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０７年５月Ｍａｙ２０３＂／天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ＪＯＵＲＮＡＬＯＦＴＩＡＮＪＩＮ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ＡＬＳＣＩＥＮＣＥＳ）
第９卷第３期Ｖ０１．９Ｎｏ．３
网络舆情形成与变动中的群体影响分析毕宏音（天津社会科学院舆情研究所，天津３００１９１）
摘要：互联网的崛起为民众的内隐情绪和态度提供了一个理想的表达途径。与此同时，在网络舆情信息交流过程中，集体心理的存在使网民个体的舆情表达受到群体影响而发生变化甚至扭曲。通过对群体压力、群体极化、集体无意识、群体互动等研究，展示了网络舆情形成和变动中的群体影响力。关键词：网络舆情；变动；集体心理；群体影响中图分类号：Ｃ９１２．６文献标志码：Ａ文章编号：１００８．４３３９（２０３７）０３。０２７０．０５
从心理学角度分析，大量的个人集合体并不足以构成一个群体，只有那些聚集成群的人，他们的感情和思想都转到同一个方向，个性消失了，形成了一种集体心理，这种集体心理受群体精神统一支配，被称为心理群体ｎ］。这里所研究的网络群体，就是指那些通过持续的上网活动而聚合在一起，并因各类共同或相似的触网目的而构成的形成了一定的集体心理的网民集合体。随着互联网的崛起，一方面，网络的发展为民众内隐的情绪和态度提供了一个理想的表达途径，形成了形式多样化的网络舆情信息，网络舆情信息在大部分情况下真实地表达出了网民的态度和情绪乜１；另一方面，在网络舆情信息交流过程中，集体心理的存在使网民个体的舆情表达受到影响而发生变化甚至扭曲。一、群体压力对网络舆情的影响群体压力是指群体成员基于遵守群体规范，以及为了同其他成员在观点、行为上保持一致而产生的心理压力。而从众（ｃｏｎｆｏｒｍｉｔｙ）行为则是群体成员在群体压力的作用下，力图同群体中多数成员行为保持一致的一种观念和行为倾向。由于群体压力形成以后会对群体成员产生心理压迫，因此当事人就会选择对规范自动地复制执行。群体压力的功能在于维护群体稳定有序，保持群体团结，增强群体成员的安全感，但有时也会导致群体成员迫于情势而改变自我态度。例如，在现实生活中，少数派由于多数人举手的压力而被迫收稿日期１２００６—１０－３０．基金项目：天津市２００５年度社科研究规划资助项目（ＴＪ０５—５Ｒ０１０）作者简介：毕宏音（１９６８一），女，硕士，副研究员．放弃原有观点等事例并不鲜见。１．前人的理论借鉴关于群体压力对情绪和态度的影响，前人有颇多研究，提供了一条观察该问题的理想途径。１９３６年，美国社会心理学家谢里夫（Ｓｈｅｒｉｆ）通过让被试者反复观察一间屋子里的固定光点，测量其对光点移动距离的主观感受。结果发现，群体对个体在社会认知水平上产生了影响，即个人逐渐形成了以团体眼光来看光点移动的态度ｂＪ。
心理学家阿希（Ａｓｃｈ）在２０世纪５０年代所做的从
众实验中，让五个被试者反复数十次观看两张卡片，一张包括标准线段，另一张有三条比较线段，其中一条与标准线段长度相同，要求被试者判断哪条线段与标准线段相同。实验者控制了实验情境，让前四个人有意给出错误答案干扰第五个人。结果表明，最后一个被试者在群体压力下明知错误还是同意了别人的观点‘４｜。在研究群体的集合行为时，特纳和基利安提出了“紧急规范理论”。他们认为，在一种模棱两可的情况下，当一群人察觉到指导他们行动的规范出现，他们的行动便或多或少地趋于一致，这时，人群就变成了群众。根据紧急规范理论的说法，规范一旦被察觉，参与者就会感觉到要执行它的压力［５］。１９７２年，德国学者诺伊曼在对舆论与大众传播的关系研究中，提出了“沉默的螺旋”（ｔｈｅｓｐｉｒａｌｏｆｓｉｌｅｎｃｅ）
假说。她认为，舆论的力量来源于我们社会的本质，来
万方数据 万方数据天津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２００７年５月２．网络舆情表达中的群体极化现象网络讨论中没有了面对面的非语言接触，他人的主张会促使自己的观点更加极端吗？怀特（蹦出）研究表明，互联网提供了一种便利条件，使相同目的的人集结起来，令分散的敌意更加明确［９］。的确，在网络中，特别是在新闻讨论组、ＢＢＳ上，由于各种网络群体的形成来源于对事物的共同兴趣，这些因偏好相似而结成的网络内群体具有很强的同质性。这种同质性本身十分容易形成心理暗示并相互感染，最终产生极端观点。