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者对原著文化身份的认同与重构——以《红楼梦》英译本为例-汉语言文学译者对原著文化身份的认同与重构——以《红楼梦》英译本为例宋华摘要:“文化身份”是一个抽象概念,是各种特性、特征的集合。
各民族有不同的文化身份。
当不同民族的文化相遇时,一方会力图“塑造”另一方的文化,于是译者成为了文化传播的向导和文化身份特征的决定者。
从《红楼梦》英译本中,我们发现译者一方面不得不认同异族文化;另一方面,他的民族记忆却时时与其新的文化体验发生冲突,进而达到某种程度的交融:这正是译者对原著的文化身份既认同又建构的心路历程。
关键词:文化身份认同与重构译者《红楼梦》英译本一、引言“文化身份”是个抽象概念,是各种特性、特征的集合。
每个民族的成员之间因语言认同而感到亲切。
一种文化在历史发展过程中产生了很多形象,如: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历史人物等等,这些形象构成民族的精神世界,赋予了群体成员同样的文化身份。
正是由于各个民族的价值观念不同,语言各异,精神世界、外在表现形式、生活方式迥异,所以各民族必有不同的文化身份。
[1]当不同民族的文化相遇时,一方会竭力“塑造”另一方的文化,译者在这个过程中举足轻重。
按照艾布拉姆斯的“四要素”理论,文学被看作是“世界、作者、作品、读者”四个基本要素构成的复合体。
在翻译过程中,译者既要作为读者去理解作者及其作品,又要作为阐释者和传达者,通过语言转换,让原作脱胎换骨,在另一种语言里获得新生。
[2]这就意味着译者对其行为的文化导向负有责任,成为了文化传播的向导、文化身份特征的决定者。
译者本人的文化身份及价值取向,决定了他对源语文本和翻译策略的选择。
他一方面不得不认同异域民族的文化,同时,隐藏在他的意识或无意识深处的民族文化记忆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与之发生冲突,进而达到某种程度的交融。
这就是译者对原著的文化身份既认同又建构的过程。
《红楼梦》是中国文学史上一颗璀璨的明珠,迄今有两种影响较大的英译本:一是杨宪益夫妇翻译的A Dream of Red Mansions,二是霍克斯和闵福德翻译的The Story of the Stone。
研究发现,由于译者的民族性、民族情感和文化背景不同,译者必然受到不同的审美心理和文化取向的影响和制约。
这种特殊的主客体对应方式,导致了译者对原著文化身份认同与重构的一系列形态,使得原作在新的解读和诠释中获得了特殊的文化审美价值和意义。
二、译者对原著文化身份的认同作为文化传播的向导,译者首先发现了与本土艺术截然不同的另一种艺术内容和形式﹑文化观念和审美诉求。
译者面向的是本土的各种文化群体,怀着更为开放的姿态和视野,为了拓展本民族的审美视野,丰富本民族的审美趣味,获得新的灵感和艺术启迪,译者会有意识地接受更多的异质文化信息,吸纳有益的多元文化的营养。
这时,译者不强求译作必须符合本土主流的利益和价值观,而力求保持源语的真实风貌,较为客观地展现出异域的文化身份。
这种翻译,虽然对本国本土占主流地位的文化身份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但却会带来新的思想和新的价值观念。
在《红楼梦》英译本中,就能找到这种文化认同的痕迹。
(一)保持原汁原味(1)……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草。
(第五十三回)霍译:…“three friends of winter”or“riches in a jade hall” or some other flower arrangement,mostly of fresh flowers that had been specially forced for the occasion. (vol.2.p.578)杨译:…flowers symbolizing “The Three Companions of Winter” and “Wealth and Splendour in a Marble Hall”.(vol.2.p.209)“岁寒三友”指“松、竹、梅”;“玉堂富贵”指“牡丹”。
“‘岁寒三友’是松枝、竹枝、折枝梅花,‘玉堂富贵’是折枝牡丹或芍药。
这是最能显示豪富贵戚之家岁朝气氛的清供。
说‘岁寒三友’和‘玉堂富贵’一是为讨岁时吉庆的口彩、二是入谱、入品。
”[3]杨译和霍译对“岁寒三友”和“玉堂富贵”都采取了字面直译法,目的是要保持原作的文化风味。
(2)李纨道:“放风筝图的是这一乐,所以又说放晦气,……”(第七十回)霍译:“But that’s the main reason for flying kites”,said Li Wan,“the pleasure of seeing them fly away. Not to mention the fact that it is supposed to get rid of yo ur bad luck.…”(vol.3.p.391)杨译:“Kite-flying is just for fun,that’s why we call it ‘sending off bad luck’,”said Li Wan.(vol.2.p.518)清明前后放风筝,祈求天赐好运,在风筝上有所寄托:先在风筝上写上自己的名字,放上天去,再剪断牵线,让风筝飞走,认为这样可以放走厄运,消灾祛难。
