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
文
学
法国学派和美国学派
王坚良徐振远在我国,虽然很早就有人对中外文学进行了比较研究但由于缺乏系统性,这种研究一直没有形成一门独立的学科近年来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引人注目的独立学科正在我国学术
界崛起在比较文学长足进展的今天笔者以为有必要介绍一些该学科在国外的历史与现
状以供国内学人同好者借鉴
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主要起源于法国早在十九世纪三四十年代法国已有学者开
始了比较文学的研究在一八二五年至一八三年间“比较文学”开始作为一个固定搭配
的名词出现在法国最早使用这个名词的是法国历史学家作者基内他于一八三六年七月二十二日将其在里昂主讲的讲座命名为“比较文学”吞
各从原文可以看出他使用的是一个复数名词这说明基内尚未把比较文学看成是
一门完全独立的学科而是一些单独分立而似乎应从属于文学史范围内的研究基内而外一
些法国学者的研究为比较文学的诞生作出了贡献如安倍色和维尔曼
此。。被称为法国比较文学之父人们认为他们的工作“是首先具有真
正的比
较文学构想的”圣一伯夫一也曾于一八三二年发表题为《各国文学的比较历史》的演讲然而在法国比较文学作为学院中的一门独立学科而真正诞生的年份是一八九六年这跟比较文学史上的重妻人物—泰克斯特有关泰克斯特曾被认
为是研究法国文学与外国文学关系的最高权威他于一八九五年提出了比较文学的第一篇学位论文《卢梭与文学的世界主义之起源》一八九六年他到里昂大学主持比较文学讲座成
为第一位比较文学教授可惜他于一九年就去世了时年仅三十五岁继里昂的比较文学讲座之后巴黎大学和斯特拉斯堡大学也于一九一年一九一八年先后设立了比较文学讲座后来巴登斯贝格阿扎尔和范蒂根一起在巴黎大学创建了现代文学与比较文学研究所从此巴黎大学便成为比较文学研究的中心与此同时其他欧美国家的一些学者也展开了比较文学的研究一八六年波斯奈特
在英国出版了《比较文学》一书这是关于比较文学理论的第一部专
著一又又七年科赫在德国创办了《比较文学杂志》,这是最早的比较文学杂志在俄国维谢洛夫斯基。的兄弟也用比较的方法研究十九世纪的俄国文
学在美洲大陆上关于比较文学的第一次正式讲演是沙克福德于一
八七一年在康奈尔大学发表的演讲一八九一年左右哈佛大学设立了第一个美国比较文学的讲座,第一位在该讲座授课的是马什教授美国最早的比较文学系于一
八九七年创立于哥伦比亚大学可是到了一九一年这个系与该校的英文系合并了其后,哈佛大学加州大学等也相继开设了比较文学系或比较文学课程早期的比较文学研究是以法国为中心进行的长期以来,法国学者大都采用实证主义的
方法〔注〕从事“影响研究”形成了法国学派到了本世纪四十年代末期,美国的比较文
学研究者在有关本学科的性质和方法等问题上提出了一整套理论和主张,与法国学派分庭抗礼从而形成了独树一帜的美国学派当然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是超越国境线的文学就这一点来说,法国学派和美国学派是一致的但在对于比较文学的实际理解上法美两个学派之间都横着一条似乎难以逾越的鸿沟法国学派的学者崇尚实证,重视考据他们认为比较文学的任务应该是探讨文学的相互影响,希望通过外在材料的排比,来具体证实这种
影响的存在他们不赞成在比较文学的领域内研究文学与其他学术部门之间的关系并且排除文艺批评和美学研究。因此法国学派的研究对象仅限于有直接影响的作家和文学而且这种研究往往被限制在同一文化系统的范围内所以法国学派的研究课题一般不离欧美文化系统内各文学之间的影响问题而美国学派则认为,凡是与文学有关的社会现象都可以作为
比较文学的研究对象,提倡研究没有直接影响的文学之间的关系,并且研究文学与其他学科
之间的关系,如文学与宗教哲学语言学历史音乐绘画等的关系,甚至可以研究文
学与纯科学之间的关系这种没有直接影响关系的比较研究被称为“平行研究”法国学
派与美国学派之间的分歧,深刻地反映了比较文学研究中两种根本不同的方法论五十年
代,这两大营垒之间爆发了激烈的论战,被称为“比较文学的危机”正是由于这样的
“危
机”人们进一步加深了对比较文学的认识,看清了各派之短长对法国学派的理论有重大影响的是法国文艺理论家作家布吕纳提埃尔
肠
他发挥了实证论的基本原则试图把达尔文的进化论运用到文学研究上来他认为文学类型也象生物的种属一样,有其诞生成长灭亡的过程,并会在分解后参与新类型的形成正是从这样的观点出发他把一个作家的个人天才以及一种作品对另一种作品的影响提高到首
要的地位一九年世界各国的史映学家在巴黎集会,这次国际会议第六组的议题是
“各国文学的比较历史”布吕纳提埃尔在这个组的讨论会上发表了题为
“
欧洲文学”的演
讲他指出文学批评不但必须把焦点集中于文学作品本身,而且必须把文学研究与传
