２０１７年５月 第４５卷第３期 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Ｘｉ￣ｉａｎｇ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Ｈｕｍａｎｉｔｉｅｓ＆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Ｍａｙ，２０１７
Ｖｏ１．４５．ＮＯ．３
西方社会语言学语言变异研究新进展综述水 姜昕玫 （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北京１０００８１）
摘要：西方社会语言学语言变异研究的新进展在研究内容上表现为与认知语言学相结合，涉及认知语义、构 式语法、范畴观等研究范式；在分析数据的手段上，表现为积极运用计算机软件和在线平台，例如使用Ｒ语言分 析数据、建立模型和做图，使用ＦＡＶＥ、ＤＡＲＬＡＤ等在线平台处理访谈语料等。 关键词：语言变异；研究动态；认知；Ｒ语言 ＤＯｌ：１０．１３５６８￣．ｃｎｋｉ．ｉｓｓｎｌ０００—２８２０．２０１７．０３．０２０ 中图分类号：Ｈ０—０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０．２８２０（２０１７）０３．０１４６．０５
语言变异研究是社会语言学的核心议题。社 会语言学于２Ｏ世纪６０年代问世后，在语言学中一 度被忽视的语言变异现象又重新受到重视，目前 已成为社会语言学的主要研究对象ｎｍ。。美国一年 一度的社会语言学学术研讨会ＮＷＡＶ（Ｎｅｗ Ｗａｙｓ ｏｆＡｎａｌｙｚｉｎｇ 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就以语言变异研究为中心， 同时包括社会语言学各领域内容。美国宾西法尼 亚大学语言学系社会语言学家拉波夫（ｗｍｉａｍ Ｌａｂｏｖ）与宾西法尼亚州立大学凯格拉斯（Ｒｅｎａ Ｔｏｒｔｅｓ Ｃａｃｏｕｌｌｏｓ）教授主编的杂志《语言变异与变 化》（Ｌａｎｇｕａｇｅ Ｖａｒｉ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Ｃｈａｎｇｅ），每年出版三 期，专门刊发语言变异与变化类文章。近年来，西 方社会语言学的语言变异研究有了一些新的发展 和变化，研究内容上主要表现为与认知语言学的 结合，研究方法上主要表现为运用新兴的电脑软 件分析数据、处理语料。 一、语言变异研究与认知语言学 运用社会与认知相结合的方法（ｓｏｃｉｏ—ｃｏｇｎｉ— ｒｉｖｅ ａｐｐｒｏａｃｈ）研究语言变异和语言使用是语言研 究的新趋势陀 。认知语言学是近几十年来的新 兴学派，其主流研究领域包括：范畴化及原型理 论、概念隐喻、认知语法、认知语义学、句法象似性 理论、心理空间与概念合成理论、构式语法等 。 社会语言学与认知语言学相结合的最初表现主要 是认知语言学的社会转向。２ｌ世纪初，认知语言 学家呼吁应该从社会和文化的视角丰富认知语言 学研究，从而引发了认知社会语言学的兴起。目 前，认知语言学的社会转向仍是西方认知社会语 言学研究的主流。同时，社会语言学家也开始强 调结合认知研究范式做研究，代表人物是Ｒｉｃｈａｒｄ Ｈｕｄｓｏｎ。他认为，认知语言学对社会语言学一些 重要领域有很大的影响潜力，反之，社会语言学也 会影响认知语言学的理论和实践 们。本文主要 关注西方社会语言学语言变异研究的认知转向。 （一）社会语言学认知转向的表现 １．重视意义研究 一直以来，西方社会语言学语言变异研究的 重点都是语音。社会语言学的突破性研究几乎都 是关注语音的变异，其相关理论和重要方法论也 是诞生在音系学的背景下。随着社会语言学的不 断发展，其研究领域逐渐向句法等层面扩展，语义 研究一直处在边缘地位。语言变异研究之所以忽 略语义，有两方面原因。一是语言变异研究传统 的研究方法要求变体具有客观性，便于提取和比 较，而语义很复杂，往往具有不确定性；二是变异 的基本定义是“两个或两个以上的方式表达同一 个事物或现象”，语义难以适用该定义确定变项， 例如“同形异义”（用同一个方式表达不同的事物 或现象） 蛆。 与社会语言学不同，认知语言学的意义研究 处在基础且核心的地位。认知语言学认为，语义
