哑儿童的学会说话的特殊方法。
第四章从空间与时间两个范畴着手,提出“知觉空间”、“行动空间”、“符号空间”这些观念,表明人与动物虽然生活在同一个物理世界之中,但人的生活世界却是完全不同于动物的自然世界的。
“我们更多地是生活在对未来的疑惑和恐惧、悬念和希望之中,而不是生活在回想中或我们的当下经验之中。
……思考着未来,生活在未来,这是人的本性的一个必要部分。
”而动物,即“低级的有机体”则是“对于适应性变化……被某种特殊的肉体冲动所诱使;它们根本没有关于空间的心像或观念,根本没有关于各种空间关系的轮廓”。
第五章而基本上是对于整个上篇的小结,指出人与动物的区别,实质上就是“理想与事实”、“可能性与现实性”的区别。
通过失语症病例、精神病患者、数学史、伦理观念和思想的发展情况来探讨“理想”与“可能性”。
卡西尔认为,人的生活世界之根本特征就在于,他总是生活在“理想”世界,总是向着“可能性”行进,而不像动物那样只能被动地接受直接给予的“事实”,从而永远不能超越“现实性”规定。
就像人能创造几何、数与“乌托邦”的概念出来,“建设一个他自己的世界,建设一个‘理想的’的世界。
”人能发明并运用他所创造的各种“符号”。
而动物就只能按照物理世界给予它的各种“信号”行事,始终不知道什么是“理想”,什么是“可能性”。
正如卡西尔在结尾中对于托马斯·莫尔的“乌托邦”概念的提出指出“它为可能性开拓了地盘以反对对当前现实事态的消极默认。
正是符号思维克服了人的自然惰性,并赋予人以一种新的能力,一种善于不断更新人类世界的能力”。
第六章则是下篇的一个小引,即从人类世界文化的各个角度来论述人是符号的动物。
“人的突出特征,人与众不同的标志,既不是他的形而上学的本性也浊他的物理本性,而是人的劳作(work)。
正是这种劳作,正是这种人类活动的体系,规定和划定了‘人性’的圆周。
语言、神话、宗教、艺术、科学、历史,都是这个圆的组成部分和各个扇面。
”第七章开始从人类文化中的神话与宗教来开始说明。
探索神话的起源,从与诗歌的关系到与巫术的区别,指出“神话的真正基质不是思维的基质而是情感的基质”。
其中有很多独到的见解,例如在对于原始人的思维上,“科学思维想要描述和说明实在时,总要使用分类和系统化的方法。
……在植物、动物、人的领域之间的界限,在种、科、属之间的区别,都是十分重要不能消除的。
但是原始人却对这一切都置之不顾。
他们的生命观是综合的,不是分析的。
生命没有被划分为类和亚类;它被看成是一个不中断的连续整体,容不得任何泾渭分明的区别”。
“生命一体化”(solidarity of life)、图腾崇拜、祖宗崇拜再到神的人格化,从“神”到“人”,最大标志就是“劳动分工”这一事实。
而宗教卡西尔从谈到宗教与“禁忌”的区别说起,再到“恐惧”,论述宗教的作用“它们解除了禁忌体系的不堪承受的重负,但另一方面,它们发现了宗教义务的一个更为深刻的含义:这些义务不是作为约束或强制,而是新的积极的人类自由理想的表现。
”第八章论述语言。
首先,探索语言的起源。
从赫拉克得特“万物皆流”说、德谟克利特“自然的无意识表露”到索绪尔结构主义。
卡西尔把各种理论展开来,发现人们似乎总是希望找到世界上所有的语言拥有一个共同的起源“把所有的语言都削足适履地强行塞入一个惟一的词类系统,这肯定是徒劳无益的”。
其次,论述人类如何运用语言这一符号去融入社会。
他以儿童学习语言为例,说明“名称”的用处,指出这是一个主动的“逐步客观化的过程”。
“随着对言语的符号系统有了最初的理解,儿童生活中一个真正的革命就发生了。
从这一刻起,他的全部人格的和理智的生活都采取了全新的姿态。
”卡西尔引用梅杰(D·R·Major)的话来讲述符号的重要性。
