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单位在整顿纪律。

不仅仅要求刷脸，还必须手机定位打卡，那于我而言，就有些费劲了，之前我在郊区指挥部，指挥部就是放羊模式，所有事就副主任说了算，副主任都吊儿郎当的，动不动就不见人了，也没有所谓的打卡规定，结果有人眼红，就开会时提到了这点，有些办公室怎么怎么松散，于是各外派点、驻地都上了打卡系统。

于我，就不合算，每天来回跑，少不了半小时，路上太浪费时间。

我就想调个工作。

调回城区，找个闲职，例如一些联合办公室之类的，平时愿意去就去，不愿意去不用去，也不用打卡的，咱又不是为了工资，也不是为了养家糊口，纯粹是体验岗，目的是打开一扇窗，窥探另外一个世界。

我找大主任商量了一下。

同意。

罗列了几个，让我自己选。

我肯定选离我书店最近的，有个市场仲裁办公室，也是多部门联合作业的，我们单位有外派员在那边，我过去她就必须回来，是个小姑娘，89年的，未婚，应该也是关系户，否则不至于能选中这么好的差事，也没人管也没人问，自由自在。

要把她换回来，肯定不用我自己跟她说。

办公室的人就会通知她。

而且会找个很好的理由，在单位，说话绝对是大艺术，绝对不会说人家懂懂看中了你的岗位，那不合适，而是会先改规则，实行岗位轮流外派，这样就有理由把我换过去了，换过去以后不轮流了就是了。

这个事，我也不着急。

过了一段时间，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东北口音，上来就报了一通，你住哪，孩子叫什么，上几年级，你车牌是多少，平时停在哪……我问，什么事？他说，你小心点，别太嘚瑟了。

就挂了。

我第一反应就是工地的事，但是工地我很少插手，我第一时间反馈给我哥了，让他想想，最近有什么事？我哥说，没什么事啊，就是XX村的主任说要把路给堵上，我回了一句，你堵上试试，我连你家都给扒了，但是他不会找东北人的，本地这些干工程的，解决纠纷从来不会找东北人插手，主要是他没有理由找你啊，何况就是呛了几句而已，他不敢堵，论起来他还要喊我表姑父，见了面他还要请我喝酒。

我说，那你帮我查查吧，别弄出什么幺蛾子。

我哥说，你把号码给我，我让小广西去找他。

小广西是我们村的，倒插门，小广西个头不高，屌大，他自己还很羞涩的说，在广西他算小的，我们都嘲笑他，说是光长了屌没长个，小广西能在山东立足，就是有真本事，真本事是什么？狠！在工地打架，没怕过谁，动手的时候，直接拿车钥匙在人家脸上乱划……相对而言，很忠诚于我哥，毕竟跟了这么多年。

可能是我哥给东北人打电话了。

又换了一个人一个号码给我打，上来就骂，问我是不是要找死，什么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听声音也就是二十左右的年龄，他说出了我在哪上班。

我接着就明白了。

这不是工地圈的，因为他们都不知道我在哪，也不是读者圈的，读者也不知道我在哪上班，就是我同事圈的，那我就有数了。

这个东北小伙要约我。

我就开着外放，录了音……那我就有理由找他了，走正规渠道就可以了，一查很容易，他们俩跟谁通过话，然后取交集就可以了，然后再对应我们单位的通讯录，最初是让我列几个嫌疑目标，我当时第一反应是指挥部的一个副副主任，也是临时工，官迷，是我在背后说过他，我说他就是个屌丝，可能是传话传到他耳朵里了，他也当面问过我，问我为什么这么说他？你有什么了不起？我跟他道歉了。

