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其中也往往离不开爱情和对男女两性关系的描写。
就总体性而言,他笔下的女性形象往往显得比男性更加鲜活而积极。
因为在世界在向机械化、技术化发展的同时,展示给人们的将是一个越来越冰冷的一面;而女性世界却是充满温暖的,未来世界需要的正是女性才能给予的温暖。
这种思想使得昆德拉常常以男性为标本分析人类恶的一面,把人类善的一面赋予女性。
他塑造女性形象所倾注的情感与希望在他的《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告别圆舞曲》、《不朽》等小说中得到了体现。
昆德拉在《小说艺术的谈话》中提到,所有时代的所有小说都关注“自我”这个谜。
只要创造一个想象的存在,一个人物,你就必然面临“自我”的问题。
他曾经引用但丁的话说,“在任何行动中,人的第一个意图就是揭开自己的面貌。
”[l‘,由此可见,昆德拉小说中的人物也必定离不开对自我的关注。
因此,在此部分我们将超越传统伦理道德的层面更加注重人本主义的视角,从对自我的关注方面来分析昆德拉文本中展示出来的女性形象,依据以上探讨的本真与沉沦之含义将其分类,并站在对自我关注和人性理解的立场上,对她们进行新的关于本真或沉沦的定位与解读。
一、沉沦的代表这一类女性形象丧失了独立的个性,处在一种平均状态和两可之间。
要么活在丈夫的视线下,要么生活在儿子的无形管束中,要么在渴求灵与肉的统一中倍受煎熬,或企图成为男性赏玩女性时的助手,或希望于被男人注视的目光中获得自我满足。
代表人物有卡米拉(((告别圆舞曲》中小号手克利玛的妻子)、玛尔凯塔(((笑忘录》中的女主人公)、寡妇(((让先死者让位于后死者)})、特蕾莎《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等女性形象。
在昆德拉看来,这一类人物形象处于传统的理性主义时代,就像《圣经》中的“创世纪”所描述的那样。
上帝耶和华在创造了万物,又创造了亚当之后说: “那人独居不好,我要为他造一个配偶帮助他。
”于是,上帝便“使他沉睡”,“用那人身上所取的肋骨造成一个女人,领到那人面前”,“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称她为女人,因为她是从男人身上取出来的。
”女人便由此被界定了。
后来,在他们因为偷吃禁果而被逐出伊甸园之时,上帝开始了他的宣判:“你必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依恋你丈夫,你丈夫必管辖你。
”仁12]于是,上帝便界定了两性关系:女人对男人“依恋”,男人对女人“管辖”。
这也便是几千年来我们所看到的传统两性关系的基本模式。
对此类形象的刻画体现着从《圣经》观念传承下来的女人必定要被她的那个男人所看管的传统两性关系续写的倾向。
依据这类女性形象在生活中所依赖的视域不同,可以分为两类。
其一,自我和本真丧失得更为彻底的一类女性形象。
因为母子主题和母性禁忌作为叙述的一个基调,也曾经反复出现在昆德拉的笔下。
我们以《生活在别处》中的主人公雅罗米尔的母亲玛曼和《让先死者让位于后死者》中的不知名的寡妇为代表来分析这一类女性形象。
在她们的世界里,早已经没有了自我的需要:在丈夫生前迎合丈夫,在丈夫死后迎合儿子。
她们乃生活在悲哀中却意识不到悲哀,丧失了自我和本真却意识不到自我与本真为何物的一类女性形象。
在《生活在别处》中,昆德拉展示给我们的好像只有一个主人公雅罗米尔。
而实际上,他的母亲玛曼,也是昆德拉着意塑造的一个女性形象。
只不过在分析这部作品时,往往只注意到雅罗米尔而忽略了他的母亲。
雅罗米尔的母亲玛曼是一个出生于富商之家,具有艺术气质,渴望心灵和肉体慢慢老去的女性。
她渴望将爱情冒险变成生活冒险,所以为了爱情她嫁给了一文不名的工程师。
在她“伟大”的爱情中,她不但把所有的感情和依恋都存入爱情的账户,还“将自己的身体置于他人的眼睛之下”。
