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黑格尔研究等级问题的逻辑框架
黑格尔的辩证法是德国古典哲学最重要的成果之一， 其 基本思想是概念的辩证运动和发展 。 它把整个自然的 、 历史 即处于不断运动 、 变化和发 的和精神的世界描写为一个过程， — —否 定 — — — 展之中， 并企图揭 示 其 内 在 联 系， 这 就 是“肯 定 — 《法哲学原理 》 否定之否定 ” 的三段式辩证法 。 在 中， 对市民社 会等级问题的分析就是这种哲学思辨方法的具体运用 。 按照 概念的辩证运动原理， 市民社会中等级的产生 、 发展是内含在 黑格尔哲学的一个整体过程之中的 。 这个过程的逻辑主线就 是自由意志的辩证运动， 家庭 、 市民社会乃至国家都是自由意 志不同阶段的外化形态 。 因此， 对自由概念的辩证运动这个 逻辑主线的梳理是我们了解市民社会等级产生和发展的理论 前提 。 自由的概念， 是黑格尔哲学的理论基点 。 在黑格尔那里， 自由并不是一种简单的规定性， 而是一个总体性的概念 。 从 概念辩证法的角度来看， 自由概念包涵了三个环节， 即抽象自 — —任性自由 — — —具体自由 。 第一个环节抽象自由中包含 由— 着全体自由的本质规定， 但是其抽象性和无限性规定了它的 非现实性 。 抽象自由走向现实就要从无限性发展到有限性， 这就是自由概念的第二个环节， 任性自由 。 任性自由扬弃了 抽象自由的无限性， 它有自身的希求对象， 这种自由用黑格尔 冲动和欲望 。 这种自由 的语言来归纳就是个人的主观任性 、 构成了现代主观自由最典型的形式， 它主要体现在现代的市 民社会中 。 在市民社会中， 每个人都以自身为目的， 其他一切 人在他看来都只是手段 。 但是在市民社会中， 如果每个人不 同别人发生关系， 他就不能达到他的目的， 因此， 黑格尔从每 个人的相互依存的需要和劳动中， 揭示了市民社会的经济生
110
级在黑格尔时代就是在政府中供职的等级， 也可以理解为我 。“普遍等级以社会状态 们现在话语系统中的公务人员群体 因此， 必须使它免于参加直接劳动来满 的普遍利益为其职业， ④ ， 对于这一等级， 黑格尔认为应该摆脱一切的主观和 足需要 ” 任性的影响， 以恪尽职守为其收入的来源 。 这一等级对应的 生活领域是国家 。 简述之， 黑 格 尔 结 合 自 由 意 志 外 化 的 三 个 阶 段， 即家 — — — — — — 庭 市民社会 国家， 分析了等级的产生和划分， 每一个 阶段各有不同的等级构成和等级特质， 相对于家庭对应的农 市民社会对应的产业等级从 业等级和国家对应的普遍等级， 。 构成和特质来看最为复杂 （ 二） 三种伦理实体的建构 。 等级的出现是社会分化和差 异的表现， 是历史发展的必然 。 面对这一客观必然的历史现 黑格尔最具特色的学术努力是从精神的角度分析了如何 象， 将具有不同等级构成的社会建构成一个伦理实体 。 ， “精神 ” 、 “伦理 ” 、 “实体 ” 在黑格尔的学术视域中 是几个 “实体 ” 有着内在联系的道德哲学范畴 。 我们可以借助对 内涵 。“实体的概念具有三个方面的重要 的界定来理解这种联系 内涵： 第一， 实体即共体， 是公共本质或普遍本质； 第二， 实体 实体的本质规定既不是自我， 也不是普遍， 的对立物是自我， ‘单一物与普遍物的统一 ’ ； 第三， 而是 实体达到‘单一物与普 ， 的 最 重 要 的 品 质 和 条 件 是‘精 神 ’ 只 有 透 过‘精 遍物统一 ’ ⑤ ， 。 