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5月总第29卷第3期求是学刊
SEEKINGTRUTHMay,2002
Vol.29No.3
论国际法上的解决争端机制
辛柏春
(黑龙江大学法学院,黑龙江哈尔滨150080)
摘要:国际法作为规定国家之间相互关系的原则、规则和制度的体系,对维持正常的国际秩序具有重要意
义。而争端解决机制的确立和发展是实施国际法的重要途径。文章以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和世界贸易组织的
解决争端机制为例,就国际法上的解决争端机制的特征及新发展做了初步探讨。
关键词:国际争端;解决争端机制;和平方法
作者简介:辛柏春(1962-),男,黑龙江五常人,黑龙江大学法学院副教授,主要从事国际法研究。
中图分类号:D990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0-7504(2002)03-0085-03收稿日期:2001-11-10
一、国际法上解决争端机制的新动向
冷战结束后,人们发现国家无法有效地解决
现实中的许多老问题和面临的新挑战。国际法上
的解决争端机制遇到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
首先,冷战结束、东欧剧变、苏联和南斯拉夫
相继解体,联合国与各区域性组织不仅有了很多
新的机会而且面临各种重大的挑战。世界贸易组
织在经历了艰难困苦之后终于在1995年成立并
开始运作,联合国海洋法公约在正式签署(1984
年12月9日)几乎十年后开始生效(1994年11月
16日)[1](P258-259)。国际法院受理案件的能力几
乎达到了极限。联合国安理会在海湾战争后史无
前例地使用宪章授予的权力。世界各地区几乎均
在发生重大变化,过去长期无法解决的棘手争端
和情势终于出现了转机,一些前所未见的错综复
杂争端日益引起国际社会的关注。
其次,各种专门性司法或准司法机关,不是竞
相出现,就是行将建立。西方学者把这种现象称
为国际法庭与仲裁机构的扩散。在联合国内
外,在国际求偿领域,安理会在1991年4月设立
了联合国赔偿委员会。在国际刑事领域,安理
会在分别于1993年6月和1994年11月设立前南国际刑事法庭和卢旺达国际刑事法庭后,设立塞
拉利昂、东帝汶、柬埔寨国际刑事法庭的相应决
定,在世纪之交时其中有些已被通过,有些正在审
议之中。尽管这些作为安理会辅助机构的国际刑
事法庭都是临时的或特设的,但是1998年在联合
国主持下通过的国际刑事法庭罗马规约为21
世纪世界建立第一个常设国际刑事法院奠定了良
好的基础。在海洋法领域,1996年8月在德国汉
堡成立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常设国际海洋法庭
国际海洋法庭。在国际经济贸易领域,世界
银行检查专家小组及亚洲开发银行与泛美开发银
行的类似机构、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北美
自由贸易协定争端解决机制、独联体经济法院、安
第斯与南方共同市场及其他几个区域共同市场的
经济法庭等,纷纷建立。在人权保护领域,非洲人
权和人民权利法院与欧洲单一常设人权法院相继
设立。
最后,争端解决方法与程序的某种程度的整合趋势也出现了。这种整合趋势主要是指国际组
织使和平方法与强制方法相互协调与配合。其具
体表现为:法律方法与政治方法的有机结合,和平
方法与强制行动的先礼后兵,和平方法、强制行
动通过国际组织联为一体。下列三种世界性多边85争端解决机制在这方面均有不同程度的反映。(一)联合国的解决国际争端机制联合国宪章第6章的和平解决国际争端机
制,是先于联合国宪章第7章的集体强制措施的一种相对独立的维持国际和平安全手段。联合
国既不是世界政府,也不是国际警察,而基本上是一个可以对向其提交争端的国家施加压力与影响
的国际组织[2](P287-288)。冷战的终结,尽管安理
会行使联合国宪章第7章的权力引人注目(例如,维持和平部队的频繁派遣和临时国际刑事法
庭的不断建立),但是没有根本改变这一基本状况。冷战结束以来的实践显示,联合国现行或未来的维护国际和平安全机器,不是依次包括早期
警告、实地调查、和平解决争端、维持和平行动和
根据宪章第7章采取的行动,就是依次囊括预防性外交、预防性布署部队、和平解决争端、维持和