收稿日期：２０１６一ｌ１．０５ 基金项目：中国国家留学基金管理委员会资助项目“国家建设高水平大学公派研究生”（２０１５０６３９００２９）。 作者简介：姜昕玫（１９８９一），女，蒙古族，内蒙古通辽人，中央民族大学少数民族语言文学系语言学及应用语言学专业 社会语言学方向２０１４级博士研究生，从事社会语言学相关研究。 第３期 姜昕玫：西方社会语言学语言变异研究新进展综述 １４７ 是对应于非客观的投射世界，并与其中规约性的 概念结构直接联系 。。社会语言学研究借鉴认知 语言学的意义研究范式，开始重视意义研究。认 知社会语言学借用认知语义理论，探索不同类型 意义（词汇、结构层面）变异的社会文化基础。认 知社会语言学将意义的特点概括为非离散的结构 范畴，并用其研究方言、社会语言变体、文化、语 体、语域等 鹕。Ｅｃｋｅｒｔ在《变异研究的三次浪潮： 社会语言学变异研究中意义的凸显》中表示，社会 语言学变异研究第三次浪潮的理论基础包括三个 方面：一是变异创建了一套完整的社会符号体系； 二是变体的意义不具有明显的区别特征，但在不 同语体背景下具有更多特殊意义；三是变异并不 局限于反映和体现社会意义，同样也建立社会意 义，从而在社会变化中起推动作用。她指出，第三 次浪潮的思想建立在语言本身和意义建构的基础 上，对语言学理论具有潜在的重要影响。可见，意 义研究对社会语言学变异研究的发展起到了重要 作用，形成了语言变异研究的新方向 。 ２．构式语法 构式语法不是指某种单一的语法理论，它代 表了一种语法研究理念，表现为一种语法理论模 型。Ｌａｎｇａｃｋｅｒ认为，构式是一个语言表达式（不受 大小限制），或者是一个从许多语言表达式中抽象 出来的图式，该图式能够代表这些语言表达的共 性 。 。 西方语言变异语法层面的一些最新研究，以 构式语法为理论依据探讨具体语法现象的共时变 异。例如，Ｃｌａｅｓ分析波多黎各西班牙语“有”的复 数表达形式时，认为其存在正在进行中的变化现 象，即非人称化的论元结构正在被人称化变体替 代。影响该变异的认知因素有：偏爱非标记性语 码（ｐｒｅｆｅｒｅｎｃｅ ｆｏｒ ｕｎｍａｒｋｅｄ ｃｏｄｉｎｇ）、统计优选（ｓｔａ－ ｔｉｓｔｉｃａｌ ｐｒｅｅｍｐｔｉｏｎ）和结构启动（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ａｌ ｐｒｉｍ－ ｉｎｇ）。在理论介绍部分，他探讨了认知构式语法可 以与社会语言学数据相结合的几点原因：一是构 式语法是以使用为基础的语法理论；二是构式语 法采取渊博的或是说经验的语义观；第三，构式语 法建立的框架以及语料库、心理语言学甚至神经 学论据，可以确保其在心理学方面的信度 。 ３．范畴化 范畴化是认知研究的中心论题，包括经典范 畴观、原型理论、理想化认知模式等。拉波夫早在 １９７３年就发表文章，关注英语［ｃｕＰ］［ＢＯＷＬ］［ＶＡＳＥ】 等范畴的分类，认为范畴划分具有一定的模糊性 和开放性 。社会语言学吸收范畴化思路，包括 语言使用主体和语言研究对象本身的范畴化，并 依据语言使用者的社会关系及特性，划分社会范 畴，即经典原型范畴，如“伦敦人、学生、老板、亲 属、受过教育的”等。语言本体的范畴化，如语音 层面Ｉｔ／／ｔｈ／：￣典型的音位变体，而喉塞音 或闪音是 同一范畴非典型的甚至是边缘化变体。一些社会 语言学研究认为，非典型性音位变体使用的扩散 具有社会标记作用，可作为社会认知的参照仁 。 近几年，语言变异研究持续吸收借鉴了范畴 化理论。例如，Ｌｅｖｏｎ在探讨刻板印象如何影响听 者对语言蕴含指引性（说话者的阶级、性取向等） 的感知和判断时，既考虑了语言使用者的范畴（英 国男性的性取向、社会阶层等），又考虑了语言变 体本身相互关联的范畴（平均音值、清擦音Ｉｓｌ、ＴＨ— ｆｒｏｎｔｉｎｇ②等），且在前人基础上，进一步关注不同范 畴问的相互影响和关联嘀 。Ｗｅａｔｈｅｒｈｏｌｔｚ的博士论 文从语言本体出发，关注系统“跨范畴”元音变异 的感知状况 。 （二）社会语言学监测机制学说及其应用 拉波夫作为西方社会语言学领军人物，一直 关注认知与社会语言学问题。２０１０年ＬＡＵＤ会议 上，他以“认知社会语言学”为主题，开始强调社会 语言学中认知的作用。他在西班牙认知语言学协 会主办的年刊《认知语言学回顾》（Ｒｅｖｉｅｗ ｏｆ Ｃｏｇ— ｎｉｔｉｖｅ Ｌｉｎｇｕｉｓｔｉｃｓ）２０１２年卷发表论文《习得了什么