一查，发现不是他。

是谁？那个要被我顶替的小姑娘。

我一看，无冤无仇，她只是用这种方式让我放弃调岗，就建议，到此为止，也别找她了，也别告诉她咱知道了，咱就是玩票，人家是饭碗。

越了解越多，家庭也是支离破碎，离异两次。

这些，我也都理解，县城还是大农村，解决问题的方式还是很传统的，恐吓啊，打架呀，喜欢搞这些阴的，只是我年龄大了，经历多了，没有第一时间被吓住而已，解决问题也比较理性，你想，我面对几万人，恨我的人多了去，我怕的是工地上的纠纷，因为工地纠纷是真金白银，关键时刻真的会出事的，打篮球那哥们，山东预备队退役的，接近2米，150公斤，在本地打架没有对手，做工程也很牛，就是一双拳头打下来的天下，关键是还很有脑子，很多BOSS都把他当自己的护身符，当然，现在已经从良了，今天已经是文人墨客了，拜师一位画家每天在家练国画，做正经生意去了，他总是想让我以他为故事原型创作个小说，讲怎么抢地盘，怎么打打杀杀，怎么出人头地？全是智取，包括制造车祸……他也喜欢做饭，特别是豆腐炖白菜，端上来的时候，还要来一句：我在看守所里的时候，就喜欢这个菜。

我跟大主任反馈了这个事，大主任说，那你回来吧，平时还能见见面，聊聊天，多好？行！只是觉得，小姑娘太幼稚。

咱自然把她归类为小人了，小人你得罪了她，她会用各种方式来报复你，后来我仔细想了想，为什么这么闲的差能被她拿到，她肯定也付出了很多，背后也有人帮她运作，甚至这些事也有出谋划策的成分在里面，咱就不再深究了。

这些离异的单身女人，本、身、也是有价值的。

人，为什么要好好读书？就是远离底层生活，底层生活是不能窥探的，有年，工地上摔了一个人，与我们无关，是施工方的赔偿责任，但是我们一起去跟着协商了，那人的父母、媳妇抱着娃，还有他们村的村长，村长读过书，也很通情达理，总而言之一句话，人没了，哭也好，闹也罢，解决不了问题，咱就坐下来协商赔偿问题，父母多少，孩子多少，妻子多少，是一次性结算还是按月？钱是分开给还是打统一账户？协商的比较顺利，我们人道赔偿了6万元，施工方赔偿了100万整，虽然是私自协商，但是还是走了一遍法律程序，让法院给判的。

村长说了一番话，我印象特别深：为什么让孩子好好读书？就是远离这些危险岗位，拿命换钱……这家人的后续，我也跟踪过。

媳妇年轻，肯定想走，娃太小，娘走肯定把娃带走，老两口的意思是你走可以，把钱留下，把孩子留下，这个钱是他爸的命，这个娃是家里唯一的血脉，你没有资格带走。

老两口想了个办法，他们有个侄子，还没结婚，半个光棍，想让侄子顶上这门亲事，孩子喊你爸爸，房子白送你，媳妇也送你，钱也送你，可以不？人家小媳妇不同意。

村长也认可这个方案，小媳妇不同意你也不能强求。

最终，小媳妇还是走了，跟邻村一个同学结婚了，版本也很多，说是俩人之前就好过之类的，钱是带走了40万左右，这个钱是孩子的抚养费，剩余的钱留给了老两口，其实后续还有故事，就不能写了，很敏感。

这些事，我是怎么了解到的？这一家人是五莲的，就是水库旁边的，我哥喜欢钓鱼，偶尔会喊着我去水库玩耍，要去这个村长家吃饭，这些故事都是村长跟我讲的，包括小媳妇家也指给我们看了，一座二层小楼，现在没人住。

独生子。

那年，我跟着牧马人车友会去自驾美国66号公路，顺便去纽约转一圈，只因一句话吧，我在南非认识的那个上海大学的美术老师，她跟我讲过一句，纽约是全球最包容的城市，这里有不同的种族，不同的信仰，不同的阶层，哪怕你是个思想再奇葩的人，你也能在这里找到同类。

最典型的是什么？各类公益组织，纽约最多，反那个，反这个，例如不让人穿皮草，不让人割象牙，非洲儿童什么组织……那咱去看看吧。

我有个读者在那边，是东北大姐，干的行业不是那么阳光，按摩的，她特意给我科普过，中国女人在美国从事这个行业的也分一二三等，她做的是比较正规的服务，只是按摩或撩拨，没有深层次的，若是年轻一点的呢？则可能会干大活，这属于第二类，还有一类呢？是专门陪玩大尺度的，反正给我科普了很多，还有狗笼子鞭子之类的，咱也不懂，太单纯。

