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艺术——欧洲中世纪艺术发展的顶点本文从多个方面探讨了哥特式教堂内部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诞生及发展的原因,其中包括基督教思想传播、建筑结构的改进、玻璃制造技术的条件和中世纪视觉美学理论。
了解到了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是中世纪后期宗教理论、科学技术、美学思想及城市经济发展等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这一结论。
重要词语:哥特式的教堂玻璃窗建筑结构视觉理论哥特式(Gothic)教堂的内部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是伴随着哥特式教堂建筑艺术的兴起和基督教思想的兴盛而产生的,可称之为世界艺术史上的奇迹。
它丹纳在《艺术哲学》中充满激情地写道:“从彩色玻璃中投入的光线变成血红的颜色,变成紫英石与黄玉的华彩,成为一团珠光宝气的神秘的火焰,奇异的照明,好像开向天国的窗户。
”然而,对于彩绘镶嵌玻璃窗这一艺术形式,国内的认识还不够全面,加之多年来来对于中世纪艺术的评价不是很公平,所以关注的也很少。
本文将从基督教思想传播的需要、建筑结构的改进、玻璃制造技术的条件和中世纪视觉美学理论的影响等几个方面来探讨哥特式教堂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诞生的原因,希望引起对这一艺术形式更多的关注。
哥特式教堂不再用厚重的墙壁塑造建筑主体,而是大量运用轻巧、纤细的立柱来组成建筑,所以砖石结构已减少到最低限度。
中堂下部由一系列高耸的尖拱连结起来,通常分为三部分,上部是拱廊或称三合拱廊,建筑在细长的立柱上,因为它经过尖拱一直通到中堂的上部,由小立柱支撑着。
三合拱廊常常位于走廊顶部的上方,其外部墙壁是穿通的,上面装着巨大的彩色玻璃窗。
因而提供了额外的光源。
光线通过图案各异、色彩斑斓的大玻璃窗透入,照亮教堂的上部以及整个唱诗班的席位。
窗户通常是有直棂的,它被分为两个或者更多的小拱,纤细的立柱支撑。
每个窗户的上部通常制成一个嵌入叶形装饰的圈孔。
哥特式教堂的色玻璃绚丽夺目,光线从这些窗户射进来,整个教堂里,都漾起令人目眩的色彩,沐浴着浓郁的彩色光线。
从天上射进的阳光,洒入信徒的心灵,神秘且使人敬畏。
与建筑一样,哥特艺术中的彩色玻璃制作的成就在艺术史上也是无与伦比的。
由于教堂内部需要照射连绵的彩光,所以彩色玻璃画一开始就是哥特式建筑不可分割的组成部分。
彩色玻璃艺术的繁荣发展主要是由于它可以广泛地应用于哥特式大教堂的窗户上,它可以使人们恍惚觉得教堂的墙壁变成了神奇而难以捉摸的东西。
一、基督教思想传播的要求“阴暗的心灵通过物质接近真理,而且在看见光亮时,阴暗的心灵就从过去的沉沦中复活。
”宗教教育的重要方式是举行宗教仪式,教堂是进行宗教仪式的主要场所,因此教堂的环境是宗教教育最微观和最直接的教育环境。
作为基督教的主要建筑形式,哥特式教堂承载着传播宗教教义以及感化教徒大众等重要的精神方面的意义。
“哥特式教堂的整个建筑风格、色彩配置和内部雕镂,都是为了烘托一个基本思想,“空灵幽邃的天国意识;都是为了激发一种感受,这就是深沉痛悔的罪孽感。
”所以,作为哥特式教堂重要组成部分的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也自然具有这样的宗教教化作用。
尽管哥特式教堂的外部装饰细节非常丰富,但是作为教徒主要活动区域的内部空间却十分简洁,线条清晰的建筑结构并没有给雕塑、壁画等传统的装饰样式留下多少空间。
