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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视乡村治理中的社会资本问题

2011年6月 

第34卷第3期 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 

Academic Journal of Shanxi Provincial Committee Party School of C.P.C Jun.2011 

Vo1.34 No.3 

正视乡村治理中的社会资本问题 

刘军艳 

(华中师范大学,湖北武汉430079) 

[摘要]社会资本是指一系列的人际互动网络、信任关系、非正式的规范及组织,可以划分为传统社会资本和 现代社会资本。当前我国乡村社会总体上呈现出传统社会资本逐渐式微而现代社会资本又未完全建构起来的转型 格局。传统社会资本的逐渐式微,体现为家族宗族社会资本的衰落、亲邻关系的弱化和传统习俗规范的逐渐消逝。现 代社会资本的缺失,主要表现为现代组织资本欠缺和现代契约信任资本不完善。 [关键词]乡村;社会资本;传统社会资本;现代社会资本 [中图分类号]C912.8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9—1203(2011)03—0061—03 

社会资本是指一系列的人际互动网络、信任关 

系、非正式规范及组织。按照社会发展程度可以将社 

会资本划分为传统社会资本和现代社会资本。从总 

体上看,当前我国乡村社会正处于传统社会向现代 

社会的转型期。在这一转型过程中,传统社会资本和 

现代社会资本在乡村社会中共同发挥着作用,但同 

时,由于现代化对传统社会造成的冲击和传统因素 

对现代化的影响,这两种社会资本在当前乡村社会 

中都难以发挥有效的作用。当前乡村社会总体上呈 

现出传统社会资本逐渐式微而现代社会资本又未完 

全建构起来的转型格局。 

一、乡村传统社会资本式微 

乡村传统社会资本主要包括由血缘关系形成 

的家族、宗族关系,地缘基础上形成的亲邻关系,传 

统的规范、习俗、仪式等。它们共同构成了乡村社会 

紧密的人际关系网络和共识性的非正式规范网络, 

对维持传统社会的秩序具有重要作用。在漫长的封 

建社会中,正是因为这些传统社会资本的存在,广 

袤的乡土社会在“皇权不下县”的情况下仍能够通 

过自身的内在力量维持整个社会的稳定。当前,受 

国家强制性制度嵌入以及市场经济、技术发展、信 

息传播、社会流动等因素的影响,乡村社会这些传 

统社会资本正呈现逐渐衰败的趋势。 (一)家族、宗族社会资本衰落 

在传统乡村社会中,建立在血缘关系基础上的 

家族、宗族在乡村治理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家族、宗 

族的族长是村庄公共事务的主要管理者、决策者和 

村庄纠纷的重要调解人。家族和宗族组织通过族内 

或全村性的活动、约束性的族规以及一定的惩罚机 

制,将族民或村民有效地整合起来,从而在乡村社会 

中形成紧密的人际关系网络和有效的集体合作、行 

动机制。家族、宗族社会资本成为传统乡土社会中重 

要的社会整合因素。 

新中国成立以后,土地改革和之后的农业集体 

化运动将广大乡村社会整合到一种完全不同于传统 

的新的组织制度之中,乡村社会组织经历了从农业 

合作社到人民公社的集体化过程。这种集体化国家 

制度的嵌入较彻底地瓦解了传统社会以血缘关系组 

织起来的家族、宗族组织,广大农民被整合到行政权 

力主导的政治经济社会高度一体化的集体制度之 

中。人民公社时期,村民以“队”、“社”为基础被整合 

起来,改变了传统时期以血缘为基础的组织形式;同 

时,外在的思想和意识形态的政治输入也弱化了村 

民对家族的认同;家族、宗族活动的减少甚至消除减 

弱了村民的传统社区记忆。家族、宗族组织逐渐衰 

败,这一社会资本也在这个过程中逐渐衰落。当前, 

[收稿日期]2011-04-02 (作者简介]刘军艳(1987一),女,湖北汉Jl1人,华中师范大学政治学研究院2(309级硕士研究生。 