平行动、强制实施和平和冲突后的和平复兴与重
建行动等。显然,原来彼此相对独立的和平手段
(政治方法和法律方法)、强制手段(武力和非武力
的强制手段)通过联合国组织,已经或将成为一个
统一协调的有机体,当前国际社会正在审慎地关
注此种动向的发展。
(二)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解决国际海洋争
端机制在现代国际法发展史上,联合国海洋法公
约是最重要的公约之一。它不仅为正常稳定的
国际海洋秩序提供了法律框架,而且建立了国际
多边条约史上引人注目的和平解决争端制
度[3](P331-348),从而把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国际
法制度推向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该公约第15
部分21个条文和4个附件系统地规定了和平解
决海洋争端的原则、规则和制度。其争端解决制
度具有以下特点:1.争端种类繁多,其争端既有国
际法意义上的国家间争端,也有国际商事争端。
2.解决方法多,包括协商谈判、调解、仲裁、法院、
缔约国自行选择的其它和平解决争端方法。3.海
洋法公约不仅作为一项原则规定和平解决国际海
洋争端是缔约国的义务,而且规定缔约国必须就
和平解决争端的具体情况交换意见,还强调只有
在依照国际法的要求用尽当地救济办法后,才能
提交国际仲裁或国际司法机构解决争端。
(三)世界贸易组织的解决国际贸易争端机制
鉴于GATT40多年的经验和教训,WTO建立
了新的争端解决机制。对于与WTO协定有关的
争端,根据处理违法之诉为主和非违法之诉
为辅的准则,遵照和平解决国际争端和在WTO成员之间的贸易关系中禁止单方面使用贸易报复或
贸易报复威胁的原则,以谋求争端当事方自愿达
成的相互满意解决为首要目标,以专家小组调解
为中心,以争端解决机构审议、批准专家小组和
(或)常设上诉机构的建设或裁定为常规,以在特
殊情况下争端解决机构授权和监控的贸易报复威
胁或报复为强制实施的最后手段,按照以实际履
行义务(通过撤销违法措施)为通例和中止义务或
承诺为例外的方针提供救济,同时以向发展中成
员提供最低法律援助来保证WTO成员解决争端
的平等机会。显而易见,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
机制具有以下主要特征:1.它把一般国际法上两
种不同性质甚至不易相容的和平解决争端的外交
方法和法律方法组合起来了。一方面,它既有外
交方法解决争端的最本质的特征,如最大可能地
求得争端当事方相互满意的解决方法;另一方面,
又具有很强的司法色彩。此外,它还具有世界性
国际经济组织由全体成员组成的政治机构对争端
作最终决定的特点。2.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
制涉及面广、内容复杂,简直就是一个迷宫。各
国政府及学者均从不同角度对其性质提出不同看
法。有人认为,世界贸易组织争端解决机制仍是
一种政治主导型的偏于外交色彩的和平解决争端
制度;也有人认为,它是一种迈向世界贸易法院
征途中的一种准司法制度。3.与其他国际争端解
决制度相比较,世界贸易组织的争端解决机制可
能是世界上最富有实用性的一种制度。世界贸易
组织的其他任何领域都没有得到比争端解决机制
更多的关注。争端解决谅解(DSU)被称为马拉
喀什历史性协议的组成部分,对乌拉圭回合全
部成果都具有根本性影响。而且,多边争端解决
机制的各项规定,在性质上是横向的,它们扩展到
各适用协定的全部空间。根据WTO秘书处2001
年3月23日公布的资料,自1995年1月1日到
2001年3月23日,WTO共受理了228件投诉,涉
及175个性质截然不同的问题。
二、对解决争端机制的几点认识
纵观上述国际条约及其争端解决机制,对国
际法上的解决争端机制可以得出下列基本看法:
首先,权力取向向规则取向的演变是国
际法发展的大趋势。和平解决国际争端以防止战
争的爆发,不仅是1899年鼓舞海牙和平会议与会
各国代表的幻想,而且是影响以后国际法在和平
解决国际争端领域发展的海牙精神。1928年巴黎非战公约不仅宣布在国际关系中废除以战
86争作为实施国家政策的工具,而且规定一切争端
和纠纷只能用和平方法解决。联合国宪章在宣
布和平解决国际争端是处理国家间关系的一项重
