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薄如翼，厚重如山的面子

故人云：“秀于外定惠于中”，面子亦是如此，其必有一个

“里子”，这个“里子”乃人格尊严、身份地位。
一个人讲面子，某方面来说就是对人格尊严的在乎。孟子有言“蹴
尔而与之，行道之人弗受”。一箪食，一豆羹，于行道之人而言得之
则生，弗得则死。但“蹴尔”就是对其人格尊严莫大的侮辱，所以他
没有接受，就算是饿死，也保留了这份尊严和这份薄面。可谓“死去
何所道，尊严同山阿”。

一个人讲面子，实际上就是对自己身份地位的在乎。一如吾师曾
言其不愿为盗，因为为盗被逮就让其颜面扫地，有辱于老师的身份。
再如林冲，一路上逆来顺受而不愿落草梁山，其实就是很在乎自己八
十万禁军教头的身份地位。落草就是对自己这一身份的践踏而成为那
个年代的流氓地痞。

为了更好的说明这一点，我们来看宋襄公和他的泓水之战。公元
前637年，宋楚战于泓水，楚“未之济”和“既济而未成列”都是宋
襄公取胜的大好契机。但宋襄公却在楚军“成列”之后与之战，结果
宋师败绩。这一战历来为人口诛笔伐。个人认为，宋襄公的选择有两
点考虑，一是“战以礼”，二是其贵族身份。

试水之文
周王朝重礼，如“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画地为牢”“不鼓不
成列”，礼浸透到生活，司法和战争之中。当时战争法则是“列阵而
战”，至于偷袭乃鼠辈之为也。宋襄公乃周王朝分封制下的贵族后代。
双重因素的叠加，使宋襄公认为在未成列之前偷袭非贵族、有体面人
之举。偷袭而胜也是胜之不武，非君子之为也。

宋襄公是傻，但傻的让人尊敬。
为此，个人还是认为这轻薄如蝉翼的“面子”背后是厚重如泰山
的人格尊严和身份地位的“里子”，吾辈实乃丢不的，也丢不起。但
当今之世人缘何一谈面子皆一致嘲讽呢？是什么扭曲了这个“面子”
呢？

如果一个人的基本“里子”缺失来谈“面子”，此时的“面子”
变成了“空鼓之皮”，一敲便砰砰作响。武大是一个身材矮小，腹内
草莽，家境贫寒，以买炊饼为生的小商贩。可命运捉弄，偏偏让他娶
了美貌如花的潘金莲。这也正是武大危机的开始。武大基本素养的缺
失，这“面子”是无从谈起的，在人前，他是一个自卑者。但他以潘
为骄傲，以媳妇的漂亮作为自己的面子，这无疑是为这份自卑寻找一
块遮羞布。武大就如此将自己一步一步陷入到危机中。因为武大的内
在素养撑不起这张漂亮的“面子”，一旦风吹草动，这“空鼓之皮”
的面子就被刺激的醋意全发，不安之感油然而生。最终结果，众人皆
知，不提也罢。所以一个内核素养缺失之人去谈不能与之相匹配的面
子就是对“面子”的一种扭曲，到最后反被其所伤。
但问题是很多人能撑得起这个“面子”，并非人人皆“武大”。
扭曲、玷污面子的第二个原因就是“以成败论英雄”的普世价值观。
“成王败寇”的论调自古有之。项羽当年鸿门宴上不杀刘邦，最后兵
败垓下，乌江自刎。司马迁言其“妇人之仁”。务实是中国人最为独
特的思想价值观。只要胜利，就可以不择手段，就“无毒不丈夫”，
至于尊严人格，身份地位都可九霄云外。这种务实，以功利、成败为
准绳的价值观又给我们带来了什么？穷人在集装箱里，开宝马车在廉
租房里，杀活人取其器官贩卖的，一碰便倒立讹上的中国老太太，为
躲火葬偷梁换柱买尸体的买家···试问还有哪一样还讲人格尊严，
身份修养，礼化仁道这轻薄如翼，厚重如山的面子了。

千百之文，终换一叹，这“伤不起”却又“伤的很深”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