然而,十二三世纪以来,基督教会的迅猛发展以及教徒人数的迅速膨胀都促使教会能够推出一部人人都能看懂的图解式的“圣经”来教化大众,加之这一时期随着西欧城市化进程的推进,越来越多的市民也需要视觉感官上的美的愉悦与刺激,因此,彩绘镶嵌玻璃窗便应运而生了。
在这些色彩斑斓的镶嵌玻璃窗上,哥特式艺术家们运用最灿烂的色彩——深红色、蓝色、紫色和红宝石色向教堂内的芸芸众生讲述从创世记到末日审判,从受胎告知到最后晚餐的救赎历史。
教徒们可以通过窗户上的那一幕幕画面:以撒的献祭,摩西横渡红海,耶稣诞生,最后的晚餐以及圣安东尼勇斗群魔等,深深地沉浸在对宗教的沉思之中。
黑格尔在《美学》一书中这样写道:“正如基督教的精神集中到内心生活方面,建筑物也是在四方面都划清界限的场所,供基督教团体的集会和收敛心神之用……不过基督教心灵的虔诚同时也是一种对有限事物的超越,而这种超越也决定了基督教寺的风格……所以艺术现在所要产生的印象一方面是不同于希腊神庙的豁然开朗,是一种收敛心神,与外在自然和一般世俗生活绝缘的心灵肃静的气象,另一方面是力求超脱一切诉诸知解力的界限而远举高飞的庄严崇高气象。
”可以说,这种超脱一切诉诸知解力的界限而远举高飞的庄严崇高气象之所以能在哥特式教堂内部得以实现,很大程度上是源自于彩绘镶嵌玻璃窗的艺术力量。
“教堂的建筑结构与彩绘玻璃画产生的独特效果是教堂内部的和谐主要的两个方面。
由此物质与非物质的因素,都在这个巨大的内部空间发挥着作用。
这些用彩色玻璃描绘的宗教绘画,通过光线赋予形式和意义,达到了更加有效地表现超验观念的境界,成为西方世界教堂内部空间制造空灵氛围的绝妙手段。
”在中世纪的基督教神学理论中,人与上帝之间的交流是一个核心的命题。
哥特式教堂向上飞腾的建筑结构,与从玻璃窗洒下的光芒正好形成了对这种神圣体验的最好注脚。
“中世纪哥特风格大师们试图用石头和玻璃来描绘人类的宗教核心问题。
他们想描绘一种张力。
一方面是人立志达到天国的高度;另一方面是神屈尊向卑微者讲话。
因此,哥特式运动是双向的。
柱子、拱门和尖塔,像一排排准备升至天空的火箭一样连为一体,指向高空。
另一方面,神的荣光透过色彩斑斓的铅框玻璃窗与卑微者相遇。
这就是建筑大师们融人类理性与神的启示为一体的版本。
”二、哥特式建筑结构的改变“建筑的艺术样式和风格,必须附丽于相应的结构技术,建筑没有脱离了结构技术的纯艺术创造。
附丽于结构技术,就不可避免地被结构技术渗透,表现出结构技术的特点,一个成熟的建筑艺术形式,因此也同时是结构的艺术形式。
”哥特式教堂结构主要有三个特点:第一个特点是使用肋架券,二是使用飞券,第三个特点是使用尖券,这三种方式均是为了抵御中殿及侧廊拱顶的侧推力。
在罗马式(Romanesque)教堂里,为承载中殿拱顶的侧推力而运用的方式大多比较笨重,拱顶的侧推力要由厚厚的外墙来承担,所以中殿上部不能开比较大、比较多的高侧窗,从而导致教堂内部很阴暗。
阴暗尽管适合当时的宗教情绪,但却不适合哥特时代的城市市民心理。
而哥特式教堂中殿的拱顶在运用了肋架券之后,侧推力均集中到了柱子头上,而且尖券的运用也减少了论哥特式教堂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产生的原因。
自此,哥特式教堂的中殿便有可能开大面积的高侧窗,侧廊的窗子也可以开得很大了。
这样,整个教堂的构造就成了框架式的。
好比一个石头造的大笼子,它的框架完全是独立的,轻盈、稳固、经济、施工便利。
墙体卸去了荷载从而变得十分纤薄,而窗户也不再是罗马式建筑那种在厚重墙壁上凿出来的洞眼,而形成了一种“透明的墙壁”,为华丽璀璨的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提供了完美的舞台。
“在哥特式结构中,因为外部的柱子和拱扶垛取消了对厚墙的需要,所以窗户既多又大。
在细长的石制门柱之间,建筑师会安置色彩斑斓的玻璃窗户。
”三、玻璃制造技术的进步。
西方的玻璃制造技术在罗马帝国时期经历了一段蓬勃发展的时期。
但是,在罗马帝国逐渐衰落之后的几个世纪里,有关玻璃制造的痕迹却似乎消失殆尽了,玻璃市场也不复存在。