要原则的同时,明确禁止在国家间关系中使用武
力或以武力相威胁,以加强这一原则。联合国
大会在1949年修改并更新了1928年和平解决
国际争端总论定书后,又分别于1970年和1982
年通过国际法原则宣言和关于和平解决国际
争端的马尼拉宣言,进一步确认和澄清和平解决
国际争端的具体法律义务。争端解决现在已经不
再首先被视为一种防止战争的手段,反而越来越
被认为是日益错综复杂的各种政治、经济、环保条
约的必要成份。没有和平解决争端程序的双边与
多边条约,现在几乎没有。故和平解决国际争端
已经是当代国际关系中不可分割的重要组成部
分。
其次,国际组织与多边条约开启和促进了各
种解决国际争端方法有机结合的组织化、系统化
和制度化进程,从而使统一性和多样性并行不悖
成为解决争端的国际法的一大特点。根据和平解
决国际争端这项具强行法特性的现代国际法原
则,各国不仅负有排他地以不危及国际和平安全
与正义的和平方法解决国际争端的法律义务,而
且享有在相互同意基础上自由选择和平方法与机
制解决国际争端的法律权利。既然各国有权根据
特定国际争端的具体情况和性质选择适当的解决程序和方法,那么和平解决国际争端的具体方法
和程序规则就自然呈现出多样性。这种多样性不
仅不排除反而加强了各具体争端解决程序规则之
间相互协调与有机联系的系统化:第一步是对一
国可能严重影响另一国利益的行为建立事先通知
与磋商的预防争端机制;第二步是对既已发生的
争端确定动态的首选处理机制(如直接谈判);第
三步是第二步如失败就立即采取变通或备选措
施;第四是在国际争端获得确定的解决之前严格
禁止采取任何激化矛盾或扩大事态的行动,同时
在整个争端解决过程中继续通过国际法基本原则
及其他公认的国际法原则和规则调整争端各方的
相互关系。冷战结束以来,上述联合国、海洋法公
约和WTO等多边国际争端解决机制,不仅强化了
这一特点,而且显现出下列新动向:从解决争端扩
展到预防和管理争端;强制手段与和平方法、政治
方法与法律方法、传统的国家间方法与现代国际
组织途径之间出现了互补性协调融合的趋势;自
愿方法与强制方法从对立到统一的矛盾运动;政
府间机制与民间机制、双边方法与民间方法、国际
程序与国内程序之间呈现出竞争性合作的态势;
国际争端解决机制的有效性和多样性与国际法制
度与规范所要求的世界统一适用的和谐性、一致
性与系统性之间,正在形成一种良性的动态平
衡[4](P64-89)。
参考文献
[1]王铁崖.国际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1995.[2]梅里尔斯.国际争端解决[M].伦敦:剑桥大学出版社,1998.[3]魏敏.国际法[M].北京:法律出版社,1987.[4]乔纳森查尼.第三方争端解决与国际法[J].哥伦比亚跨国法杂志,1997.
[责任编辑康敬奎]
TheDisputeResolutionMechanismofInternationalLaw
XINBai-chun
(CollegeofLaw,HeilongjiangUniversity,HarbinHeilongjiang150080,China)
Abstract:Internationallawactsasasystemofprinciples,rulesandregulationstoguidemutualrelationsamongna-
tions.Itholdsgreatimportancetomaintainnormalinternationalorder.Theestablishmentanddevelopmentofadis-
puteresolutionmechanismisanimportantapproachtoimplementinginternationallaw.Thepapertakesdisputereso-
lutionmechanismsoftheUN,MaritimeConventionandWTOasexamples,andexaminesandanalyzesthefeatures
andnewdevelopmentsofdisputeresolutionmechanismofinternationallaw.
Keywords:internationaldispute;disputeresolutionmechanism;peacefulmethod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