[4]杨译“sending off bad luck”和霍译“get rid of your bad luck”都是字面翻译,完全认同了原作的文化身份。
(二)增译法凸显源语文化内涵(3)……那一面旧诗是:“竹篱茅舍自甘心。
” (第六十三回)霍译:…The verse that followed was by Wang Qi:Content by cottage fence to bloom unseen.(vol. 3.p.226~227)杨译:… the line of verse “Content to stay by the bamboo fence and thatched hut.”(vol.2.p.382)这是第六十三回行酒令占花,李纨占的签名,“竹篱茅舍自甘心”出自宋代王淇《梅》诗:“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
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
”[5]李纨年轻守寡、恪守礼教、自处幽独、悉心教子,作者以梅比其操守,含义自明。
“竹篱茅舍自甘心”,杨译为“Content to stay by the bamboo fence and hatched hut”,霍译为“Content by cottage fence to bloom uns een”,霍氏通过增译“to bloom unseen”(默默无闻地开放),凸显了主人公坚忍安分、洁身自好的品格与情操,用增译法传达了源语文化的审美效果。
(三)补偿法再现源语风味(4)(匾上大书)“敕造宁国府”五个大字。
(第三回)霍译:NING-GUO HOUSEFounded and Constructed byImperial Command(vol.1.p.87)杨译:…written in large characters: Ningguo Mans ion Built at Imperial Command.(vol.1.p.35)贾府尊享钟鸣鼎食之荣﹑皇亲国戚之贵,富贵非比寻常。
原文“‘敕造宁国府’这五个大字”透露出一种恢宏之势。
霍氏用大写﹑换行﹑居中的书写形式来对应翻译,可谓用心良苦。
虽然“五个大字”难以译出,但是霍氏尽量发挥英语语言的优势,形式上比杨译更具庄严神圣之美感,采取补偿策略再现了源语的文化内涵。
(四)力求整体效果“和谐一致”(5)只见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
(第三十回)霍译:It was curious that he should have thought her an imitator of Dai-yu,for she had much of Dai-yu’s ethereal grace in her looks: the same delicate face and frail,slender body; the same…brows like hills in spring,And eyes like autumn’s limpid pools;—even the same little frown that had often made him compare Dai-yu with Xi-shi of the legend. (vol.2.p.102~103)杨译:With her finely arched eyebrows and limpid eyes,her delicate features,slender waist and graceful movements,she bore a striking resemblance to Tai-yu. (vol.1.p.446)这是第三十回,宝玉见到龄官痴划蔷的情景。
在宝玉看来,龄官外貌极似黛玉。
霍译以“the same delicate face and frail,slender body”对应“面薄腰纤”,以“the same brows like hills in spring”对应“眉蹙春山”,以“eyes like autumn’s limpid pools”对应“眼颦秋水”。
西方读者看到“大有林黛玉之态”时或许不解,霍氏这时就采取了增译法,释说此态可与中国古代的西施之颦相比:“even the same little frown that had often made him compare Dai-yu with Xi-shi of the legend”。
其中“the same little frown”弥补了前译“眉蹙春山”之不足,“ethereal grace in her looks”照应了“袅袅婷婷”之意。
译者不辞辛苦,重新排列各审美意象,利用增译、意译、改变体式、重新排列组合、前后照应等手法弥补意义不足,以求真实展现异域文化风情,达到“整体一致”的神似艺术效果与和谐的审美状态。
三、译者对原著文化身份的重构文化认同性的变形表现在不同文化群体的交往以及随后的涵化过程里,对于主体来讲,文化认同性的形成恰恰是以内化了的文化冲突为前奏的。
[6]作为翻译主体,译者很容易在原著文化身份中发现一些本土读者难以理解的、陌生的或引不起兴趣的异质审美信息。
为了冲破审美隔阂、避免审美接受中的失望和迷惘感,反映本民族的政治文化价值,译者往往从本民族文化出发,塑造另一个民族的文化、重构异域的特定形象,即译者会对异域文化进行民族化处理,重构原著的文化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