在 这 里， 实体才能形 成 ” 黑格尔把分化的等级视为 神’ “单一物 ” ， ， 把家庭 、 市民社会 、 国家都视为“伦理实体 ” 处于 ， “单一物 ” “普遍物 ” 不同的实体阶段 与 统一的方式各不相同 。 作为肯定阶段的家庭和作为否定之否定阶段的国家， 都 。 已经达到了单一物和普遍物的统一状态 但区别在于， 家庭 是个直接的伦理实体， 而国家是经过市民社会这个否定阶段 之后的更高形态的伦理实体 。 黑格尔认为在以家庭生活为基 ， “这一等级在这种生 础的农业等级中， 个体与家庭直接统一 即其伦 活方式中一般地具有这样一种伦理的实体性的情绪， ⑥ ” 理性是直接以家庭关系和信任为基础的 。 相较于个体和家 庭的自在统一， 在国家形态中， 单一物和普遍物之间达到了既 ， “国家是伦理理念的现 自在又自为的统一状态 。 黑格尔认为 — —是作为显示出来的 、 实— 自知的实体性意识的伦理精神， 这 种伦理精神思考自身和知道自身， 并完成一切所知道的， 而且 ⑦ ” ， “成为国家成员是单 只是完成它所知道的 。 对于个体来讲 ⑧ 个人的最高义务 ” 。 虽然黑格尔抹杀国家的阶级实质， 为普 但是他将国家作为最高的伦理 鲁士的国家制度作伦理辩护， 实体在现阶段还是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 。 作为家庭和国家中间过程的市民社会阶段， 是诸个人 、 诸 家庭的集合， 表现为差别性和个别性， 它一方面是自然伦理丧 失的结果， 另一方面由于诸个体利益和需要相互依存的辩证 — —国家的过渡阶段 。 分 析 关系， 又处于向更高的伦理实体 — 这一阶段的 单 一 物 和 普 遍 物 的 统 一 问 题 最 具 复 杂 性 和 特 殊 性 。 首先， 市民社会阶段的等级形式最庞杂， 既包括它的脱胎 — —农业等级， — —普遍等级， 基础 — 也包含个体的发展方向 — 同 — —手工业 、 工业 、 商 时市民社会分化出形形色色的等级形式 — 。 业等级等 不同的等级作为个体， 作为单一物， 具有不同的需 而与此同时家庭伦理作为直接统一的规定被 要和利益诉求， 扬弃， 国家伦理作为自在自为的要求尚未达到， 于是必须重新 。 规定一个伦理普遍物 其次， 单一物和普遍物统一的方式和
（ 一） 市民社会与我国当下社会的共通之处 。 在西方历史 ， “市民社会 ” 语境中 是一个源远流长内涵不断嬗变的概念， 但 现代社会学理论中关于“市民社会 ” 的理论， 其思想和学术资 ， “市民社会 ” 源主要来自黑格尔 。 简述之， 在黑格尔之前 主要 是指包括政治国家和私人生活领域在内的人类生活共同体 。 近代以后， 随着资本主义市场经济的建立， 市民社会和政治国 家开始分道扬镳 。 查尔斯 · 泰勒指出， 现代社会学理论中所 “市民社会 ” ， “并不是那个使用了数个世纪的 、 的理念 使用的 ‘政治社会 ’ 与 具有相同含义的古老概念， 而是体现在黑格尔 哲学之中的一个比较性概念 。 此一意义上的市民社会与国家 相对， 并部分独立于国家 。 它包括了那些不能与国家相混淆 ⑨ ” 或者不能为国家所淹没的社会生活领域 。 因此， 在黑格尔那 里， 市民社会是一个相对的， 准确的说是相对于家庭和国家尤 随着西方资 其是相对于国家的一种社会形式 。 黑格尔之后， “ ” 本主义的发展， 对 市民社会 理论的研究取得了新的进展和 综 合 出“市 民 社 成果 。 有学者对这些 最 新 成 果 进 行 了 分 析， ： “是存在于家庭和国家之间的 、 会” 的基本规定 以追求特殊利 益并凭借契约活动的市民为主体的 、 既约束国家也约束市民 的、 包含了一系列自主机构的 、 在一定意义上与市场经济相联 ⑩ 。 