61 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的实行,使农民回归个体化,以 

个体小家庭为本位,这也极大地弱化了农民对家族、 

宗族的认同,家族、宗族这一社会资本逐渐式微。 

(二)亲邻关系的社会资本弱化 

乡村社会的亲邻关系,是建立在地缘基础之上 

的。由于村民长久生活在一个共同的村子里,彼此熟 

识,因而即使没有血缘关系,村民之间也能形成紧密 

的联系,发展出一个相互信任和互惠的人际网络。费 

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强调,中国的社会是乡土 

性的,是一个不流动的社会。这种空间上的稳定性能 

够使人们在长期生活中形成一种紧密的社会联系。 

乡土社会是一个“熟人社会”。㈠ 这种地缘上的自然 

联系形成了乡村社会中的地缘关系网络,维系着村 

庄的稳定,是传统村庄中另一重要的社会资本。 

传统乡村社会的亲邻关系,是在自然群居的基 

础上形成的,是村庄中内生性、自主性力量发挥作用 

的结果。新中国成立以来,国家力量的下沉改变了传 

统的乡村地缘关系。1984年我国彻底废除了人民公 

社制度,在乡镇一级设立基层政府,在村设立村委 

会。这种“乡政村治”正式制度的建构,使传统的自然 

村转变为以行政区划为基础的行政村,村庄内的组 

织是传统的自然村单位。这一乡村组织结构被贺雪 

峰称为“半熟人社会”,实际上也说明传统熟人社会、 

亲邻关系的弱化。 

市场经济的发展也使这种传统的亲邻关系逐渐 

衰败。首先,市场经济带来的理性化和对财富的追求 

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村民的交往关系和交往原则。 

村民在作出选择和行动时,除了考虑熟人关系、亲邻 

关系,也会按照市场理性化的原则行事,并且理性原 

则有逐渐成为主导性行为原则的倾向。比如,在传统 

乡村社会中,农事上的换工是十分常见的,村民在农 

忙时,往往会找邻居、亲友帮忙,并在邻居、亲友农忙 

时帮助他们。但笔者通过在浙江、湖北农村的调查发 

现,现代乡村社会中,这种换工基本上不存在了,取 

而代之的是现代工资雇佣形式。乡村社会正逐渐被 

纳入一个理性化的市场体系之中,传统的亲邻关系 

逐渐被市场理性的算计取代,但并未完全消逝。其 

次,市场经济的发展在一定程度上冲击着传统的农 

村社会结构,许多村庄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以农业 

生产为主的村庄,村庄的生产结构、劳动力结构都发 

生了很大的变化。在广大的中西部乡村,不少村民外 

出务工,村民之间的联系交往减少,村民尤其是外出 

务工者对以地缘为基础的传统村庄的社会认同感降 

低,这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传统社会彼此熟识的亲 

62 邻网络。在经济发达的东部乡村,经济发展造就了更 

加外向化的村庄和村民,传统的亲邻网络可能扩大 

化甚至离散化。由此可见,作为亲邻关系的社会资本 

在国家制度建构的过程中和市场经济的发展中逐渐 

弱化。 

(三)传统习俗规范逐渐消逝 

传统乡规民约对于维持传统乡村的秩序十分重 

要,这些规范习俗是人们在长期的教化和感受中自 

然习得的,是一种非正式的制度规范,是传统乡村社 

会中重要的“稳定器”,也是传统社会中有效发挥作 

用的社会资本。但是,这种作为规范的社会资本在当 

前的乡村社会中正呈现出逐渐消逝的趋势。首先,传 

统的村规民约不再是人们交往的基本约束性规范。 

传统乡村社会是一个礼治的道德社会,儒家的道德 

教化为人们的言行设立了基本的标准,越矩者会受 

到相应的惩罚。但是,这种传统的道德规范在今天的 

乡村社会中,正逐渐被一种更加开放的、个体主义的 

行事规则所替代。笔者在浙江和湖北的村庄中调研 

发现,传统的道德约束机制比如父子、夫妇、长幼等 

严格的伦理排序等级已被一种相对平等化的关系所 

取代,外来的开放的市场观念、竞争规则逐渐代替了 

礼治原则。其次,传统的乡规民约不再是村民解决纠 

纷的依据。传统乡土社会中,人际纠纷的解决往往依 

赖于约定俗成的道德准则规范,并且常常能够在乡 

村社会内部处理。费孝通先生说乡土社会是“无讼” 

