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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正确理解刑法意义上的危害公共安全

如何正确理解刑法意义上的危害公共安全
一、案情介绍
甲县乙乡丙村,由于地势海拔较高,部分农田靠天然雨水灌溉。

甲县把丙村这部分农田的灌溉列为本县重点扶贫工程,2003年在该村浑水洞(地名)修建一个用于每年六、七月份灌溉的排灌站。

2005年1月,被告人刘某某伙同秦某某(已判刑)、徐某某、邹某某(均在逃)窜至丙村浑水洞,将每年能正常使用的用于排灌站的四根低压铝线盗走,以580元的价格进行销赃,后经价格认证中心鉴定四根低压铝线价值为4920元。

后因他事刘某某被公安机关询问时,主动交代了上述犯罪事实。

公诉机关于2010年3月份向法院提起公诉,指控被告人刘某某犯破坏电力设备罪。

一审法院审理此案后,认为公诉机关指控的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实充分,罪名认定正确,予以支持。

二、分歧意见
对案件事实发生经过,合议庭人员没有异议,但对被告人刘某某的行为定性意见不相统一。

第一种意见认为,被告人刘某某伙同他人盗窃的四根低压铝线,虽然平时不使用,但每年的6、7月份都能正常使用,其仍然属于正在使用的线路。

故根据《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破电力设备罪几个问题的批复》的第二项之规定,应以破坏电力设备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第二种意见认为,被告人伙同他人盗窃四根用于排灌的低压铝线,不足于危害公共安全,但鉴于盗窃数额较大,应以盗窃罪追究其刑事责任。

三、评析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一十八条所规定的破坏电力设备罪是放在刑法分则的第二章节,即危害公共安全的类罪之中。

在这一章节所有类罪的最核心内容就是,各类罪的构成均以“足以危害公共安全”为前提,它们所保护的法益均是“公共安全”。

那么什么叫“公共安全呢”?其外延到底涵盖那些内容呢?危害公共安全罪又如何理解?
(一)“公共”的含义
传统观点认为,危害公共安全罪,是指故意或者过失地实施危害不特定多数人的生命、健康或者重大公私财产安全的行为。

在司法实践中,上述传统观点有可能存在不能周延的弊端。

第一、“不特定多数人”的表述缩小了危害公共安全罪的外延,与司法实践不相符合的。

依照传统观点,把公共安全框定在“不特定多数人”之上,这就意味着“特定多数人”或者“不特定的个人”安全将不属于公共安全的范畴之内,但司法实践中对这样事例无疑认为是构成了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如:甲为发泄对社会不满,向每次只容纳一个人经过的索道投掷砖块,实际侵害的只是不特定个人而不是多人的生命安全,但司法实践中人们毫不怀疑地认为此行为侵害的法益是公共安全。

因此,要想“公共安全”涵盖上述司法实例,其含义中的“公共”应该
是指“不特定”或者“多数人”,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安全、健康等安全,就是“公共”安全。

(二)单纯的财产安全,是否属于公共安全?
传统理论均将“重大公私财产安全”作为“公共安全”的内容,这是值得商榷和反思的。

其一,如果说只要行为侵害了价值重大的财产就属于危害公共安全罪,那么,一方面,盗窃银行、博物馆并取得重大价值财物的行为,构成危害公共安全罪;另一方面,还会出现明显的不协调的现象:刑法只处罚故意毁坏财物罪,而不处罚毁坏财物的过失犯。

如果“公共安全包含单纯财产安全”这一命题成立的话,有可能不受刑罚规制的行为(即过失毁坏财物行为)反而构成重罪——危害公共安全罪,这令人难于理解。

其二,倘若说只要行为侵害了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财产就属于危害公共安全,那么面向不特定或者多数人实施集资诈骗行为,流窜犯盗窃多人财物的行为,都成立危害公共安全罪,这同样令人难于接受。

其三,在刑法分则第二章关于危害公共安全的类罪中,也没有把单纯财产安全列入“公共安全”的范畴之内。

虽然,刑法分则第115条规定“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物质或者以其他危险方法致人重伤、死亡或者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从条文字面上来,好似只要致使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就会构成危害公共安全,其实并不然。

