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萧红的悲悯情怀 ——萧红笔下的女性世界
姓名:卓俊标 班级:中文系2009级汉语言文学 学号:095203121021
萧红在评论鲁迅的小说时指出:“鲁迅小说的调子是很低沉的,那些人物,多是自在性的,甚至可说是动物性的,没有人的感觉,他们不自觉地在那里受罪,而鲁迅却自觉地和他们一起受罪!”其实,这句话用在萧红身上也是恰当的,觉醒者总是先行者,先行者往往要经受痛苦和磨难。就像鲁迅先生铁屋子的比喻,说打开铁屋子他们便会感到痛苦。但即使痛苦,也要让他们醒来。这是那些具有深厚责任感的知识分子情怀。萧红这样的觉识者也是痛苦的,不只是先行者孤独的痛苦,还有看到昏睡与麻木的痛苦,那是一个真正具有知识分子情怀者的痛苦,萧红也同样在自觉地受罪,为那些苦难的女性而受罪。萧红以她的悲悯的情怀让我们意识到了这些女性的生存。萧红是一个女性意识的觉醒者,她不仅体味到自己的痛苦,而且意识到遭受男权压迫的女性普遍的痛苦。
一、亦人亦自得真情,散发着生命本真体验的恒久艺术魅力 萧红作品的悲悯情怀源自于她的悲剧性的人生经历。萧红飘零、寂寞而受辱的独
特人生经历造就了她的作品的悲悯苍凉之美。 萧红短暂的一生,饱受了被放逐的寂寞、孤独和痛苦 ,她的小说创作植根于此,将自己所有的心血、经历融入作品中,作品充满自己独特的女性真实生命的体验与感受。同时,她又能以此烛照,把关注 2
和表现的目光放在民族苦难下的底层劳动妇女的悲剧命运上,从平淡无奇的生活中揭示女性的生存状态和生命过程,既有自叙传倾向,又强烈表现出对妇女的终极关怀和深切忧愤,富有女性世界里的悲悯情怀。
萧红的悲悯情怀来自于她那不幸的痛苦的生命体验。从童年的乏人垂爱,她的童年孤独而寂寞,萧红的父母虐待她,祖母不喜欢她,祖母曾用针刺她的手指作为惩罚。没有温情,没有抚爱的不正常的感情生活深深刺伤了小萧红的心。在幼小的心灵里,萧红很小就知道了人生的冰冷,在压抑的环境下,她养成了孤独、寂寞而自卑的心理。
刚刚成年的她逃离家庭,背井离乡,飘零四方,被骗怀孕,惨遭遗弃,情人背弃,朋友不解,家园失却,病魔缠身„.再到而立之年的客死异乡,东北作家萧红的一生与当时的祖国一样多灾多难。这一系列的打击更加重了她的悲悯意识,那不只是淡淡的哀愁,更不是美丽的忧伤,而是对现实冰寒彻骨的伤感,对人生深深的失望和怀疑,对爱情的失落,成为她悲悯情怀形成强化的极重要的原因。
童年的悲伤和情感的缺失,成为她成年后对爱情的极度渴望。怀着对爱情的热烈憧憬和急切的追求,她信奉着“爱情对男人不过是身外之物,对女人确实是整个世界”。她对爱情痴迷,却屡受打击,留下的只是满身的创痛和伤痕。初恋的始乱让她几乎堕入地狱,和萧军的苦难相遇和断断续续的恋情,让她饱受的更是大男人主义的身心折磨,然后端木的背弃使她那理想家庭的梦想彻底破灭。
观察萧红短暂的一生,孤独和寂寞如影随形,始终与她寸步不离。虽然也曾因瞬间的欢乐而匿藏心底,更多的是因祖国的多灾、自身的多难而演化成无以化解的、病态的抑郁。萧红一生强烈要求爱和温暖,然而因所处时代的特殊、自幼情感生活的过多挫折以及与生俱来的敏感和多病等缘故,她的追求一次次地破灭。这使她的孤独和寂寞层层加深的同时,也让她对爱的渴求更加迫切了。但也正因这“更加”的 3
迫切,她的孤独和寂寞愈为明朗。这一欲爱不得、欲罢又不能的感情纠葛终于郁悒成结,苦苦折磨了萧红一生。就如她自己所说的: “痛苦的人生啊!服毒的人生啊!” “我好像命定要一个人走!”这个萧红倾尽一生仍无法解开的“结”,不仅与她的现实生活难分难舍,更深深渗透于她作品里的世界。
