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12月 湘南学院学报Dec.,2010 第31卷第6期 Journal of Xiangnan University Vol.31No.6收稿日期:2010-10-17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厅资助科研项目 话语语用意图研究作者简介:赵 强(1963-),男,讲师,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语用学,认知语言学。
认知话语语用性赵 强(湖南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湖南长沙 410081)摘 要:话语是承载说话人意图的载体和听话人理解说话人意图的媒介。
作为表达语用意图的话语行为不仅仅是言语行为,也是语用行为,还是文化行为。
话语行为无时无刻不处在语言知识和社会文化的互动网络之中。
对话语语用意图的认知能形成高效率的认知直觉;对语用性的认知直觉能帮助说话人对语用意图进行自认为的最佳语用设计,而使听话人根据交际语境激活的语用知识和认知习惯作出相关的理解。
话语语用性保证了话语行为的双方对话语意图生成和诠释进行的优选认知效应。
关键词:语用意图;语用直觉;交际能力中图分类号:H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8173(2010)06-0026-04引语话语分析越来越重视语用学理论和原则的运用[1]。
作为表达语用意图的话语行为不仅仅是言语行为,也是语用行为,还是文化行为。
话语的生成和理解离不开语言知识和文化意识,更依赖对话语语用性的认知。
本文主要以Austin 的话语言外行为和Sperber &Wilson 的交际意图理论,对话语语用性进行认知研究,以期说明:对话语语用意图的认知能形成高效率的认知直觉;对语用性的认知直觉能帮助说话人对语用意图进行着自认为的最佳语用设计,而使听话人根据交际语境激活的语用知识和认知习惯作出相关的理解。
一、话语意义的多维度呈现依Tannen(1984)看来,话语可以定义为语境中横跨所有形式和模式的语言[2]。
自然,交际中的口头语和书面语都属于话语的范围。
简单地说,话语具有句子意义和话语意义这两个主要的意义层面。
然而,话语不是空洞的语言符号,而是说话人使用语言符号传递意图的语用行为。
以语用意义为核心的话语意义分别体现于语言内部因素和语言外部因素。
相对而言,诸如语音、语义、句法这样的语言内部因素在交际中比较稳定,而语用意义更具动态性和复杂性。
Austin (1962)把言语行为一分为三:呈现言语符号的言内行为、传输说话人意图的言外行为和听话人可能回应的言后行为。
何自然、冉永平指出: 言语行为的三个部分实际上是一个整体,不是三个不同的行为。
[3](P 182)例如:(1)母亲对要出门的儿子说:It is raining hard out side.说话人为了听话人能听懂她说出的话,就要采用符合听话人语言能力之内的语言来表述 外面正在下大雨 命题内容,这就是 以言指事 。
说话人怀着某种意图说出这句话,提醒听话人 别忘了带伞 ,这就是 以言行事 ;儿子听后,顺手拿起了一把伞出门,这就是 以言成事 [3](P181)。
1.话语的命题意义话语是人们获得语言经历和言语意义的根基[4](P231)。
话语不仅仅含有表述与现实世界一致内容的正命题,但有时也有与现实世界相异的反命题。
例如,丘吉尔有次被一位不认识他的执勤士兵拦住后,自报姓名,但士兵说出了(3),其意等同于(2)。
下面的例(2)和例(3)都传递 我不认识你;我不相信你的话 的交际意义,但采用不同的命题意义。
(2)I don t think that you are Churchill.(3)If you were C hurchill,I would be Starlin.例(3)的反命题已经句法化了,即形成了 去语境化 的认知效应。
另外,还有一种借助百科知识形成的反命题。
例如,说话人为了表达 我不相信他会成功 ,可以说出下面的话:(4)他会成功?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话语的命题意义是完整理解话语意义的基石。
2.话语的交际意义正是在话语行为中,人们能充分地表达思想。
现在绝大部分研究话语的理论家们都会持一致的看法:话语不是纯粹的由语法生成的语言结构,相反却是由我们称之为构成话语信息结构的非语言、逻辑和意图因素构建而成的。
[4](P-231)话语行为是典型的交际行为,不容置疑地拥有交际意义。
Sperber&Wilson(1986)认为,话语意义有信息意图和交际意图之分。
信息意图,简单地说就是提供交际内容的意图 ; 还希望使听话人和交际者相互明白交际者有该信息意图,这就是交际意图 [3](P226)。
例如,(5)听到门铃响,母亲对正在客厅看电视的女儿大声说:我在炒菜。
例(5)的交际意义,就是 我正忙着呢,没时间开门。
你去开门吧 。
在这种语境中,陈述句实际上就变成了祈使语气,给听话人发出请求或命令,这表明:说话人通过话语除了表达话语的命题意义之外,更可进行超越话语命题意义的间接言语行为[5](P30),从而实现其话语行为的交际意义。
由此可见,某种程度上信息意图就是话语的命题意义。
3.话语的语用意义Grice认为,话语表达的意义离不开对话语者意图的考虑[4](P232)。
人们运用话语进行交际,目的就是实现某种意图。
这种说话人借助话语理智地传输自己意图的层面,就是语用意义。
例如,火车站有人对某位带着很多行李的旅客说: 我帮你提吧。
这个话语的交际意义是 说话者愿意主动提供帮助 。