〔3lj婚后,丈夫对她渐渐失去了兴趣,开始背着她与一个犹太姑娘恋爱。
随着她孕育期的到来,“就在不久以前还是为情人的眼睛而存在的身体”,现在却成了“为至今尚未有眼睛的某个人而存在的身体”。
〔141最终,在儿子出世,而丈夫又为了与别人的爱情而去冒险以至于丧失生命之后,她发现了这种不公正,发现了“丈夫给她带来的是犹疑的快乐,而儿子带给她的则是洋溢着幸福的安宁”。
所以她试图从这个账户里取出曾经存入的爱情并“继续在儿子身上寻找安慰”。
〔151她把对爱情的奢望转化成母爱,她把所有爱的凝聚全部倾注到儿子身上,把她所有的喜怒哀乐也完全系于儿子,儿子成为了她的精神支柱。
她细心记录下儿子的喃喃自语,她用心去品位儿子写的每一首诗。
为了培养儿子的绘画才能,她有意接近画家,甚至为此而“偷情”。
然而,当这种母爱随着儿子的成长而成为一种束缚时,当儿子的世界里开始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出现别的女人时,她开始为爱发狂,母爱的世界开始变得有点畸形。
她对自己说,“情人总是给男人带来伤害,只有母亲能给他们带来安慰”,“情人可以有无数个,而母亲只有一个。
”〔161她逐渐有种在被丈夫的爱情抛弃之后,又将要从儿子的世界里被判出局的感觉。
于是,她更加在乎儿子的言行,并由此生出一种更强烈的通过取悦儿子从而控制儿子的欲望。
尼采说过,人是一种可以做出承诺的动物。
但这种承诺并不是自愿做出的,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儿子长大成人,她还想紧紧地包裹着他,成为他贴身的内衣。
她开始不断地想贴近他的世界,讨好他。
为此,她自觉地将儿子所有的观点纳为自己的观点。
“我必须为他而战斗,我必须为他而战斗,她不断地对自己说,从那一刻起,她又开始关心他,就像一头警觉而又充满爱心的母老虎。
”〔‘7]然而,母亲玛曼和诗人雅罗米尔实际上则处于表面亲切暖昧、实则激烈对抗的氛围中。
当逐渐走向青春期的诗人为无处不在的母爱所笼罩并感到窒息时,便奋起反抗母亲,他以诗人的激情向往着革命和青春,追求着爱情和绝对,他在与青春相关的概念鼓舞中努力“走向成熟”,以逃脱母爱的天空……在这里,我们发现,虽然玛曼的态度己经由曾经独自不会去接受的事物而为了儿子转化到乐于和喜欢接受,并进一步表现为对他所喜欢欣赏的事物和固有观点的迎合。
然而,她的悲哀就在于永远也不可能真正迎合到儿子心中最想得到的,反而在这种迎合中失去了自己。
《生活在别处》中,昆德拉的描述直接展现了一个首先沉入爱情、沉入丈夫的视域,失去丈夫之后,又为了儿子而不断改变自己,使自己接纳儿子的观点,沉入儿子视域中的女人的日常生活状态。
而在《让先死者让位于后死者》中,他又从侧面向我们展现了一个潜意识中永远无法摆脱死去的丈夫和不在场的儿子的女人的生活状态。
《好笑的爱》中包含一篇《让先死者让位于后死者》的小说,这是一个有着多重语义解读可能性的作品。
昆德拉让一位不知名的寡妇作为主人公,她一直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因为她的儿子不能接受在父亲死后母亲身上依旧散发出的青春气息。
所以丈夫死后,她便开始活在儿子的话语世界。
为了儿子,她宁愿并且己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如此心态可以从文本的两个地方看出:第一处体现在,她到墓地时,发现丈夫的公墓因为已经过了租期而被另外一个所取代时的情感流第二部分昆德拉笔下的女性形象曾有学者注意到,昆德拉的小说在探讨存在时,总是涉及到大量的政治因素,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露。
这个时候,她感到“愤怒和悲哀”,然而这种“愤怒和悲哀’,,不是因为别人的占用,也不是因为对丈夫的内疚,而是她不知道回去该如何向儿子解释。
这一细节暗示出她的喜怒哀乐早已经不属于自己。
