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卷第1期潍坊教育学院学报V ol.21N o.1 2008年3月JOURNA L OF WEIFANG E DUCATIONA L CO LLEGE M ar.2008东正教与俄罗斯民族性格武玉明(潍坊学院外国语学院,山东潍坊 261061) 摘要:东正教是俄罗斯精神的基础和核心。
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东正教对俄罗斯民族性格产生了质的影响,俄罗斯性格的极端性、矛盾性、神秘性都可以在东正教中找到源头。
宗教性是俄罗斯民族性格的本质特征。
关键词:东正教;俄罗斯民族性格;宗教性中图分类号:D75112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2080(2008)01-0053-03 俄罗斯是一个具有悠久宗教传统的国家。
从10世纪末到上世纪初近千年的时间里,东正教作为俄罗斯的国教,对俄罗斯国家社会生活和民族意识都曾产生过重大影响。
这种影响沉淀于俄罗斯精神的核心,并在其民族性格中凸显出来。
对后者的研究,多年来学术界和思想界一直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未有定论。
作为俄罗斯精神文化构成的核心,东正教对俄罗斯民族性格形成的影响是不容否认的。
从发生学的意义上讲,从宗教的角度来解读俄罗斯民族性格,不失为探本求源的研究途径。
一、俄罗斯东正教概述东正教又称为正教(православие),是在东罗马帝国发展起来的基督教的一个分支。
公元330年,君士坦丁一世因避乱迁都拜占庭(即君士坦丁堡),成立牧首区,视为东部教会中心,与西部教会对峙。
东部教会自认为是传承正统教义的教会,是“正宗天主教”。
东正教的名称即由此而来。
俄罗斯直到10世纪末才接受东正教为国教。
在此之前,古俄罗斯人信奉的是多神教,即崇拜多个神祗的宗教。
多神教地域性和迷信色彩很强,没有统一的教义和宗教伦理,而只是对自然力量、部落祖先和神灵的简单膜拜。
除雷神佩伦、火神斯瓦罗格等这些“中心神”之外,几乎每个部落和村社都有专属自己的神。
随着社会生产关系的发展,多神教越来越显示出它的弊端。
基辅罗斯建立以后,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弗拉基米于公元988年与拜占庭帝国联姻并宣布基督教为国教,下令破除多神教的神像,强令基辅的国民到第聂伯河受洗。
这就是著名的“罗斯受洗(крещениеРуси)”。
古俄罗斯的统治者接受东正教,主要是因为他们急需一神宗教来统一民族信仰和思想,以使人民相信他们的神圣地位。
俄罗斯东正教从一开始就和国家政权结合在一起,并在此后的漫长历史进程中不断得到加强。
东正教作为官方思想逐渐渗透到国家的政治、经济、文化之中,对社会生活的各个层面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在这个过程中,俄罗斯“民族性”和“国家性”的意识逐渐萌芽、膨胀,东正教思想从而顺利进入到俄罗斯的精神构成和伦理道德之中。
虽然东正教的引进顺应了历史潮流,是历史发展的必然趋势,但俄罗斯的东正教化并不是一帆风顺的。
作为国民主体的农民本能地维护自己的神祗,但又迫于政府压力,从表面上接受了外来的“上帝”。
此后,东正教与多神教进行了几个世纪的斗争和磨合,并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吸收俄罗斯传统文化和多神教的一些因素,形成了具有俄罗斯特色的新的东正教文化。
这种传统文化对外来文化的反影响在很大程度上改造了东正教。
可以说,俄罗斯东正教化的过程也是东正教俄罗斯化的过程。
时至今日,在俄罗斯宗教信仰中,我们还可以看到原始多神教的成分。
现代意义上的俄罗斯民族是在接受东正教之后才出现的。
统一的东正教信仰奠定了民族意识的基础,成为俄罗斯民族身份认同的首要标志之一。