网络中的个别成员的观点如果和多数人的意见相左，可能会在“沉默的螺旋”的作用下发生分化和偏移：要么败下阵来选择离开，去寻找适合自己的网络空间；要么失掉话语权而被同化。而发出强音的一方或势均力敌的两方则推波助澜，最后形成网络群体极化倾向，并可能造成网络内外群体关系的疏远甚至对立。例如，２００５年“超女”决赛时，分别拥戴不同歌手的“粉丝”们就在网络中组成了不同的群体，某些群体之间因为观点相异，而发生了在网络上相互攻击谩骂的不睦事件。上述事例表明，网络群体极化现象具有分裂群体、偏离理智的负面影响，会造成网络舆情表达的扭曲和极端化。在中国，网络民族主义不仅包括对西方文化霸权的抵制，还包括从本民族出发，针对中国对内和涉外政策表达自己立场等。中国网络民族主义实质是在互联网上中国人隐性或显性表达民族主义情绪和思想、传播和制造民族主义情绪和言论、基于民族主义心态而破坏和攻击他国网站等行为［１引。以兴起于网络时代的“愤青”为例，“愤青”顾名思义就是愤怒的青年，他们自称“粪青”、“粪粪”和“ＦＱ”，通过在论坛、讨论组、博客、个人主页上发表怒火冲天、声讨谩骂的文字，甚至以黑客等形式表达民族主义情绪。与国际“愤青”一样，他们也热衷于针对重大的社会或国际事务宣泄愤懑，呼唤正义。值得注意的是，一些“愤青”以反西方霸权的面目出现，但其本身却又独霸着话语权。他们以“爱国”自居，一旦出现不同的声音和理性的质疑，立刻会产生强烈排斥心理，通过“骂”来驳倒甚至驱逐对方。因此，网络“愤青”群体的舆情表达中虽不乏爱国激情，但群体情绪失序和表达极端的情况也使人堪忧。三、集体无意识现象对网络舆情的影响正如穆勒所说：“在精神奴役的一般氛围之中，曾经有过而且也会再有伟大的个人思想家，但是在那种气氛之中，从来没有而且也永远不会有一种智力活跃的人民。”［１１３人们在群体的状态下有时会表现出失去意志和辨别力的集体无意识，这种心理现象同样存在于网络中，并影响着群体成员的舆情表达。１．国际理论界关于集体无意识的探讨早在１８９５年，法国社会心理学家勒庞（ＬｅＢｏｎ）就发现了集体无意识现象。他指出，无意识现象不但在有机体的生活中，而且在智力活动中，都发挥着一种完全压倒性的作用……在集体心理中，个人的才智被削弱了，从而他们的个性也被削弱了，异质性被同质性所吞没，无意识的品质占了上风……群体是个无名氏，因此也不必承担责任，这样一来，总是约束着个人的责任感便彻底消失了［１］１５ｄ６。瑞士心理学家荣格（Ｊｕｎｇ）则提出了集体无意识的概念。他认为，这是一种在社会民众中不自觉发挥作用的精神现象，是某个时期社会群体所共同具有的但又很少或丝毫未曾被这种群体中的个体所意识到的一种社会心理［１引。他特别观察到集体无意识的非理性状态所带来的破坏作用，即“通常，当集体无意识在更大的社会团体内积聚起来，结果便是疯狂，这是一种可能导致革命、战争或类似事物的精神瘟疫。这样一些运动极富感染力——差不多是压倒一切的，因为当集体无意识被激活时，你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你不仅仅处在这样的运动中——你就是运动的本身”［１在现实社会，一些人数众多、自发形成的无组织的集合行为，比如球迷骚乱事件等，往往受到集体无意识的驱使。２．网络集体无意识现象对社会生活的影响在网络舆情表达中，我们同样发现了类似于勒庞和荣格所阐述的集体无意识现象。这种无意识隐藏在网络群体成员内心深处，一有合适的土壤就会出来影响他们的情绪和态度。网络交流是超时空的“身体不在场”的信息互动。人们在隐匿了真实身份后，责任感也随之降低，而身处“无身份”群体更让网民感到了势不可挡的群体力量。如果这时群体中抛出了具有吸引力的、引导性的言论，就会有人跟贴表示赞同，随着上贴、跟贴人数的增加，群体之间不断强化着心理暗示，受到感染的人群不再有自己的思考和判断，而只有一个舆情指向。这种情况在突发事件或重大事件发生时尤为明显。诸如对一个重大事件的压倒性的全负面评论，对某个当事人、某类人的妖魔化描述等当属此类。２００６年网友“狂野之城”通过ＱＱ记录得知：结婚六年的妻子“幽月儿”在玩“魔兽世界”中与“铜须”产生婚外情并有出轨行为。其后，他在论坛发帖并引起了媒体关注，使得事件被更多人关注，事件开始升级，更多内幕被爆出后，许多人开始对当事人进行讨伐，甚至攻击谩骂……当事人郑新通过视频来说明出轨事件并 万方数据第９卷第３期毕宏音：网络舆情形成与变动中的群体影响分析不是真实的。由于最初的发帖人一直没有再出现，所谓“铜须门”事件实际上已成为一桩“无头案”。但是事件引起的网民群体的不可遏止的言语暴力浪潮却分外引人瞩目。