的,就是因为乡土社会中非正式的规范的存在使矛 

盾纠纷往往能够在乡村社会内部解决,而不需要涉 

及法律。这种传统社会资本的存在节约了解决纠纷 

的交际成本,并显示出了积极的效果。但是在现代乡 

村社会中,村规民约的消逝和人们所遵循的新的交 

往原则促使纠纷的解决会在某些方面涉及到正式的 

法律制度。传统习俗规范这一社会资本的逐渐消逝, 

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当前乡村人际交往和纠纷解决 

的成本。 

二、乡村现代社会资本相对缺失 

当前我国乡村社会正处于传统向现代的转型时 

期,相对于现代化的城市而言,乡村社会总体上仍相 

对落后、保守,而它又受到了现代化的极大影响,正 

在逐渐发展出一种现代社会资本,不过这种现代社 

会资本在乡村社会中仍然相对缺失。 

(一)乡村现代组织资本欠缺 

乡村现代组织包括现代化的正式组织和非正式 

组织。所谓正式组织,是职责明确、分工合理、功能分 

殊的纵向科层组织。在乡村,这类组织包括乡镇的政 府部门、村民委员会等。[z 非正式组织是农民基于自 

主合作而自发形成的经济性或社会文化性组织,比 

如农业经济合作社、老年人协会、娱乐性组织等。其 

中正式的制度化组织属于政治资本范畴,而非正式 

组织则属于组织性社会资本的范畴。这些现代化的 

乡村非正式组织不同于传统社会中主要基于血缘或 

地缘关系而形成的家族、宗族组织,它们的建立根植 

于乡村社会从传统向现代转型的变迁之中,因乡村 

社会自身发展的需要和乡村社会结构的变化而建 

立。村庄现代化的非正式组织的建立,能够加强农民 

之间的沟通与协作,增强农民的认同与合作意识,为 

村庄民主的实施提供一定的组织基础,补充传统组 

织缺失的不足。 

现代乡村组织资本虽然对乡村社会的发展具有 

重要意义,但实际上我国目前的乡村组织是缺乏的。 

当前,乡村社会关系的逐渐个体化使得乡村社会陷 

入了“集体行动的困境”,按照奥尔森的“集体行动的 

逻辑”,在大的集团中,由于个人获得的收益很小,因 

此,没有人愿意为集体的活动付出个人成本,这往往 

导致集体行动难以达成。[3]在乡村社会中,由于市场 

经济影响下的个体利益导向,农民较难形成集体行 

动或合作性的组织,机会主义和“搭便车”促使理性 

的个体能够在成本很低甚至为零的情况下获取更多 

的收益,因此,在当前农民逐渐理性化的今天,现代 

化的乡村组织较难形成和发展。同时,从当前乡村社 

会的总体状况而言,农民多是分散的、个体化的,他 

们本身缺乏建立这种现代合作组织的需要,因为农 

民主要是以个体单位在行动,这种个体化的行动基 

本上能够满足农民对于日常生产和生活的需要,因 

此没有建立现代化组织的动力。 

(二)乡村现代契约信任资本不完善 

契约信任是指农民“基于契约来维持其在生产 

交换中所结成的人际关系网络”。[4 乡村现代化的信 

任资本不同于传统时期,传统时期的信任资本建立 

在血缘或地缘基础之上,是人们长期共同生活而形 

成的一个熟悉的紧密的人际关系网络,乡村的相对 

封闭性强化着这种信任资本。但是在现代乡村社会,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关系在一定程度上是建立在理性 

的交往之中的,市场的理性契约规则影响着人们的 

交往原则。在乡村现代市场经济逐渐发展的前提下, 

农民被越来越多地卷入市场中,无论是小农经营还 是雇工、外出务工,都按照市场规则进行。在这一过 

程中,农民之间的既有的传统信任关系被新的交往 

形式所影响和改变,现代化的契约信任资本逐渐建 

立起来。现代乡村社会的相对开放性加强了农民与 

外部世界的沟通往来,使乡村这种现代契约信任资 

本得以扩展。 

在当前乡村社会中,现代契约信任资本的建立 

能够使农民更有效地参与市场经济,降低自身行为 

的风险性,实现一种合作共赢的局面。但是笔者在实 

际调研中发现,这一社会资本在乡村社会中是比较 

缺乏的。首先,农民难以完全依照市场化、理性化的 

原则行事。在当前乡村社会中,虽然村庄传统社会资 

本在国家权力下沉和市场化、现代化的影响下逐渐 

式微,但制度的“路径依赖”使这种传统因素仍继续 

发挥着一定的作用。传统因素作用的发挥多依赖于 

家族、宗族、亲邻关系,在当前乡村社会中的显著表 

现是,在此基础上形成的信任资本仍是维系人际关 

系网络的重要方面。当现代化的理性契约遭遇这种 

传统社会资本时,会造成传统与现代的冲突,它在消 

解传统社会资本的同时自身也会被削弱。因此,现代 

化的契约信任资本难以有效形成和发展起来。其次, 

分散的个体化农业经济结构以及农民的家庭本位使 

得在乡村社会中难以形成和发展出现代化的契约信 

任关系。现代化的契约信任资本的建立基于农民之 

间的理性交往与合作,农民的个体化使得村庄中缺 

乏这种沟通合作的平台与机会,当联系沟通不充分 

时彼此间的信任关系是难以建立起来的。比如,在经 

济发展较为落后的乡村,不少农民长期外出务工,自 

然减少了与村内人的交往,不利于在乡村社会内部 

建立一种现代化的契约信任关系。 

[参考文献] 

[1]费孝通.乡土中国生育制度[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 

1997. [2]施雪华,林畅.社会资本视角下的中国乡村治理研究[J]. 北京行政学院学报,2008(2). [3][美]奥尔森.集体行动的逻辑[M]_卜海:上海三联书店,上 海人民出版社,1994. [4]秦红增,刘佳.超越村落:文化农民社会资本的扩展及其 结构研究[J].中国农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9(4). 责任编辑梁华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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