纽约，在咱心目中是什么概念？现代化大都市。

至少要比上海繁华吧？我从机场直接去找她，她在的区叫法拉盛，我一下车，傻眼了，这是纽约吗？这是美国吗？这不就是我们县城吗？甚至不如我们县城干净，又脏又破，到处都是中国字，路边很多摆摊的，上面写着四个字：只收现金。

找到了她的按摩小店。

没有一个漂亮的，全是大妈，怪不得只提供正规服务。

她是老板。

对我肯定很热情，之前文章有偿阅读年费是1200元，那时大部分都是付费读者，比今天要风光的多，主要那时写文章的少，咱就是一枝独秀，现在到处都是写文章的，反而显的咱写的不好了。

东北大姐每年都是通过西联汇款给我转账。

我在县城还取不了，需要去临沂市区才可以取，后来干脆我办了张邮政的储蓄卡，可以直接网上银行换汇，但是依然是外币模式，取不了，这么多年，我一直没去取，到现在也没去，不知道那1200美元还在不在卡里。

（她每年汇300美元）东北大姐问我要不要按摩？我说，不要。

她说，我带你去吃饭吧，然后找地方住。

我说，好。

去吃的自助火锅，一人25美元，在国外消费，你不要总是切换人民币，毕竟人家赚的也是美元，美国物价比中国便宜，那里大部分东西都是1美元起，包括汽油、面包、肯德基、麦当劳。

美元的实际购买力，要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这家火锅店，不需要小费。

我问，为什么不需要小费？她说，美国大部分饭店，包括华人饭店，也是需要小费的，服务员工资很低，也就是三四千块钱，收入的主要来源是小费，你不给他们就一直要，但是法拉盛属于华人区，中国人不喜欢收费透明化，你看美国的商品普遍标注税率、服务费，但是在这里行不通，所以依然是中国习俗，给个统一价，把所有都包含在内。

我问，为什么很多店写着只收现金？她说，避税。

我问，你以后会定居在这里吗？她说，不想回国了，走一步看一步，能拿身份就拿，拿不到就继续这样。

看来美国车子的确便宜，她开了辆英菲尼迪Q80，不仅仅是她吧，整个法拉盛全是豪车，宝马奥迪是标配……晚上，把我安排在了附近的一个公寓酒店，类似国内的汽车站小旅馆，在一栋公寓里，自己改的，不过很干净，也比较安静，一晚上60美元。

可以接受。

次日，带我转了转法拉盛，就是几条街，附近有个公园叫世博公园，还是觉得很亲切的，我儿子叫世博。

还是蛮失望的。

在我们的理解里，纽约应该每个角落都非常的高大上，结果很多区域还不如我们县城，还有，就是在我们的认知里，这些在美国的朋友，应该是贵族阶层，其实，就是小商贩，生活在美国的底层。

那时，是秋天，我穿了一件大鹅的马甲，东北大姐说，你这样很容易被打劫，法拉盛这个地方很有生活气息，很多人来淘中国货，你在这里可以买到任何想买的，包括郫县豆瓣酱、山东煎饼，但是呢，也是高犯罪区，因为华人收现金，黑人会来抢现金，还有就是会抢棉袄，特别是大鹅的。

那句话，就是我从法拉盛回来以后写的：全世界只有两类人，穷人、富人，穷人过着相似的生活，富人也过着相似的生活。

还有一点，就是年薪100万人民币，在中国属于高收入精英群体，在全球也是，包括美国。

所以，也不能光听知乎上怎么说，仿佛人人都是年入百万。

放眼全球，也是极小比例的。

自驾66号公路，我们接触了不少华人，包括给我们带队的，我发现，这些华人对中国很陌生，中国的崛起速度远超出他们的想象、理解，甚至觉得，在中国可能只有亿万富翁、贵族才能买的起牧马人。

其实，牧马人已经烂大街了，像我这个水平的，都已经不玩牧马人了。

这些，你无法说服他们。

他们也很少回国，在法拉盛吃早餐的时候，我去了一家相对比较好的早餐店，也有不少外国人，特别是白人在这里吃，店不大，但是很干净，还有琴师，服务员要小费，最低标准是餐费的10%，也收人民币，因为换美元很麻烦，我都是直接给人民币，店老板是位老者，很儒雅，上海人，看我背个包，问我是不是来旅游的？我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