“靠着学会给事物命名,儿童并不只是在他原先的关于现成经验的知识中加上了一张人为记号的目录表,而毋宁是是学会了构成那些对象的概念,学会了与客观世界打交道。
……没有名称的帮助,在客观化过程中取得的每一个进步就始终都有在下一瞬间再度失去的危险。
”第九章中作为人类创造的符号之一的艺术同样得到相应地论证。
从“艺术是对周围世界的摹仿”、“艺术是对实在的夸张”、“艺术是对实在的再解释”到“艺术是对实在的发现”,说明“它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发现。
艺术家是自然的各种形式的发现者……我们可能会一千次地遇见一个普通感觉经验的对象而却从未‘看见’它的形式”。
卡西尔接着便例举出人类是如何创造符号使用符号的。
从绘画、戏剧到诗歌、美学,得出结论——“人性的特征正是在于,他并不局限于对实在只采取一种特定的惟一的态度,而是能够选择他的着眼点,从而既能看出事物的这一面样子,又能看出事物的那一面样子。
”第十章和第十一章谈到历史和科学,与前面论证艺术和语言一样。
在第十一章的最后一部分,可以用卡西尔的这句话来说明一切:“这种自发性和创造性就是一切人类活动的核心所在。
它是人的最高力量,同时也标示了我们人类世界与自然界的天然分界线。
在语言、宗教、艺术、科学中,人所能做的不过是建行他自己的宇宙——一个使人类经验能够被他所理解和解释、联结和组织、综合化和普遍化的符号的宇宙。
”最后一章“总结与结论”则以一个论点结束全书,即“作为一个整体的人类文化,可以被称作人不断解放自身的历程!”综上所述,卡西尔的《人论》就是从人类文化的角度着手来探讨“人是什么”及“人的本性”的问题,所以一种人的哲学也就应该是一种文化哲学。
在卡西尔看来,人并没有什么与生俱来的抽象本质,也没有什么一成不变的永恒人性;人的本质是永远处在制作之中的,它只存在于人不断创造辛勤劳作之中。
所以,人性并不是一种实体怀的东西,而是人自我塑造的一种过程:真正的人性无非就是人的无限的创造性活动。
人的劳作怎么样,人的本质也就怎么样;人的创造性活动如何,人性的面貌也就如何。
科学、艺术、语言、神话等都是人类文化的一个方面、一个部分,它们内在地相互联系而构成了“一个有机有整体”——人类文化。
一种人的哲学,也就同时就是一种科学哲学、艺术哲学、语言哲学、神话哲学……当然,卡西尔最终是要回到他最原始的目的,即“人是什么”。
通观全书,不难看出作者就是要说明“人是符号的动物”。
他把他的哲学叫作“符号形式的哲学”,也就是说,人类典型特征,就在于能发明、运用各种符号,从而创造出一个“符号的宇宙”,即人类文化世界。
符号将人类学与文化哲学联结起来,形成“人——符号——文化”三位一体的东西。
人就是符号,就是文化。
作为活动的主体,他就是“符号活动”、“符号功能”。
而实现这种活动和功能,就是“文化”。
反之亦然,文化就是人的外化,活动的现实化与具体化。
我们可以看出,尽管那么多理论在论述“人是什么”,他们都试着去接近最内核的东西,想要用最概括的语言最简洁的理论来说明。
但他们对于“人”这个主体的把握总是在实体与抽象中徘徊不定,卡西尔则很显然将“人”抽象化了,抽象为一个“符号”。
而无论多少新的观点新的理论被提出来,我们都无法对“人是什么”“人的本质是什么”作了一个最完美最全面的回答,只能是“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
原因何在,中国宋代苏轼的一句诗则恰好说明了这个问题——“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姓名:郑东东学号:2009101040344湖北师范学院文学院0903班对外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