然而,其语用意图并不一定与交际意义一致:如果说话者的意图是提供有偿服务或骗走行李,那么其语用意义就偏离了话语行为的交际意义。
另一方面,假如这位旅客确实需要并相信说话人,就会认可话语的交际意义;反之,即使说话人出于同情真心想帮助这位旅客,但假如旅客有被骗过的经历,就会本能地提高警惕,拒绝帮助,那么话语的交际意义就失效了。
显而易见,话语的语用意义远比交际意义难以让人捉摸,需要听话人付出更多的认知努力。
需要说明的是,尽管话语的交际意义大部分情形下可与语用意义吻合重叠,语用意义却强调说话人的意图层面,交际意义主要是指超越话语命题意义的含义层面。
交际意义更侧重语境激活的语言知识,而语用意义注重文化知识的激活作用。
语用意义是话语的本质意义,而交际意义则是话语命题意义的延伸而已。
交际意义可能反映出语用意义,也可能只是一块遮羞布,打着意图的幌子而隐藏真实意图。
例如, 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符号行为的交际意义是告诉符号观察者己方正在进行的军事行动信息,看似真正的行动;语用意义就是不让敌方识破自己的真正意图。
二、话语语用意义在语境中的双重性一般而言,话语行为本身传递的交际意义具有明示性、客观性和被感知性。
在某些情况下,作为较客观的交际意义可以被说话人进行语用设计和利用,以期提供给听话人更方便快捷地理解话语语用意义或阻止听话人意识到说话人的真实语用意图。
这样,话语行为可明示、暗示或甚至屏蔽语用意义。
相对于更复杂的话语语用意义,话语的交际意义可能正导或误导听话人的语用推理。
因此,本质上能否敏锐地理解到说话人的语用意图决定交际的成败。
如果听话人没能识别说话人欺骗的真实语用意义,听话人很可能成为说话人眼中交际成功的牺牲品。
话语语用意义并不是不可捉摸的。
其实,话语语用意义在可触性上具有被听话人感知和说话人特意明示自己的语用意图两个基本层面。
1.语境被屏蔽的语用意图我们不得不承认,有时语境在交际中竟然会失效,在交际的某一方眼中似乎与话语无关。
例如,有个下属看见上司正走下楼梯,连忙尊敬地打招呼: 局长,您下来啦 。
局长一听,顿时脸就拉长了。
这位局长对 下来 命题内容非常敏感,视 走下楼梯 物理动作的命题内容不见,而是立马联想到了 下来 的隐喻意义: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
这说明:语境在敏感的心理面前,有时显得不堪一击。
说话人的语用意图可能被听话人的某种心理零化了。
2.语境因素被强化的语用意图语境中的非言语行为可以起到增强让听话人更清晰理解话语语用意义的作用。
例如,一位想早点出院的病人在听到医生询问身体状况时,迫不及待地说:(6)我已经彻底好了。
[同时在病床旁,做起俯卧撑]有时,在交际中可不用语言[6](P172),仅凭非言语行为就可明白无误地表述语用意义。
例如:(7)Peter:How are you feeling today?Mary:[从桌上拿起一个药瓶,递给对方看][3](P224)然而,话语的语用意义在语境中可能具有歧义的潜势。
如果说话人意识到了这种可能性,就可借助语境的某些因素明示自己的话语意义。
这种利用语境因素的语用行为清晰地体现了话语语用性的认知价值。
例如,以前的同事或下属给已退休的局长打招呼,真心问候:(8)老局长,您好。
[脸带微笑,语气热情]这样,老局长不会因为退休而产生的不痛快情绪被激活而误解说话人的语用意图,可能体会到问候者的真情实意。
反之,那些不喜欢老局长的人,特意让听话人看出自己的态度,假心假意地问候:(9)老局长,您好。
[脸带讥讽的笑,话里透着调侃的语气]话语的语用意义对交际双方来说,可能具有不对称性。
忽略这种不对称性可能导致交际失败,而特意明示语用意图可降低被误解的可能性。
三、话语语用认知直觉与优选话语语用性的实现是交际中话语者有效互动的认知结果。
话语行为本身能增强人们的交际能力。
交际能力的高低反映出交际者的语用认知能力。
话语语用性的实质在于交际者凭借已培养出来的语用习惯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认知反应,进而成功地呈现和诠释话语行为的语用意图。
作为典型言语行为的话语总是投射出交际者基于语用能力和文化认知的交际能力。
1.话语语用习惯交际者的语用习惯很大程度上来源于语用经历习得而来的语用经验。
Pike(1954)认为,话语是处于社会文化语境中社会因素和文化意识之间互动过程的产物。
作为社会成员,交际者的语用习得是没有终点的。
在语言习得中,社会对语用错误的容忍度远远低于语言错误,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外语学习中。
由此可见,社会的文化触角无处不在地发挥着作用。
如果交际者忽略了文化意识的培养,那么良好的语用习惯就很难形成。
在对Chomsky提出的语言能力进行批评式扩展时,Hymes(1968)首创了 交际能力 这一术语:交际能力是语言交际的语言和语用结合模式的基本概念[2]。
交际能力反映了作为社会文化人的交际双方对交际意图呈现和解释的认知习惯。
话语中的话能规定话语者进行言语交际的顺序。
诸如小孩插嘴和下属打断上司的谈话或谈话圈外的人干涉进来等破坏话轮顺序的行为,都被认为是不礼貌的。
答非所问则显示出答话者对问话人的蔑视或傲慢。
这些语用印象的产生都是文化激活的。
交际中,礼貌的语用意识反映出在文化上对不礼貌的敏感,一般情况下使得交际者的礼貌交际行为多余不礼貌行为。
这就是语用偏向发展。
其实,礼貌行为并不能做到一视同仁,而是视不同的交际对象出现不同程度的礼貌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