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石油市场的现状与发展
□上海期货交易所总经理助理 褚玦海
中国石油市场发展到现在经历了几个阶段：1992年以前石油市场基本上处
于计划经济时期，生产、流通、消费都是由计划控制；到1992、1993年的时候，
中国石油市场发生了改变，出现了价格的双轨制，1993年上海石油交易所、北
京石油交易所和南京石油交易所相继成立。当时计划内的原油价格是600多元一
吨，计划外的价格是1000多元一吨。上海石油交易所成立的时候，中国石油贸
易量约6%-7%的份额是属于计划之外。上海石油交易所在1993年、1994年运行
非常良好，上市了原油期货、成品油期货，成品油期货里面包括汽油、柴油和燃
料油期货，运行都非常正常，之后因为国务院的21号文件，价格流通完成并轨，
石油交易暂停下来。直到2004年上海期货交易所才重新上市了燃料油期货。像
我这样的石油人一直把原油期货、成品油期货的推出当作理想、当作事业来对待，
我们也相信石油期货市场发展的前途是非常光明的。
首先我们来了解一下目前的情况，我个人认为中国经济当前所面临的最大的
问题之一是部分商品，特别是大宗商品的市场化条件和其它大部分商品的市场化
条件不相符合。这种状况可能带来流通领域、市场消费领域的不平衡，会导致经
济运行过程当中的一些非流畅因素，给运转带来一定的风险。众所周知，国内成
品油价格低于国外同期的成品油价格，这种情况如果长时间持续就可能影响整个
经济。成品油价格管制虽然对CPI、通货膨胀有一定的抑制作用，但是反过来也
会产生危害，比如与国家的节能政策不相符合，使得国家发改委推行的大企业能
耗控制政策在实施上比较困难等。不合理的低价必然刺激消费，同时也有可能引
起供应短缺的情况，如加油站排长队情况（图1）。那么，加油站排长队的现象
应该怎么理解？很多同志可能看到的是一个表象，但是作为研究经济的同志来说
看到的情况不一样，在加油站排长队的情况下，这辆卡车在这个地方加油有可能
花半个小时、一个小时，卡车司机和其它相关产业会产生什么样的经济影响呢？
这必然导致经济成本的额外增加。
以下从几个方面来探讨中国石油政策面临的两难格局及其破解途径。第一，
石油市场不完善与国际石油市场高度金融化的矛盾。两者之间会产生很大的矛
盾，而且会是越来越激烈的矛盾。一方面，欧美石油期货市场蓬勃发展，不断强
化在国际石油定价体系中的主导地位。而亚太国家群起逐鹿，力图在亚太区域性
石油定价中心的竞争中取得先机。另一方面，中国国内还没有建立完善的石油市
场体系，供应主体单一，成品油价格尚未与国际接轨。国内外对目前高油价的意
见非常不一致，主要是以下观点，即讨论这是不是完全由金融市场引起的，抑或
是对冲基金导致的，甚至是不是100%的由投机行为导致的。我想这不可能，可
能对冲基金只是推动因素之一，因为基础性因素即生产和消费的矛盾仍然很突
出。
第二，确保石油供应安全与推进石油产业市场化的协调。目前我国面临的国
际形势非常严峻，客观上增加了改革的难度，主要体现在：全球石油供需矛盾突
出，油价屡创新高（图2）；产油国资源民族主义抬头，石油市场从买方市场向
卖方市场转变；石油需求增长迅速，而生产炼制能力严重不足（图3）。
第三，推进成品油价格改革与保持宏观经济持续稳定发展的协调。我国目前
市场经济体系建设进入攻坚阶段，资源性产品价格改革成为改革的关键和社会关
注的焦点，面临的国内形势同样也非常复杂。取消成品油的政府指导价短期内势
必会抬高成品油价格，加剧目前通货膨胀的局面，不利于宏观经济的发展和社会
的稳定。
这10多年来的中国经济发展和全球经济发展使得货币资产大幅度增值，那
么，当前国内的定价体系乃至整个全球资产的定价体系是不是在发生一些变化？
自从黄金的金本位价格崩溃以后，现在是不是处于资产价格重新定位的时候？这
方面需要专家学者共同探讨，我个人感觉现在全球资产处于重新定位的阶段过程
当中，因此各个产业，各个产品如何进行定位则各有特征。另外，欧美石油市场
体系发展也非常快，同时不断强化它在石油定价体系当中的主导地位，亚洲各个
国家也纷纷效仿，比如说迪拜去年上市的原油期货就比较成功。中国目前还没有
完善的石油市场体系，供应比较单一，成品油价格与国际还未接轨。正如小平同
志说的，要允许探索，社会才能真正进步。中国的选择，要么被动的跟踪国际市
场，只能少数企业参与国际石油市场；要么尽快建立市场体系，变被动为主动。
中国石油价格剧烈波动的情况下，大的风险在哪里？从单一的主体说是中石油、
中石化有比较大的风险，但是我们国家有大量的石油消费企业，这些消费企业所
面临的油价波动风险如果全中国加起来不会小于中石油、中石化。因此，石油产
业的上游、下游都处于风险状态，如果没有有效的风险管理必然会产生消极影响。
