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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山宫观的规划布局与道教义理

名山宫观的规划布局与道教义理——以长江流域的道教名山为例中国道教名山,古称洞天福地。

位于名山福地的宫观建筑,是道士和道教信徒隐居修炼、举行宗教仪式活动的重要场所,其规划布局虽不是一个设计师设计的,也不是一个时代形成的,但其宏观设计的指导思想都受到道教义理的深刻影响。

本文拟以长江流域的道教名山为例,从天人感应、朝天敬神和道法自然三个方面,对名山宫观规划布局中体现的道教义理作一点粗浅的分析。

一、天地交感,与天地合德在长江流域的道教名山福地中,常用一些相同的数字来形容峰岩溪涧和宫观庵庙的众多。

如南岳衡山有七十二峰之说;大岳武当山号称有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其建筑有九宫八观、三十六庵堂、七十二岩庙之说;四川青城山有三十六峰、七十二洞、一百零八景之说;安徽齐云山有“三十六奇峰、七十二怪岩、二十四溪涧”之说;江西龙虎山有九宫及“九十九峰之胜概,二十四岩之异迹。

”江西灵山有七十二峰之说;江西麻姑山有三十六峰之说;凡此种种相同的数字,既不是偶然的巧合,也不是一般用于计量的数字。

这些数字带有神秘的宗教色彩,有着特殊的象征意义。

首先,“二十四”、“三十六”、“七十二”等神秘数字作为天地之大数,由来已久。

《管子·地数》云:“封于泰山,禅子梁父,封禅之王七十二家”。

《大戴礼记·圣德》云:“明堂古有之也,一室而有四户、八牖。

凡三十六户、七十二牖”。

《抱朴子·内篇》云:“(老君)左有十二青龙,右有三十六白虎,前有二十四朱雀,后有七十二玄武”。

这些神秘数字早在战国以前已被人们所认识,且与古代社会的宗教信仰有密切关系。

其次,“七十二”等神秘数字与《易》卦有关,是从象征天地阴阳的天三、地四两数演算而来的。

《易·系辞上》云:“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

天数二十有五,地数三十,凡天地之数五十有五。

此所以成变化而行鬼神也”。

“天一、地二、天三、地四、天五、地六、天七、地八、天九、地十”。

古人以一、三、五、七、九为天数、阳数,以二、四、六、八、十为地数、阴数。

《京房易传》云:“孔子曰:阳三阴四位之正也。

三者东方之数……又圆者径一而开三也;四者西方之数……又方者径一而取四也”。

《周髀算经》云:“圆属天、方属地;天圆、地方”。

中国古代人本着天圆地方的观念,在计算圆方之形的周长时发现:如果圆的直径和方的边径相等时,则圆方的周径比约为三比四,因此古人就以三称圆,以四称方。

由于古人把天称为大圆,把地称为大方,故而三、四两数不仅是圆方的象征数位更是十个天地数中真正的天地之数。

天三地四既是真正的天地数,那么这两个数字的任何倍数也同样是天地数,如三的倍数九,四的倍数八等。

《管子·五行》云:“天道以九制,地理以八制……以天为父,以地为母……以开乎万物,以总一统”。

古人又认为天九地八分别是天地的至极之数,因而把八的三倍(8×3=24)“二十四”,九的四倍(9×4=36)“三十六”及八和九的乘积(8×9=72)“七十二”等数字视为可以“配天配地”的神奇符号(杨希枚:《中国古代的神秘数字论稿》,《先秦文化史论集》第650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8月。

第三,“七十二”等神秘数字不仅象征多数和天地,而且象征着天地因交感而产生的那种神秘化生力量。

先秦文献如《易经》、《老子》、《庄子》等书中多处倡论“天地感生”和“与天地合德”的思想。

《易经》云:“天地感,而万物化生”(《咸卦象辞》)。

“天地氤氲,万物化醇。

男女媾精,万物化生”(《系辞》下)。

“夫大人者,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干卦文言》)。

《老子》云:“天地相合,以降甘露”。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庄子·至乐》云:“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故两无为以相合,万物皆化,故曰天地无为,无不为也”。