——社团是社会认知的焦点》，从语言习得角度， 认为人类语言习得能力是向外跳跃（ｏｕｔｗａｒｄｌｙ ｂｏｕｎｄ）的，儿童习得语言往往忽略方言差别，掌握 具有概括性和抽象性的社区语言模型，以此认为 认知和文化因素在语言习得、发展中发挥重要作 用 ｌ２５２ ５３。 拉波夫并不滥用“认知”或“认知因素”等术 语，他将其定义为“传递信息时，在表达内容上影 响语言系统习得的因素，不＿是表达的方式或方 法”。就此而言，拉波夫认为认知机制是在具有社 会标志的信息上运行的 。在语言变体感知方 面，拉波夫通过一系列实证研究，提出“社会语言 学监测机制”概念，即控制感知意识频率的一种认
①在英式英语中，有人将ｂｏｔｔｌｅ、ｍａｔｔｅｒ￣＿类单词中的／ｆ／发成喉塞音。 ②指在英语中，“ｔｈ”ｌｏｌｌ６，发音Ａ／ｆ／或Ｉｖ／，例如ｔｈｒｅｅ发音Ｉ￣ｆｒｅｅ，ｂａｔｈｅ）￣ｉ音ｈＪ￣ｂａｖｅ。 新疆大学学报（哲学・人文社会科学版） 知机制。近几年，在美国高校的社会语言学研究 重镇，一些博士学位论文也关注语言变异与感知 问题，如《布宜诺斯艾利斯西班牙语塞音发声和感 知的社会语音学变异研究》（Ｍａｒｃｏｓ Ｒｏｈｅｎａ— Ｍａｄｒａｚｏ，纽约大学）、《系统性跨范畴元音变异的 感知习得》（Ｋｏｄｉ Ｗｅａｔｈｅｒｈｏｌｔｚ，俄亥俄州立大 学）等。 １．社会语言学监测机制的内容 《社会语言学监测机制的内容》①首次探究定 量语言学变异的感知问题，目的是总结真实时间 里语言交流过程中社会语言学监测机制的内容和 特性哆 。社会语言学监测机制即Ｓｏｃｉｏｌｉｎｇｕｉｓｔｉｃｓ Ｍｏｎｉｔｏｒ中的ｍｏｎｉｔｏｒ（监视器）为抽象概念，指人们 在听取语料信息时，除获取必要的交流信息外，还 会判断、评价说话人言语及其社会属性，拉波夫将 这一过程比喻为人脑安装了监测机制，随时记录、 感知、判断言语的社会语言学属性。文章通过被 试听辨录音材料、评价ＩＮＧ两个变体／ｉｎ／／ｉｌｊ／的一系 列实验，采用对数模型的计算方法，分析评价变体 与不同社会变量的关系，总结出“社会语言学监测 机制”的六项内容：记录或追踪时长、敏感度、感知 衰变、信息不对称、性别、年龄。 ２．社会语言学监测机制概念的引用 利用ＧＯＯＧＬＥ学术搜索，《社会语言学监测机 制的内容》的引用次数为４４，除图书引用、外文（非 英文文献）引用和重复计算，引用该文的期刊文章 共３８篇，其中２０１２年５篇、２０１３年７篇、２０１４年１２ 篇、２０１５年ｌ２篇、２０１６年２篇。有的文章以“社会 语言学监测机制”为研究基础，如《社会凸显与社 会语言学监测机制：英式英语ＩＮＧ和ＴＨ—Ｆｒｏｎｔｉｎｇ 的个案研究》 ；有的采用文章的论点解释相关问 题，如Ｂｕｃｈｓｔａｌｌｅｒ在探讨个人毕生阶段语言变化 时，认为可能与说话者的社会认知过程有关ｎ０１；有 的引用文章的原始数据，如Ｔａｍｍｉｎｇａ等在论述个 人语言变化机制时，引用费城社区语料库，该语料 库是校对和转写费城发音人社会语言学访谈材料 的语料集合ｕ”。 文章的相关引用并不都与认知有关，但很多 学者在此基础上继续研究社会语言学与认知的相 关问题，如Ｌｅｖｏｎ和Ｂｕｃｈｓｔａｌｌｅｒ的《感知，认知和语 言结构：语言模块和认知形式对社会语言学发展 的影响》。该文以“社会语言学监测机制”为出发 点，探究语言模块化对听者社会评价的影响。结 果表明，“高层级”的结构变化适用于“社会语言学 监测机制”。该研究进一步证明了社会语言学的 发展受一系列社会和心理因素影响，并支持了社 会语言学演化是受一系列社会和心理因素约束和 限制的观点，同时也证明了包括语法变体模式在 内的社会语言学认知模型的必要性 。Ｋａｔｈｒｙｎ Ｃａｍｐｂｅｌｌ—Ｋｉｂｌｅｒ较全面总结了社会语言学变异感 知研究的既有模型，完善了“社会语言学监测机 制”的内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