因此,有很多学者认为罗马的玻璃技术在帝国衰亡之后便在西方出现了断层,从罗马帝国灭亡到文艺复兴之前的这一段时间里,西方的玻璃制作存在着近千年的真空。
然而,我们不得不注意到十四五世纪以来以威尼斯为代表的欧洲玻璃工艺的重新复兴。
如果在这千年之间真存在着玻璃工艺发展的真空的话,这一复兴的图景便显得不那么真实可靠了。
这也正如《玻璃的世界》一书中所指出的:“有证据表明,虽然玻璃制造业确实存在一次衰退,罗马帝国的这项遗产却基本上保存下来,而且在某些方面即使公元1200年前也在不断进步。
”“在阿尔卑斯山以北,罗马帝国的衰亡导致了一段时间内玻璃技术和产量的惨重损失。
但是我们现在已能看出,这里并非全然的断裂,而是一幅衰退和延续参半的图景。
玻璃的质与量确曾下降,而玻璃技术却保存下来,人们对玻璃的高度重视也没有遗失。
”而这种对于玻璃的高度重视,也正是西方玻璃工艺得以再次复兴,并不断发展的重要动力源泉。
当然,十二三世纪时期的欧洲玻璃工艺还不足以制造出纯净透明的大块玻璃,只能制造出面积较小、透明度很低、色彩偏暗的各种杂色玻璃。
这种玻璃如果直接装在窗子上,肯定会显得斑斑驳驳、杂乱无章。
然而,通过当时的十字军东征战争,法国人看到了拜占庭帝国东正教教堂内那些辉煌灿烂的彩色马赛克(Mosaic)镶嵌壁画。
这种马赛克镶嵌壁画源自于罗马帝国的艺术传统,并由于强盛的拜占庭帝国将其继承从而得以延续下来,它大大启发了来自西欧的天主教徒们。
因此,法国人开始尝试着在窗子上用玻璃来效仿马赛克镶嵌画。
即利用工字形截面的铅条把早先烧制裁好的各种形状、各种颜色的玻璃片拼接起来,组成色彩不一的画面。
所以,早期哥特式教堂中彩绘玻璃窗的玻璃片一般面积都比较小,色彩较暗,而且人物也并不高大,明显带有来自于拜占庭镶嵌壁画的艺术风格,但同时整体色调比较统一、深沉,具有一种朦胧的神秘美感。
到了13世纪末以后,彩色玻璃的烧制工艺有了更进一步的发展,玻璃片的面积增大了,透明度大大提高,色彩也更加鲜艳起来。
“在沙特尔大教堂的染色玻璃和13世纪后期教堂的染色玻璃之间便产生了深刻的变化……采用后一种玻璃装饰的教堂墙面逐渐融入到了飘渺的光线当中,因而它看上去似乎并不太像是用宝石马赛克进行装饰的……彩色玻璃制造技术的改进也同样反映出,人们希望通过增加透光度使更多的空间得以呈现。
例如,人们采用了于1300年发明的银色染色剂。
在后来的染色玻璃中,白色便成了极为重要的色彩了。
”由此可见,哥特式教堂彩绘镶嵌玻璃窗艺术的产生并不断发展变化与玻璃制作工艺的传承与进步是密不可分的。
四、视觉美学思想的影响独特的视觉理论是中世纪时期许多艺术形式或风格产生的重要根源。
例如,今天的视觉知识告诉我们,通常人们所看到的事物都是物体在视网膜上所呈的倒像的映像。
而中世纪的人们却认为这些事物具有主动性,拥有巨大的能力。
“无论是在光学著作中绘制光线图表的学者型哲学家,还是担心自己的牛群被‘罪恶之眼’施以魔法的农民,对他们而言视力都具有潜在的力量。
”在13世纪,流行着一种可以被称作摄入理论的视觉观点,这种观点认为:是物体本身而非眼睛在散发光线,极力拥护这一理论的都是当时几何光学理论基础方面的专家。
这种摄入模式与接受性认知的视觉概念不仅大大改变了当时艺术家们的观看方式,而且还改变了他们创造形象以及人们看待这些形象的方式。
因为这样,视觉便与知识联系起来了(I see —I understand)。
“现在观看就意味着从外部世界中直接获取有关该物体的知识。
”这也正如13世纪最权威的神学家托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 1225~1274)在其《神学大全》中所认为的那样:“考虑到视力的特性和准确性,在常见的用法中,这个词泛指通过所有感官所获取的知识,它甚至还包括智力方面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