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东正教对俄罗斯的影响不只是在信仰方面,以其为中心的拜占庭文化对俄罗斯精神的影响也是巨大的。
正是基于这种宗教信仰和民族精神的一致性,我们才有可能在宗教的层面上剖析谜一般的俄罗斯民族性格。
二、东正教决定了俄罗斯民族性格的本质属性如上所述,东正教提供了俄罗斯民族意识产生和发展的深层次的平台,并进而构建了宗教色彩浓厚的俄罗斯精神的基础。
它对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形成起到了不可替代的构成性作用。
总的来看,东正教对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影响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1.东正教的社会历史地位决定了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宗教性。
苏联以前的俄罗斯是政教合一的国家。
东正教向人们灌输“君权神授”的思想,认为沙皇是上帝在尘世的代表,世界上只有一个上帝和一个沙皇。
这种宣传得到了统治者的认同和欢迎,因而东正教的国教地位在沙俄时期一直稳如泰山。
统治者从拜占庭输入东正教的本意是为了神化自己的政权,收稿日期:2007-10-08作者简介:武玉明(1974-),男(汉族),山东沂水人,潍坊学院外国语学院讲师,硕士。
35 2008年第1期武玉明:东正教与俄罗斯民族性格巩固自己的统治。
但客观事实是,东正教的某些思想正好迎合了普通民众的精神需求。
人们在这里找到了贫苦生活的心理慰籍和战胜生活磨难的精神力量。
对俄罗斯人来说,东正教信仰是精神救赎的必经之路,是整个民族思想的核心。
无论在社会政治上还是在民族意识中,东正教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透过俄罗斯历史我们可以看到,整个俄罗斯文化就是在东正教的作用下构建和形成的。
民族性格作为民族精神的外在表征,必然会受到宗教信仰的影响。
经过一千多年的历史演化,俄罗斯始终保持着虔诚的信仰。
即使在苏联早期,尽管当局采取了一系列针对宗教的压制措施,却丝毫未能削弱民众的宗教热情。
苏联解体之时,这种热情一夜之间顺势勃发,形成了众所周知的“宗教回归”现象。
这种宗教热情的底因就在于,东正教对于俄罗斯人来说首先是世界观,是关于生死的认识论,它解答了生命的秘密。
出于对信仰上帝的虔诚,人们遵循上帝的训诫以约束自己的行为,人们的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无不打着东正教的烙印。
东正教思想逐渐渗透到俄罗斯民族的血液之中,铸就了其独特的民族性格。
由此可见,宗教性是俄罗斯民族性格的根本特征和属性。
2.东正教的异化决定了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异质性。
就整个俄罗斯历史背景来看,东正教的引进使俄罗斯文化融入到欧洲文化的整体进程之中,是一种先进文化取代落后文化的行为。
但俄罗斯并未借此完全并入西方文化之中,而是形成了独特的多元文化形态。
在俄罗斯东正教化的过程中,复杂的多神教的成分和原始的自然因素融入到东正教之中,形成了以东正教为主体的宗教文化结构。
这种多元的文化形态为俄罗斯精神两面性的形成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正如俄罗斯宗教哲学家别尔嘉耶夫所指出的那样,“那种被我们称作双重信仰的东西,即把东正教信仰和异教神话、民族诗歌结合在一起的东西,可以解释俄罗斯民族的许多矛盾。
[1]”表现在原始多神宗教中的酒神狄奥尼索斯式的自然因素,和与其对立的苦修禁欲主义的东正教思想构成了俄罗斯精神的基本框架,俄罗斯性格的矛盾性正是这两种精神作用的外在表现。
俄罗斯人既奔放又内敛,既懒惰又勤劳,既真诚又不乏虚伪,既任劳任怨又不时地表现出强烈的无政府主义。
在这片国土上产生过狂妄的“大国沙文主义”,却又有着强烈的民族自卑感和崇洋媚外的心理。
这种二律背反正是俄罗斯民族性格矛盾性的鲜明体现。
