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武则天的宗教信仰李俊丽（陕西师范大学，西安，710062）摘要：武则天的一生与宗教有密切的关系。

她对佛教和道教的热心推崇给后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因此有学者据此认为武则天有浓厚的宗教情结，甚至说她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

笔者认为这个结论过于简单，失之偏颇。

作为一个政治家，武则天不能不对宗教加以利用；作为传统社会的普通一员，她也摆脱不了宗教文化的影响。

种种迹象表明，武则天是一个有神论者，她对宗教的推崇既有利用的一面，也有信仰的成分；但她算不上是纯粹的佛教徒，更算不上是虔诚的道教徒。

关键词：武则天宗教认同宗教信仰[abstract] An important characteristic of Wu Zetian's rule is frequent religious activity,s'he praised Buddhism and Taoism enthusiastically, which deeply impressed the descendants ,The later critic even takes this as a weapon to attack Wu Zetian ;Some scholar thinks in view of the above too that Wu Zetian had a strong religious plot and she was a pious religion in vain. I think this conclusion is not only somewhat biasedly but also too come to the surface overly. Wu Zetian had flexible political wrist as a politician, but as an ordinary member of the traditional society, she can not get rid of the influence of religious culture. So Wu Zetians religious activity can't prove that she was totally a religion in vain , the strict one says , Wu Zetian's so-called religious belief can't be polarized .[keyword] Wu Zetian the religion approving religious belief武则天是中国历史上唯一的女皇帝，在中国当时那个男权社会里，妇女要想登上最高统治地位，所要冲破的阻力是相当大的，这是中国的传统文化、社会习俗在作祟。