然而,这些不幸的遭遇没有让萧红沉沦。萧红用了这种悲悯意识,创作出了那些色彩阴郁,情调伤感而魅力无穷的文学作品。《弃儿》中当芹看着自己的孩子被“将来的妈妈挟着红包袱满脸欢喜地踏上了医院的石阶”,“蓓力握紧芹的手,他想—芹是个时代的女人,真的想得开,一定是我将来忠实的伴侣!他的血在沸腾。”这也是萧红自身的写照,被迫同居怀孕,又被遗弃旅馆,差点被卖到妓院,分娩时无分文,医生的刁难,忍痛将孩子送人。《生死场》里的“金枝仍和小鸡一般,被野兽压在那里。男人着了疯了。他的大手敌意一般的抓紧另一块肉,想要吞食那块肉,想要破坏那块热的肉。尽量地冲涨了血管,仿佛他就是在一条白的死尸上面跳动,女人赤白的圆形的腿子,不能盘结住他。当成业再次见到金枝的时候,不是接吻她,也不是想要热情的讲些情话,他只是被本能支使着想要动作一切”。女人在两性中没有主动感和自由感,只是发泄的工具,这种性关系使女性永远处于一种被压抑的状态。
萧红以自己为原型,用真实的情感去敞开。她把痛苦的人生体验执着地化成她的情感倾泻,化成生动活泼的艺术形象,不断地流泻于萧红的创作中。萧红留下的不朽篇章,她与众不同的题材、独具风格的文笔,吸引着读者,震撼着读者。如果一定要在20世纪的中国文坛中给萧红一个定位,我愿将她比作一颗水晶石。剔透晶莹、质朴无瑕,一如她的为人和文章,又冰冷如她一生中心境的悲凉主调。
二、独特的女性反抗与超越意识,透视出越挫弥坚的生命张力 4
萧红作品的艺术美感在于她的悲悯意识里渗透出强烈的正视现实,不甘沉沦,对抗命运,自我拯救而激发的反抗和超越意志,韵味独特,意蕴深厚。
萧红笔下的人和写的事都是荒凉的,包括她的家园也是荒凉的,它既是审美层次的荒凉,又是文化层次的荒凉。萧红以她的悲悯的情怀让我们意识到了这些女性的生存。我们说萧红是一个女性意识的觉醒者,她不仅体味到自己的痛苦,还意识到遭受男权压迫的女性普遍的痛苦。在这种觉醒的意识下,萧红笔下的女性具有独特的反抗与超越意识,在她们身上透视着生命的张力。
在金枝、成业嫂嫂和月英等女性身上,男权压迫像山一样矗立在那里。在这些不幸女人的身上,我们看到的是男性的残忍与粗暴,以致受尽男性欺凌侮辱的金枝为了寻求一块身心栖息的“净土”,最后决定出家当尼姑,从而表达了对男权世界的绝望和无言的抗争。美丽的月英曾经是这个村子最美丽的女人,她因为患了瘫病而成了丈夫的眼中刺,曾经美丽的身体竟生出蛆虫。没有爱,没有关怀,没有温情,有的只是赤裸裸的生的本能与欲望。最后的路就是等待着死神的降临。女人是工具,是隶属于男人的物。萧红确实与她们一同在受罪,以她的悲悯,以她自觉者的清醒的认识。更为触目和残酷的是,女性一面是苦难的,另一面也沦为制造苦难者。她们不仅是男权下的受欺凌者,更是男权的共担者,是男权无意识的或不自觉的维护者。
在《呼兰河传》中这种对生命的悲悯意识更加明显,朴素的生命意识促使了这些女性原始生命力的绽放,让我们在悲寂的压抑中看见了一线亮光。
女性的美丽、女性的生机不仅毁灭在男性男权下,更毁灭在女性同类的摧残下。鲜活美丽的小团圆媳妇死了,同样鲜活美丽的王大姐也死了。她们死在了愚昧的压榨下,死在了女人的手下。她们以死作为结局,是对生命,对她们的生活的这个社会的抗争。女性不仅要受 5
来自男权的压迫,还要在这种压迫下接受男权意识的女性的压迫。这是女性的双重悲哀,也是女性启蒙的最为艰难的一步:女性意识的不自觉。在中国这样的男权社会里,我们渴慕新声,渴望那新声里传来的真理的灵光,告诉我们作为人的形象,作为女人的形象该怎样栖居在大地上。