对照“市民社会 ” 系的社会形式 ” 的基本规定， 显而易见， “市民社会 ” 也是或者应当也是现代中国社会的重要领域 。 尽 管学术界对近代中国以来是否存在市民社会存在争议， 但随 着社会的发展和研究的深入， 越来越多的学者达成这样的认 同： 现代中国社会发生的重大变革或社会转型的重要表现之 一， 就是市民社会的出现 。 当然有学者称之为“公民社会 ” 或 “民间社会 ” ， 但这并没有改变当下中国社会和黑格尔语境中 “市民社会 ” 之间存在的共性 。 这种共性的研究角度有很多， 但我们结合黑格尔对市民 社会等级问题的分析视角来看， 最基本的共性表现在社会等 — —市场经济体制上面 。 黑格尔是从市民社会 级分化的根源 — — —每个人和他人的劳动交换 复杂的需要体系和其满足方式 — 中阐述财富的产生和分配， 这是等级产生的根源 。 在这里， 黑 格尔分析的劳动和财富的交换就是市场经济制度的核心 。 同 样， 我国现阶段实行的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 多种所有制经济 并存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基本框架是中国社会阶层结 构产生深刻变化的根源 。 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角度来 看， 我们可以把黑格尔所分析的等级和现代中国社会的阶层
手段也多样化 。 黑格尔认为市民社会中单一物和普遍物的统 — —司 法 — — —警 察 和 一状态经由三个 阶 段 达 到： 需 要 的 体 系 — 同业公会 。 其中需要的体系内蕴了单一物和普遍物自发的统 而司法 、 警察和同业公会都属于保障这种统一的不同 一状态， 。 方式 从精神的层面来看， 黑格尔认为司法和警察更多的属 而 同 业 公 会 相 较 而 言 具 有 内 在 伦 理 性。 于外部的强 制 规 定， 这些方式和手段的目的都是为了保护大量的特殊目的和特殊 利益， 从而实现内在于其中的普遍利益 。 相较于家庭和国家 这两个伦理阶段， 这种以特殊性为基础的形式的普遍性只是 一个中介即否定的阶段 。 综述之， 黑格尔将等级发展的三个阶段都视为伦理实体， 其中对市民社会的伦理建构因其等级构成的复杂性从而最具 学术价值和现实意义 。 三 黑格尔等级思想对我国当下社会的启迪意义
活本质 。 正是在市民社会的财富的生产和分配过程中， 等级 产生并发展起来 。 任性自由使得市民社会成为人们利益博弈 的战场， 个体之间 、 个体和实体之间充斥着各种各样的矛盾， 这些矛盾的最终发展就是市民社会过渡到更高的伦理实体阶 — —国家， 段— 在国家中才能实现抽象自由和任性自由的辩证 统一即具体自由或全体自由 。 黑格尔从历史和逻辑的角度， 将自由发展的三个阶段外 — —市民社会 — — —国家三种现实形态 。 这三种形态 化为家庭 — 也是一个共时性的存在 。 从历时性 既是一个历时性的结构， 来看， 家庭的解体和分化形成市民社会， 市民社会在国家中形 家庭 、 市民社会 、 国家这三种形态， 成并维持； 从共时性来说， 相互关联， 共同构成了社会的三个领域 。 这种历时性和共时 — —市 民 社 性要求我 们 分 析 和 理 解 其 等 级 思 想 应 该 在 家 庭 — — —国家这个螺旋式上升的体系之中 。 会— 二 等级与伦理实体的建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