２００６年６月２Ｅｔ，央视《大家看法》栏目播出的《“铜须门”丑闻》节目称：一份虚拟世界的大字报，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社会讨伐，“在网络上大肆地进行讨伐本身是一个更应该被讨伐的行为”。媒体对此发出不同的声音后，一些网民又予以强烈的回击，对“铜须”的道德讨伐升级为“网络暴民”之争。因此，有学者指出，不容忽视的是：当网民自我封闭于特定的ＢＢＳ，受众所能听到的就只能是自己的“回音”而已；一旦网络群体自决于异见，必然导致对不同观点的狂热的口诛笔伐。上述事件给我们的启示是，在集体无意识的作用下，网络舆情有时可能是一边倒的和狂热的，需要我们以清醒的头脑进行甄别和疏导。四、群体互动现象对网络舆情的影响群体互动是指社会上个人和群体之间、群体和群体之间通过信息的传播而发生的相互依赖性的社会交往活动。社会心理学认为，趋群性是人类的本性之一，正是人的这种群聚本能，才使之能够结成各种社会群体，而形成群体的重要条件是必须有持续的互动。网络群体的形成亦如此。不过，在虚拟社区中，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主要是通过文字等信息传播途径来表明自己的好恶、情绪、思考和态度，并通过网络交流对他人产生影响。１．国际理论界对群体互动的研究１９６０年，Ｄｅｕｔｓｃｈ和Ｋｒａｕｓｓ进行了著名的“卡车游戏”心理实验，要求被试者在尽量短的时间内让卡车从某地开到某地。两辆车起点和终点不同，但是，中间有一个障碍：对两辆卡车来说到达终点的最快路径都交汇在一条单行路上，而两辆车必须逆向而行，不能同时通过，以此测试卡车司机在群体互动中采取竞争与合作方式的可能性。结果发现，即使合作更加有利时，大部分被试者仍然倾向于选择彼此竞争。而“囚徒困境游戏”的实验结果与“卡车游戏”相仿，参加游戏者都有很强的竞争倾向。当然，许多因素都决定着人们在一起是选择竞争还是合作，这些因素包括情境的奖励结构、竞争性的个体差异、沟通模式和相互作用的影响等。例如，Ｗｉｃｈ．ｍａｎｌ９７０年的一项研究成果表明，在没有沟通的情形下，人群中约有４０％的反应是选择合作的；当允许语言沟通时，合作的反应提高到７０％。因此可以认为，沟通可以增加认同感，使得两个人以上人群可以采取合作的行为，讨论行为计划，彼此承诺，使对方相信自己值得信赖，相互了解等等［４删。３３５。此外，文化价值观的不同，可能也会导致群体成员对竞争或合作的取向的差异。２．网络竞争或合作倾向对舆情的影响在竞争式群体互动中，为了努力超越别人，必须优先考虑个人利益。网络中也会时常出现类似情形。在各个论坛和讨论组中，上站次数、发文章数、经验数值、上站时间、表现数值都可能决定成员的表现等级，要想自己的言论不被淹没在文海之中，要想获得高访问量，就必须文章好、观点引人注目。更重要的是，高点击率并非没有回报，也许能够结识更多的网友，或因之成为群体的元老而赢得尊重，还可能因此得到更多的网络特权，甚至因为在网络中扬名而在现实生活中获利的情况也并不鲜见。因此，处处可见网民争相发言的局面，在争夺话语权的过程中，难免会出现为了抢风头而出现舆情表达偏激的情况。群体中的个体为了完成共同的目标，往往会选择彼此合作并趋向团结。同样，网络中的合作式互动也有利于形成群体凝聚力，促进舆情的良性发展。２００４年６月进行的一项针对大学生的相关调查结果显示，在问及网络对自己的影响时，被调查者对网络的积极的一面给予了充分肯定，有的认为网络扩大了交友面［１４。。目前，网络上正在兴起“爱心”交换活动。在一些换物网站上，开辟了“服务”类的交换专题，从“导游”、“心理咨询”、“上门维修电脑”到“周末代子女陪老人”等，平均每天都新增数十条交换信息。而群体成员的交换要求大多偏爱于表达心情：“无所谓换到什么，大家高兴就好”；“助人为乐、交朋友是目的，换品不限”……从网友回帖看，大多数人都对这种服务持肯定态度。还有不少网友直接在网站上进行交流，就交换的具体时间、地点等进行讨论。其中不乏因网上交换而发展成为现实生活中的好朋友的例子【ｌ５｜。上述事例说明，共同的目标促成了群体成员间相互提供帮助，互惠互利本身增进了人和人之间的责任心、信任感和认同度，人们在合作中使得群体更加协调有序。因此，当群体成员越来越多地注重交流与沟通时，群体凝聚力在增强，其舆情表达也愈发积极向上。综上所述，在群体心理的影响下，互联网中所传播的舆情信息会发生变化。有的时候，群体影响力促使舆情表达趋于良性和理智，有的时候则导致舆情表达发生偏离甚至扭曲。由于群体心理对网络舆情具有深刻影响，因此应引起高度重视，要通过深人研究和出台相关政策、措施，加以积极引导。 万方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