出于这样的原因，历史上有关武则天的评价也就难免有失客观，带有各种不同的感情因素。

有人称赞她的统治有贞观遗风，对唐朝的兴盛有重要贡献，有人骂她是暴君一个，她统治的社会一片黑暗。

这里笔者不想多费笔墨，前辈们对此的研究已经很深入了。

笔者注意到，武则天的宗教信仰问题是很值得研究的。

严格的说，武则天是没有真正的宗教信仰的。

她崇佛，广建寺庙，从法门寺迎奉佛骨；她也崇道，她的手下也不乏道家人士。

要将武则天硬归于哪一教派的信徒看来是很费脑筋的，或者说武则天压根就没有什么宗教信仰可言，我们不能被政治家的表面活动所迷惑。

这也就是笔者所要阐述的中心问题。

一、武则天与佛教首先我们来研究一下武则天与佛教的关系。

武则天的母亲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这不能不在武则天的心里留下印痕。

至少我们可以得出武则天对佛教感情不是很坏的结论。

其实这是当时社会的一个较为普遍的现象。

从佛教开始传入我国算起，佛教在中国已经有六百多年的历史，特别是经过南北朝时期的大发展，佛教在中国已经有了广泛的影响。

武母就是成长在这样一个大背景下。

武母对佛教的虔诚，势必对武则天造成影响，再加上当时的大环境，为武则天的崇佛建构了一个心理基础。

根据现有的史料，我们可以看出武则天一生所从事的佛教活动是相当丰富多彩的。

我们先且举其大要，来看一下这位女皇帝的佛缘如何。

史载：显庆五年，为法门寺舍利所所寝衣帐、直绢一千匹造金棺银椁。

咸享三年（672年）至上元二年（675年），赠脂粉钱二万贯助造洛阳龙门大卢舍利那像龛和奉先寺。

永隆二年（681年）后不久，净土宗祖师善导的塔庙香积寺建成，武则天或频临净刹，倾海国之名珍；或屡访炎凉，舍河宫之秘宝，以充供养。

垂拱元年（685年），武则天修故白马寺，以僧怀义为寺主。

垂拱二年（686年），临潼县境内有山涌出，武则天赐名“庆山”，改新丰为庆山县，后立庆山寺。

垂拱四年（688年），毁洛阳宫中乾元殿，就地建立明堂，又于明堂北起天堂五级，以贮大像，至三级，便可俯视明堂。

同年，魏王武承嗣造瑞石，上刻“圣母临朝，永昌帝业”。

武则天为之大悦。

载初元年七月，有沙门十人撰《大云经》，盛言武则天受命之事，制颁天下，令诸州各置大云寺，总度僧千人。

天授二年（691年）四月，令释教在道法之上，僧尼处道士、女冠之前。

《释教在道法之上制》曰：“朕先蒙金口之记，又承宝倡之文，庆数表于当今，本愿标于曩劫。

《大云》阐奥，明王国之祯符，《方等》发扬，显自在之丕业……”延载证圣年间，华严宗三祖法藏子洛阳佛授记寺讲新译《华严经》。

天册万岁元年，武则天作无遮会于明堂，凿地为坑，深五丈，结彩为宫殿，佛像皆从坑中出，叫作“自地涌出”。

久视元年（700年），武则天将于洛阳城北邙山的白司马坂作大像，税天下僧尼出一钱，至长安四年十月，共募得钱十七万贯。

武则天的崇佛活动，还有主持译经一事。

武则天遣使往于阐国求索《华严》梵本，迎三藏叉难陀到神都洛阳从译，共译五千谒勒成八十卷。

久视年间，又诏法藏译大乘《入楞伽经》七卷。

法藏与日照译《密严》等到经论十有余部，合二十四卷，武则天皆为之制序，深加赞述。

长安四年（704年）的迎奉舍利，是武则天有生之年中的最后一次事佛活动。

也是一生中规模最大的事佛活动之一。

我们从以上史实可得知，武则天一生与佛教的关系是十分密切的。

她的崇佛活动大致可分为修建寺庙、翻译佛教经典、请高僧讲授佛法以及布施等。

这些活动和一般平民百姓能够做的也没有什么两样，差别只在于活动的规模而已。

二、武则天与道教前面我们了解了武则天的崇佛活动，但这并不是说武则天的宗教活动只在佛教的范围内。

她对于中国土生土长的道教也是非常热心的，这同样表现在她的一系列事道活动上：（1）尊崇道教教主玄元皇帝，荫及其母。

在《改元光宅诏》中，武则天说：“玄元帝者，皇室之源，韫道德而无为，冠灵仙而不测，仁覃庶品。

”而先母却无尊位，“可上尊号曰先天太后”，并于老君庙里立其塑像，“以申诚荐”。

①（2）优礼道士。

如嗣圣元年（684年），武则天召见著名茅山道士王远之子绍业，追赠王远知为金紫光禄大夫。

天授二年（691年），又改唐文宗时的昇真先生之谥为昇玄先生②以西州其隋末“预言高祖受之徵”③永淳元年（682年），茅山道士潘师正死，武则天赠其太中大夫，赐谥曰“体玄先生”。

圣利二年（699①宋敏求：《唐大诏令集》卷三，《改元光宅诏》，第14页②刘昫：《旧唐书》卷一九二《王远知传》，第5125页年），将道士司马承祯书写的《潘尊师碣》立于嵩山。

①司马承祯于洛阳还山时，武则天城特命麟台监李峤饯行于洛桥。

江西龙虎山张天师第十四代孙张患感，被武则天封为国师，斋于明堂。

著名道士史崇，被武则天授官金紫光禄大夫。

鸿胪卿员外置同正员，河内郡开国公。

此外，醉心于道术的隐逸之士也获得武则天的亲睐，她“寤寐星云，物色林壑”②大力网罗这类人。

如文明元年（684年），武则天授“求道山中”的隐士田游岩朝散大夫、太子洗马。

于授初年，武则天召隐士史德义于东都，赞其“风操可嘉，启沃攸伫，特宜优奖”③授官朝散大夫，武则天还降诏征诏“笃学善《易》”的隐士卫大径，当时尚在习辟谷之术，后来成为八仙之一的何仙姑等。

（3）立宫观度道士。

咸享元年（670年），武则天之母荣国夫人去世，她以爱女太平公主为道士，颁政坊宅为太平观，“以幸冥福”。

仪凤中，吐蕃请婚太平公主，武则天“不欲弃之夷，乃真筑，如方士薰戒，以拒和亲事。

”④垂拱三年（678年），改太清冠为魏国观，载初元年（689年）又改为大崇福观，武则天并御书飞白额。

弘道元年（683年）十二月初，武则天在寻阳城下建白鹤观。

唐高宗死后，在乾陵筑上仙观和天尊殿，又于嵩山立嵩阳观，为其追冥福。

文明元年（684年），在皇宫内金阙亭“置一女冠，并度内人。

奉天宫置一道士观……各以旧宫为名。

”⑤（4）搜集、整理和抄写道经。

上元二年（675年），武则天子孝敬皇帝李弘死时，武则天令人抄写《一切道经》卅六部，有七万卷之多，替李弘追冥福。

长安元年（701年），武则天宠臣张昌中和成均祭酒李峤为修书使，集“皆天下选”的文辞之士二十六人在皇宫编写《三教珠英》分门撰集成一千三百卷。

（5）册封神仙。

万岁登封元年（696年），武则天封神仙“王子晋为昇仙太子，别为立庙”⑥。

圣历二年（699年）二月，武则天幸嵩山，途径缑氏（今河南缑氏县）时，还亲谒昇仙太子庙。

从以上罗列的史实中我们可以看出，武则天的道教情节也是很重的。

她不仅和道士们交往密切，还编纂道家经典，亲自封神，参拜道观，似乎武则天又是一个道教徒。

但前文已经说过，作为一个政治家，武则天的政治手腕是灵活多变的，我们不能为她的表象所迷惑，而是要透过事件本身，来研究一下她到底坐在哪一条板凳上。

如果有人说武则天是虔诚的佛教徒，那么如何看待她所从事的一系列崇道活动呢？是不是还可以说她同时又是个虔诚的道教徒呢？显然我们不能这样下定义。

从这些材料来看，只能说明她所从事的宗教活动既有佛教，又有道教。

至少从形式上看，是这么一回事。

武则天是一个非常现实的政治家，她并不想把全国思想定于一尊，对她的统治有利，她就会提倡。

如果说在佛教问题上，说武则天得利用大于信仰，那么在道教问题上，这一点就更明显。

鉴于她以周代唐的考虑，在刚开始时，她不可能提倡与唐同宗的道教。

但是在武则天政权稳固之后，她的心思也慢慢地对佛有所冷淡。

特别是圣历元年武则天在《禁僧道毁谤制》中说：“佛道二教，同归于善；无为穷竟，皆是一宗。

”又在《僧道并重敕》中说：“老释既自元同，道佛亦合①王昶：《金石萃编》卷六二②董浩：《全唐文》卷一九二《史德义传》，第5117页③董浩：《全唐文》卷一九二《史德义传》，第5117页④欧阳修、宋祁：《新唐书》卷八三，《太平公主传》，第3650页⑤王溥：《唐会要》卷五0《杂记》，第878页齐重。

”①很显然，此时的武则天，对佛道二教已没有太大的轻重之别，从提倡读《道德经》到大写《一切道经》，汤用彤在《从〈一切道经〉中说武则天》中说她崇佛亦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