记
心理学社会学以及其他学科分开他认为,真正的“影响”与“互相作用”只有在单
一的
文化系统中才有可能发生,如果一个人逾越了这一界限,那么他只能去研究偶然的巧合,而
不可能获得科学的结果他的这种见解无疑对法国学派具有深远的影响戴克斯特最早运用了这一理论当代法国学派的代表人物范蒂根卡雷一句基亚
叮
等,也基本上接受了这些原则范蒂根认为比较文学是“各种不同文学相互关系的研究”,
他把研究对象分为三类一不同古典文学作品之间的关系如希腊文学与罗马文学的关系二古典文学与近代文学的关系如自中古到现代的欧洲文学在其发展过程中所受古典文学的影响,三现代文学作品之间的关系范蒂根认为第三项的范围最广,内容最复
杂卡雷则认为关系研究往往会造成捕风捉影的偏差他提出比较文学应该朝着研究作品的方向发展探讨文学作品在不同历史时代受欢迎的程度,研究作家的生平与经历寻究不
的
国籍的读者对同一作品有不同解释的原因至于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关系,法国学派认为
这不属于比较文学的研究领域虽然传统的法国学派对“文学与美术”之类的课题不无兴
注实证主义朽是一个哲学名词是由法国哲学家孔德创立的一个资产阶级哲学流派
这个学派认为哲学不应该以抽象推理而应以实证的确实的事实为依据比较文学中的实证主又要求用实际
材料来考证影响的存在与哲学上的实证主又并不完全相同趣但大多数学者认为这些问题超出了比较文学的范围应该在其他场合加以讨论在巴登
斯贝格和阿扎尔主编《比较文学评论》期间该杂志从未刊登过讨论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关系的文章一九五六年三月第一届法国比较文学会议在波尔多召开蒙特阿诺
在会上指出文学与其他学科之间的关系应归入一般文学,有人译为总体文学或普通文学的研究领域按照上述法国学派的观点“平行研究”与比较文学根本就没有关系对于法国学派的这种理论很早就有人提出异议最后面对学究气十足的法国学派出现了一个针锋相对的美国学派美国学派在其自身发展的进程中力图摆脱法国学派理论的羁绊逐渐形成了一套自己的理论开拓了比较文学研究的新天地美国比较文学的兴盛是从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开始的由于弗里德里希
等人的努力美国比较文学协会于一九四八年从全美近代语文学会中独立出来,并
于一九四九年开始出版季刊《比较文学》一九五二年又刊行了《比较文学一般文学
年
鉴》美国学派的代表人物当推韦勒克沃伦雷马克
奥尔德里奇等他们猛烈地抨击法国学派指责法国学派忽略文学的内在关系与美学价值他们认为对彼此之间没有直接影响的作家作品和文学所作的研究要胜过
影响研究他们将这种研究称为“纯粹比较”其中包括探讨作品的类同和对比按照奥尔德里奇的看法类同指的是“没有任何关联的作品在文体结
构情调观念等方面的相似性”对比研究不仅在于寻找共同点也包括研究相异之处
韦勒克与沃伦在他们合著的《文学论》一书中为文学和文学研究下了定义在文学的本质功能理论批评和文学史一般文学比较文学国家文学等方面划定了文学研究的范围而且说明了文学与其他社会科学学科间的关系韦勒克曾说过“我们研究文学并不是仅仅研究英国或法国的文学”他创造了透视主义。。这个术语并以此说明他的思想世界上只存在着一种诗一种文学任何时代的文学作品都可以作比较
韦勒克深信比较文学的最终理想是“比较研究所有的文学包括最遥远的东方文学”一九五九年在国际比较文学协会会议上,韦勒克批评了以范蒂根为首的法国学派他指出
法国学派的影响研究除了表示某位作家对另一位作家的知识以及曾阅读过某人的作品之外
很少问及这些事实究竟表明了什么他认为艺术作品是一个整体从别处得来的原始资料在这一整体中不再是无生命的构件如果硬要把这些构件之间的有机结合打破使之变为渊源和影响的碎片那么作为一个整体的艺术作品的完整性和意义就全被抹杀了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美国的比较文学工作者积极从事“平行研究”并发表了很多这方面的研究成果美国学派的这套理论并不是突然产生的回顾比较文学发展的历史我们可以追溯这套
理论的思想渊源在十九世纪末前后俄国比较文学的鼻祖维谢洛夫斯基提出了“阶段论
”
根据这一理论世界上的一切文学即使在时间和空间上都毫无关联也
是平行向前发展的因为这些现象都受制于一个不为文化背景所限制的固有法则这样维谢洛夫斯基就以受历史因素影响的“平行关系”取代了“影响”在实际研究中他不是根
据起源环境年代以及地区间的联系来研究文学事实而是根据这些文学事实本身彼此间
的类似性来进行研究此外编纂第一部《比较文学书目集》的贝茨也曾批评布
吕纳提埃尔忽视美国比较文学的兴起。他指出,文学艺术音乐乃至文明国家的整个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