我们的对策，首先是积极稳妥推进石油产业市场化改革，促进宏观经济持续
稳定发展。在推动石油产业市场化改革过程中，我们要在完善相关配套改革措施
的基础上，推进成品油价格机制改革。在确保国家石油经济安全的前提下，促进
石油供应主体多元化。
谈到国家石油安全的问题，我认为市场化并不能完全保障石油安全。对于石
油安全，我个人认为应该分几个层次，一是国家战略石油安全，包括发生战争状
态下石油安全怎么保证。当然这种情况非常少，但是作为国家需要考虑，如果发
生了战争状态我们国家的石油系统怎么运行。另外一个状态是和平状态，即处于
经济建设时期的一种状态，这两个安全状态绝不能混为一谈，必须分开探讨，和
平状态的安全用市场的手段更好。只有国家战略储备、商业储备、市场储备三位
一体解决才能真正维护我们国家的石油经济安全。
另外一个问题是如何市场化，如何使我们的主体能够充分运用各种工具进行
风险管理。目前中国市场经济体系建设处于攻坚阶段，中国想从目前的经济大国，
跨越成为世界的经济强国，没有非常健全的市场体系，没有非常强大的资本市场、
金融市场和期货市场体系，我个人认为是不可能的。一个企业也好，一个国家也
好，在目前的阶段如果从大变成强，必须运用各方面的手段来提高自身的效率，
提高自身的抵抗风险的能力。
关于成品油价格是不是长期能够维持低价政策，我个人认为，长期维持对国
家整个市场体系绝没有好处，而且会产生一系列的影响。当然，如果现在接轨增
加一些产业和弱势群体的生活成本等问题，需要做深入的定量分析。最近的石油
价格上涨对于全球经济的影响，比70年代石油危机要小得多，从当前中国情况
来说，我常常说，买得起奥拓车的人，比乘坐公交车的人富裕，大中城市应当以
公共交通发展作为一条腿发展，否则中国能源情况非常危险。补贴目前还是给了
富人，给了汽车拥有者，特别是豪华车的拥有者，这种补贴很不正常。同时，价
格管制导致国内外进口动力不足，生产动力不足，不可能充分保证供应。中石油、
中石化领导千方百计想满足供应，保障供应，不管是领导层还是中层都是这样想，
他们也是这样做，但是由于经济运行规律，多生产一吨就亏损一吨，同时炼厂炼
油能力不足，因此对完全保障供应带来一定的困难。原油的价格已经跟成品油的
价格相差无几，炼厂亏损严重（图4）。价格保护一定刺激消费，不利于资源节
约，从长期来说会推动油价的增长，另外也推动高能耗产业的转移，不利于产业
结构的优化升级，削弱了可再生能源竞争力，不利于可再生能源的发展。
刚才提到了两个反向补贴会导致不合理，同时高能耗产品低价出口导致中国
补贴全世界。中国的单位能耗始终不能降下来，因为有利可图，电价、油价使得
我国企业获得了虚假的成本优势。我们国家的政策应当综合考虑，不仅仅是用行
政的政策同时还要用一些市场化的方法。
我们建议积极稳妥地推进石油产业的市场化改革，逐步促进宏观经济持续稳
定的发展。中国的经济还处于非常关键的阶段，前几年非常好，企业有很多收入，
在这个时候改革是良好的时机，如果经济已经走下坡再来改革调整，我们的经济
承受能力更加痛苦，目前怎么样保证在经济不发生危险的情况下逐步推进是非常
关键。举个例子，我国燃料油年消费5000万吨左右，跟汽油的消费基本相当，
燃料油完全市场化并上市期货交易运转几年来没有出问题，汽油市场化运转一定
会出问题吗？我个人认为也不会的。成品油真正用于农、林、牧、渔、水利行业
的比例并不大，公共交通也是非常小。相对而言，农、林、牧、渔、水利行业消
费柴油的比例稍微大些，消费汽油的比例要小得多，只有不到5%（图5）。农民
的补贴和公共交通的补贴是应该，作为国家长久发展必须要补贴的，但是其他地
方理论上说不应该。
另一个建议是加快完善现代石油市场体系，积极参与亚太石油定价中心的竞
争。以燃料油期货为突破口，总结操作经验，培育市场基础；积极推进原油期货
市场建设，参与亚太石油定价中心的竞争；适时上市成品油期货，为相关企业提
供风险管理的平台。
中国如果不加快石油市场体系建设可能会错失良机，迪拜、印度等等石油市
场建立完善（图6），大家对他们的规则更加了解，更加愿意去投资了，中国如
果再到后面建设成本更加增多。打个比方说，大家都知道打麻将有不同规则，规
则不一样，方法不一样，技巧也是不一样，一个人喜欢打北京麻将就很难玩其它
麻将。我个人认为在妥善处理好社会各方面利益基础上，逐渐市场化，是中国石
油政策的必然选择，也是必由之路，如何良好地来推动这一步。我相信除了行政
手段以外，依然需要市场化方法来推进，而且中国目前如果不进行市场化的调整，
会给我们的产业，我们的各个行业利益平衡，产业有效发展带来非常严峻的影响，
而且使中国变成经济强国会推迟。
最后，我个人的结论是市场化是中国石油产业的必然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