《礼记》云:“天子者,与天地参,故德配天地,兼利万物,与日月并明”。

从上述引文可以看出,中国古代的一些思想家认为:(1)“天地感生”是宇宙间万物所以繁生和所以维持天地自然环境和秩序之平衡状态的至道;(2)天地大自然平衡状态与人类社会的安危治乱息息相关,互为影响;(3)因此,作为人类社会的统治者,即圣人或大人,就必须“与天地合德”,法象天地之道,将一切礼乐制度与天地相配合,从而达到国泰民安、万物和生的目的。

而“七十二”之类的神秘数字,也正是所以与天地合德的一种重要媒介物(杨希枚:《论神秘数字七十二》,《先秦文化史论集》第680页,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5年8月。

)。

古代道士用“七十二”等神秘数字统计名山福地及名山峰岩的数量,自然也有希望“天地交感”和“与天地合德”的象征意义。

第四,道教承袭了中国古代宗教的许多观念,对历朝帝王郊祀天地的宗教信仰传统很了解。

因此,由道士参与设计的名山宫观,常常暗合天地之数,即取法天地之道,以达到与天地合德,通幽明,行鬼神,国泰民安,物阜政平的目的。

长江流域的道教建筑有一些就渗透了象征天地交泰,化育万物的神秘数字,如江西龙虎山上清宫建有二十四座道院、江苏茅山有九霄万福宫。

湖北武当山在元代就有“山列九宫八观”之说,明永乐年间敕建九宫八观等建筑三十三处,其中五龙宫玄帝殿、启圣殿“二殿阶合九重,前五重为级八十一,后四重为级七十二,望之如在天上,真所谓上帝居也。

”(杨立志点校:《明代武当山志二种》第258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9月。

)其寓意正在于通过祭祀礼仪以达到天地交泰、神人相通的目的。

明成祖撰写的《御制大岳太和山道宫之碑》云:“盖闻大而无迹之谓圣,充周无穷妙不可测之谓神。

是故行乎天地,统乎阴阳,出有入无,恍惚翕张,骖日驭月,鼓风驾霆,倏而为雨,忽而为云,御灾捍患,驱沴致祥,调运四时,橐龠万汇,陶铸群品,以成化工者,若北极玄天上帝真武之神是已”。

明成祖在为武当山宫观告成而举办的金箓大醮仪式上说:“朕祗承天眷,统绍鸿图。

……仰惟大岳太和山实北极玄天上帝修真显化之所,肃命臣工,创建宫观,及于峰顶冶铜为殿,范神之像,以虔祀事。

上以资荐皇考、皇妣在天之灵,下为四海苍生祈福。

俾雨旸时顺,百谷丰登,家给人足,灾沴不生……”(杨立志点校:《明代武当山志二种》第25-28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9月。

)。

古代帝王及道士修建宫观、祭祀天神的目的是希望达到与神明交通,使天地交泰、万物化生、风调雨顺、民安物阜、皇图巩固、宗社均安的境界。

道教信仰“天地交感”、“与天地合德”的观念还反映在用“七十二”等神秘数字来统计其仙境福地上,如“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二十四治”、“三十六靖庐”等。

二、朝天敬神,如登仙境道教宫观多建于名山之上,这与中国古代宗教中的山岳崇拜有密切关系。

道教认为,高山之顶耸入云端,与天庭最近,是天地交汇之处,神仙真人常常在那里出没,因此,就把宫殿建在山顶之上;凡人要想上山敬神,必须经历一段由凡入圣,步步攀登的历程。