多神教和东正教的碰撞和融合,决定了俄罗斯民族的根本异质性特征。
3.东正教神秘主义构建了俄罗斯民族性格的神秘性和极端性。
神秘性是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另一个突出特征。
这种神秘性也可以在宗教的语境中找到答案。
东正教是基督教中相对保守的教派,它奉行基督教的原始教旨,强调神与人之间的神秘相通性。
东正教认为上帝是唯一没有原罪的神,每一个人都在亚当和夏娃的罪中继承了原罪。
赎罪和拯救要依靠自我苦修,但善功只是条件,并不具有得救的效用,天主的恩典是人们重生和得救的唯一希望。
这种对神启的依赖性衍生出东正教的神秘主义倾向,其前提就是承认神的世界和人的世界之间的相通性。
东正教未能像西部教派天主教那样走向理性主义,而是在和原始多神教融合的过程中保存了它们的共性———神秘主义。
一个最为极端的例子就是现在仍然流行于一部分俄罗斯民众间的鞭笞派。
该派信徒常常手举十字架,口诵圣诗,并以皮鞭自笞直至流血,认为此即最高的圣德,借此可以达到和上帝的沟通。
俄罗斯民族性格的神秘性和非理性正源于这种宗教神秘主义。
自然的酒神因素使俄罗斯人更相信神秘的直觉,理性对他们而言绝非通向上帝的桥梁。
由于理性主义的结构性缺失,俄罗斯人经常走极端,“要么全要,要么什么都不要”是他们一贯的处事原则。
他们不会选择中间的妥协方案。
上世纪俄罗斯国家的历史,以及东正教本身在俄罗斯的兴衰就凸显出了其民族性格的这一显著特征。
三、东正教决定了俄罗斯民族性格的基本特征在俄罗斯国家历史发展初期,由于教育的缺失,宗教无疑起到了无可替代的道德教化作用。
宗教世界观为处在萌芽状态的俄罗斯民族精神提供了统一的价值标准和道德规范,成为民族意识统一和民族性形成的平台。
对俄罗斯社会生活产生了深远影响的东正教教义和戒律不仅约束着信徒的行为,对非教徒的道德约束作用也是不言而喻的,这首先得益于东正教精神与民族精神的高度融合。
东正教很重视内在的精神体验。
对俄罗斯人来说,内在的修行和自我完善更能代表东正教的本质。
这个北方的民族仿佛更多地把宗教信仰看作是对道德的追求,也就是说,对他们而言,东正教不仅仅是关于神的学说,而且是道德评判的价值体系。
这种标准鲜明地体现在俄罗斯民族对上帝、耶稣和圣徒的认识之中。
在俄罗斯民间思想中,上帝是没有原罪的,是至善至美的道德化身。
俄罗斯人看重的并不是上帝高高在上的神圣地位,而是他代表的终极道德。
出于对完美道德追求的虔诚,他们用上帝的训诫来约束自己的行为和思想。
“接近上帝”是俄罗斯民族永远的内在精神追求之一。
耶稣基督作为上帝拯救世界的使者,是上帝的道德理念在尘世的实践者。
基督的降世、救世、受难和复活为信徒提供了思想行为指导。
对大多数俄罗斯人来说,基督是仁爱和苦难的象征,他经常和穷人、苦难者在一起,为人们指出精神拯救之路。
他指出,一切信仰上帝者皆可得到救赎。
浓厚的“第三罗马帝国”的弥赛亚思想培养了俄罗斯民族特殊的历史使命感和救世意识。
他们认为,作为上帝选来拯救世界的“神选民族”,基督的救世和受难为他们指明了方向,他们应该在尘世中实践基督精神。
基督的受难是复活的前提。
俄罗斯民族性格中的群体意识和自我牺牲精神在这里找到了其宗教根源。
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俄罗斯东正教的救世使命和国家政权联系在一起,帝国主义思想渗透于弥赛亚意识中,这为以后沙俄的扩张和侵略行为奠定了思想基础,也形成了俄罗斯民族性格中的民族主义倾向和莫名其妙的优越意识。
这种倾向和意识在俄罗斯对待东方国家和民族的态度中表现得淋漓尽致,并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到其国家政策的导向。
圣徒传统和圣愚文化是俄罗斯文化历史上的独特现象。
俄罗斯的圣徒在普通民众中备受推崇,他们是仅次于上帝和基督的神圣典范。
圣徒既不同于作为神的上帝,也不同于可45 2008年第1期武玉明:东正教与俄罗斯民族性格以复活的基督,而是实践上帝精神的真实的人,他们比基督更容易为信徒所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