第二处体现在,她在拒绝十五年前的情人的怀抱时内心强烈的思想斗争。
在一次偶遇中,她随着比她小十五岁的情人来到他的单身公寓,没有预料到的亲热场面让她感到难以名状的舒服。
在情人的抚摸中,她又重新感到了自己的存在,重新找回了丢失己久的自信。
然而,这个时候,离她无限遥远的儿子的身影又一次在她心灵的某个角落向她发出了强烈的警告;在她试图越过儿子的身影而下决心和情人欢愉的时刻,儿子那“敌人似的面孔”又出现了……儿子的身影时刻侵袭着她的心灵,她在被儿子窒息了的青春中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我的声音。
虽然她在简单的诱惑与反诱惑的过程中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难以名状的屈辱;虽然她在杂乱无章的记忆中借用了墓地看管人的话“先死者应让位于后死者”〔]sl;虽然她想“借欲望对十多年的肉体压抑进行清算”;虽然她想借此次的沉沦“对无形中一直束缚着她的儿子和先夫进行报复”;〔19j然而,那无形的、早已经囚禁了其灵魂的牢笼却是难以摆脱掉的。
《告别圆舞曲》中,昆德拉借雅库布之口说:“弗洛伊德发现婴儿的性欲,以俄狄浦斯为例告诉了我们一切。
……母性是最后的和最大的禁忌,它藏匿了最深重的厄运。
再也没有把母亲与她的孩子连接在一起的联系更强大的联系了。
这一联系一劳永逸地损毁孩子,并在儿子长大后,为母亲准备爱情的所有痛苦中最残酷的痛苦。
”〔20j有人指出,昆德拉小说中的母子冲突与《儿子与情人》等西方传统意义上的母子冲突不同,有着更深的文化隐喻。
而在此类的母子冲突中,相对于女性而言,其实也涉及到了一个更为现实的问题,那就是在传统的侄桔中,女性自身被限定的悲哀和失去自我沉沦于他者眼光之下的处境。
其二,从根本上丧失了自我,失去了本真的存在,陷入于男人的话语世界之中的女性形象,以《笑忘录》中的玛尔凯塔和《告别圆舞曲》中小号手的妻子卡米拉为代表。
这类女性形象只会有意地迎合男人的需要,把男人的种种要求内化为自身的行动而讨好屈从于他们,甚至要将其作为自己的生活目标加以追求。
在《笑忘录》中,玛尔凯塔这个角色所代表的仅仅是一整套自我牺牲和为他人服务的恭顺品格。
她是卡莱尔的妻子,在日常生活中,她已经习惯于这种被男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性的目光所限定,所制约,并在这种束缚中,成为了一种客体物的存在,就如同一件衣服,一种装饰品和一种“被看”和被消费的对象。
文本中,昆德拉向我们讲述着马尔凯塔的境遇:她所作的一切都因为她的丈夫卡莱尔,或者都只为卡莱尔。
为了丈夫,她爱屋及乌,心甘情愿地照顾他的母亲;为了使他快乐,她还把自己最好的女友介绍给他,心甘情愿地让女友和她一起轮流分享丈夫的爱抚!事实上,欢心。
这种情形之下,她所顾及的只是丈夫的需求,只是想方设法地讨取丈夫的然而,无论她为他做什么,无论她付出多少努力,继续背着她和别的女人约会……“她为什么要做这一切?她丈夫始终都心不在焉,为什么要费尽心思?为什么她像西西弗那样推石上山?’’〔川这些问题,西西弗推石上山二又要化为乌有的悲哀。
而石头却不断滚回原地,连她自己都不明白。
一切又要重新开始,一切的努力然而不同的是,西西弗拥有自我意识,至少他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而马尔凯塔呢?她已经完全丧失了自我,己经没有了独立的意识和自我需求,她只生活在丈夫的视域之中,最终必定失去本真之我而沉沦。
女性的被限定是一种悲哀,女性的“失语症”和无人理解也是一种悲哀。
然而更悲哀和可怕的却是,在传统历史文化语境积淀的长河中,女性早已习惯了这种男权话语的界定,在不自觉中扭曲着自身:不仅对这种界定加以肯定和认同,而且还自觉地将其内化为自身的一种愿望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