这一条所规定的公私财产遭受重大损失是实施了类似“放火、决水、爆炸以及投放毒害性、放射性、传染病病原体物质”这种本身具有严重危害人身安全可能性的方法或者手段而导致的另一结果(主要结果是公共安全法益被侵害)。

由此可见,第115条所规定的危害财产安全是以有可能危害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身体安全为前提的,而不是指只要实施一种行为,不论其是否具有危害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身体安全,只要其导致了财产安全的危害,都构成危害公共安全罪。

再者,根据刑法分则的构成体系所体现,立法者同时把第124条所规定的破坏广播电视设备、公用电信设施罪及对应的过失犯罪也列入危害公共安全的类罪之中。

虽然,就破坏上述设备的行为本身,不具有对“公共安全”的侵害抑或威胁,但其结果有可能导致“公共安全”的侵害抑或威胁。

因为当今是信息时代,人们的生活绝对依赖广播、电视、电信,一旦这些设备被破坏,人们的生活将会陷入瘫痪,进而影响整个社会的稳定与安宁。

特别是一旦进入战备状态或者是在应备自然灾害多发时期,如果这些设备被破坏,人们的生命、身体安全乃至整个国家的安全将受到严重的威胁。

由此可见,公共安全除了包涵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身体安全之外,其外延还应包括公共生活的平稳与安宁,因为上述客体一旦被侵害,人们的生活平稳与安定将受到实际的破坏或威胁。

综上所述,要想“危害公共安全罪”更能完整地规制社会现实,更能合理解释司法实例,其所保护的法益,就应该是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身体的安全以及公共生活的平稳与安宁。

据此,危害公共安全罪,是指故意或者过失危害不特定或者多数人的生命、健康的安全以及公共生活的平稳与安宁的行为。

四、本案的定性
就本案来说,被告人行为是否构成破坏电力设备罪,关键是要看其行为是否能引发公共安全的危害,这
是其所归属类罪的必然要求。

在本案中被告人伙同他人所盗割的四根低压铝线,依照《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破电力设备罪几个问题的批复》的第二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破坏电力设备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之规定,其属于正在使用的线路,系刑法所规制的电力设备。

生活常态中,正在使用的输电线路一旦被盗割,常常会引起公共安全处于危险或者是处于被侵害的状态,但不是绝对的。

换言之,盗割正在使用中的线路,不一定引发危害公共安全,如盗割一个小型个体木材加工厂的输电线路,或者盗割影响一两家照明用户的输电线路,是很难认为此行为会引起危害公共安全的。

从《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破电力设备罪几个问题的批复》的第二项之规定字面上来看,好像只要实施盗割正在使用的线路就会按破坏电力设备罪追究其刑事责任,其实并不然。

笔者认为无论是《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破电力设备罪几个问题的批复》的第二项,还是《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破坏电力设备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之规定均暗含一个潜在的前提,即足以引发危害公共安全。

如果没有危及公共安全,在《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破坏电力设备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三条第二款也作了明确规定,即按照盗窃罪来处理。

司法实践中,机械理解《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破电力设备罪几个问题的批复》的第二项、《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破坏电力设备刑事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之规定,不站在立法精神的角度上来周延考虑此罪所暗含的前提,必然导致人为扩展了破坏电力设备罪的外延范围,罪刑不相适应,最终严重侵害被告人的权利。

为此,我们今后在审理此类案件时,首先应该从类罪的涵义精神着手,并结合最高人民法院有关的司法解释加以考量,才能对被告人的犯罪行为作出准确的定性。

具体到本案来说,被告人刘某某伙同他人盗割丙村能正常使用的用于排灌的四根低压铝线,根据这四根低压线所处的地理位置(即平时很少人去的地方——现场勘查)以及被盗割后的状态(即没有余留断裂的电线倒挂电杆上——现场勘查),笔者认为不会危害公共安全,顶多危害的只有单纯的财产安全,即有可能因为无法排灌而使部分农田减产或绝收(但也不一定,因为盗割行为是发生一月份,完全可以在六、七月份之前通过重新拉线而恢复排灌,到时所损失的仅仅是电线本身的价值和安装电线的价值)。

然而从上述公共安全的概念厘定中得知,单纯的财产安全不属于公共安全所包涵的内容。

为此,本案中被告人的行为不宜认定为破坏电力设备行为,而应认定为盗窃行为,这样才能保持罪与刑的相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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