道教还认为,名山福地是人间仙境,于是在安排其建筑物时,着力营造仙境氛围,以体现洞天福地,神仙境界的设计思想。

长江流域的武当山、衡山、齐云山等道教名山建筑的总体布局都显露出朝天敬神、如登仙境的特色。

武当山道教建筑群在宋元时期已具雏形,主要是道士募资修建的。

明朝永乐年间,朝廷敕建武当山宫观祠庙三十三处,其总体布局是当时建筑大师一次设计成形的,充分体现了道教朝天敬神,宛若仙境的设计思想。

首先,武当道教建筑群反映了以朝天敬神为中心,以人、地、天序列构思为主题的规划格局。

朝天的序列始于汉江岸边均州城,从城内的净乐宫出发,一条“神道”蜿蜒上升,通往南方的武当最高峰——天柱峰极顶(俗称“金顶”),全程约60公里。

净乐宫得名于净乐国,道经称真武神曾托生人间净乐国为太子,因此,该宫修于城中,属于“人”的范畴。

从净乐宫至山麓的“治世玄岳”石坊约25公里,为地势平缓的丘陵河谷地带,道路两侧所置宫观庵庙多为藩王、大臣所建,如周府庵、晋府庵、申府庵等,沿途农家田园与修竹茂林中的庵庙交替隐见,属于“地”的范畴。

自进山大门“治世玄岳”石坊开始至天柱峰极顶为止,全长约35公里,属于“天”的范畴。

一条精心铺设的神道,象征通达天庭的“天梯”。

从玄岳门至南岩宫,神道随着山势的起伏萦回曲折,沿途宫观多为皇帝敕建,丹墙翠瓦,布局疏朗有致,引导进香者逐渐进入玄妙神奇的高山仙境;从南岩宫至金顶,山势陡峭,岩谷落差很大,古人在沿途建朝天宫、一天门、二天门、三天门、朝圣门、太和宫、南天门等建筑,林木掩映、云雾飘荡,宫观时隐时现,能够紧扣人们心弦,成为激发人们攀登动力的源泉。

位于金顶之上的太和宫金殿仿照道教天界的玉景胜境(周维权:《中国名山风景区》第279页,清化大学出版社,1996年12月。

),“缭以石垣,绕以石槛,四辟天门以像天阙,磅礴云霄,辉映日月,俨若上界之五城十二楼也。

”(任自垣:《敕建大岳太和山志》卷8《楼观部》第七,杨立志点校《明代武当山志二种》第137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9月。

)至此,以人、地、天为序列的朝天历程达到了高潮,达到了顶峰,金殿就是道教天界的象征。

其次,武当山道教建筑群的设计者注重营造仙境氛围,通过“仙关”、“天门”、虹桥、岩庙等体量较小的建筑来点题,引导人们在仙境漫步,欣赏仙山的美景。

武当山的仙关有二处,一处在遇真宫与元和观之间的山垭上,“人呼为进山门。

山口颇狭隘,似武陵初入,林木森翠也”。

其二在九渡峰上,是香客进紫霄宫的必经之路,所谓“峭峰屹截,上摩青苍,石径湾环,白云来去,游人到此,万虑豁然”。

(任自垣:《敕建大岳太和山志》卷4《括神区》第三,杨立志点校《明代武当山志二种》第91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9月。

)“天门”之设,各大宫均有,玉虚宫有东天门、西天门、北天门;五龙宫有北天门,南岩宫有北天门,南天门;紫霄宫有东天门。

“仙关”和“天门”是仙境——道宫的入口,是由尘世进入仙境圣地的重要转折点,明代诗人阎继迪的《仙关》诗写到:“不藉仙关险,人天一步分。

入门俱法界,出路即尘氛。

古树危倚石,仙衣旧挂云。

何时谢簪绂,来就鹤猿群”(王概:《大岳太和山纪略》卷8。

)。

明代太监龚辇的诗句也点明了这层意思:“无锁仙关昼夜开,入关疑我在蓬莱。

白云走上青山去,绿水流将黄叶来”。

明代文人对武当山道教建筑及自然景观的描绘也喜欢用“仙宫”、“仙家”、“蓬莱”、“海上三山”等词句。

诗如:“仙宫遥在紫云边,仙乐曾闻白雪篇”(高迁);“傍隐回岸绕径斜,寻幽无处不仙家”(李凌云);“金殿朝回到玉虚,个中仙境自然殊。

烟霞气爽精神健,沧海尘生梦寐苏”(韩文)(杨立志点校:《明代武当山志二种》第382-520页,湖北人民出版社,1999年9月。

)。

游记如:“将至遇真宫……悠悠然度灌木溪桥之间,恍陟仙界”(顾璘)(顾璘:《凭几集续编》卷2,《四库全书·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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