萧红一生坎坷艰难,却又总是在对“温暖和爱”的追求之中,期待憧憬理想人生,超越显示的各种悲剧。她始终保持这一颗纯洁天真的童心,她在为她“美丽的后花园”增添温馨的色彩,在她的笔下,后花园繁荣,自由,温暖,与现实的荒凉世界完全对立。这种温馨对照外面世界的荒凉,封闭和冷漠,她把童心情趣放在呼兰河一类阴冷,封闭和无理性的文化背景下,把美丽的蝴蝶、蚂蚱。艳丽的花草树木及另外一些色调异常明亮的风景意象,与灰暗、肮脏、萎缩、丑恶的场景直接焊接在一起,真朴与荒诞,明亮与荒凉,喜剧与悲剧交融,相得益彰。当然亮色黯淡,抗争孤寂。在这强调突出明亮与抗争中,明显体现了萧红寻找自我人格源泉,寻找独立,自由人格的精神追求。
三、特殊时代寂寞的文字,迸发出历史感极强的人生冲击力 萧红作为一个东北女性作家,她的悲悯情怀对笔下女性们给予了无限的关怀。她的笔伸向了中国的最下层,关注最普通的广大的女性生存状态。以她特有的悲凉感与她笔下的女性融为一体,让他们更具有“萧红式”悲剧美。在她的作品里更多时候是本人的重要写照,萧红的不幸遭遇,也以她的悲悯情怀深深地反映在她的作品里。
(一)寂寞的文字,寂寞的情怀 萧红小说中的人物多有一颗寂寞的心灵,在她后期的作品又添了一层怀旧的色彩。寂寞的人往往更容易怀旧,而寂寞的人追怀的人物也都是寂寞的。当萧红在孤寂的心境下俯瞰呼兰河畔一幅幅古朴的画面,刻画一个个熟悉的人物时,她笔下描画的仍是一个个寂寞的灵魂:一无所有、不愿与人交谈而爱和动物说话的有二伯;憨态可掬、不理 6
世俗的指责而坚韧地生活的磨官冯歪嘴(《呼兰河传》);脑际萦绕着“似乎天底下没一个人值得她告诉”而殉情的翠姨(《小城三月》),以及那些“ 生、老、病、死,都没有什么表示。生了就任其自然的长去;长大了就长大,长不大就算了”的人们。萧红也是在感同身受着北国乡村农夫农妇们的生存处境,尤其是弱者的处境,她将自己当作了其中的一员。
可是,仅仅是人物遭际的不幸还不足以说明作品内容的悲剧性的主旋律,在萧红作品中配合人物不幸命运演进的往往是带着悲剧作为底色的情境、氛围。萧红非常重视营造独特的情境,这种独特性就是浸透了创作主体自身情感的孤寂氛围。《呼兰河传》没有连贯完整的故事情节,它以环境为主轴,除《火烧云》和《后花园》给人些许亮色之外,其它都笼罩在一片荒凉、沉滞、闭塞的氛围中,这种氛围的真实性完全出于作者的生命体验与独特的艺术视角。《小城三月》的结尾随着主人公生命的逝去,无论是春景还是冬景都透现出生命的悲凉,一种诗意的凄怆。可见,萧红笔下的情境描写决不仅仅是为了展示独特的富有地方色彩的风土人情和地理环境,更不是田园牧歌,它提供给读者的不是轻松、愉悦和猎奇心的满足,而是沉痛和悲凉,像巨石压在心头,使你难于呼吸。
人物和环境作为作品的内容因素拓展与凸现着作者的寂寞心境,作为形式因素的文体语言也同样传达出这种苍凉的滞重感。萧红是一位才情富过学识、感情胜于理性的女作家,她凭借着心灵的直觉进行创作,将小说和散文揉合成同一种文体,一种只属于萧红个人的情绪文体。她以情绪的流动结构小说,将一些散漫而互不关联的生活场景连缀在一起,但读完全书我们还是有种整体感,因为其间贯穿着一种情绪——寂寞的情绪,它像云雾般笼罩在人们心头。在苍凉寂寞的背后有隐隐的伤痛,那就是悲剧。
萧红所独有的“萧红式”语言风格,她的语言真挚、质朴、简练而又抒情。《呼兰河传》的尾声有段文字历来被人称道:“ 呼兰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