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诗六义说
“六诗”“六义”说
与《序》有关的一个问题,是六诗和六义说。
《周礼?春官?大师》称“六诗”:“大师……教六诗,曰风,曰赋,曰比,曰兴,曰雅,曰颂。
以六德为之本,以六律为之音。
”《毛诗序》则称诗六义:“诗有六义焉,一曰风,二曰赋,三曰比,四曰兴,五曰雅,六曰颂。
”对于六诗和六义的解释,自郑玄起,就夹缠不清。
他似乎是把“六诗”和“六义”等同起来,把它们都当作诗体; 但又似乎是把比、赋、兴当作诗的表现方法。
到刘勰,已经把比、兴作为方法来论述了。
明确将“六诗”分成三体三用的是唐人孔颖达。
但同是唐人的贾公彦,却认为六诗皆体。
究系三体三用,还是六诗皆体,以后就一直没有明确过。
而正确的解读,对了解早期文学观念的形成与特点来说,却至关重要。
特别是对赋、比、兴的解读,不仅关系到对其原始义的的理解,实也关联到对于以后诗歌理论批评的认识,因为在我国古代的诗歌理论批评的发展过程中,赋、比、兴一直处于核心的理论范畴之列。
如果认为六诗皆体,那么就应该从功用上来理解早期的诗歌观念;如果赋、比、兴是诗之用,那么就应该从艺术的角度来理解早期的诗歌观念;如果先是体,后是用,那么就应该把前后分开说明诗歌观念是如何发展的。
或者正是由于它的重要性,近百年来,学者们下了很大的功夫,穷其究竟,而且取得了很大的进展。
章太炎讲六诗皆体,但已指出作为诗体的兴与《毛诗序》的兴的不同。
郭绍虞进一步发展,指出“关键就在‘六诗’与‘六义’的区别。
讲‘六诗’,只能指诗体;讲‘六义’,就可以兼讲体和用。
”这就可以这样理解:“六诗”与“六义”是不同的概念。
当然他和章太炎一样,也认为六诗皆体,风、雅、颂与赋、比、兴的差别,只在于合乐与不合乐。
章必功则提出“六诗”皆用说,认为“六诗”是诗歌教学的纲领,它们的区别只在于教授的内容由低到高的过程。
对此一问题作了更为
深入的研究的,是王昆吾。
他明确论证了“六诗”是西周乐教的六个项目,服务于仪式上史诗的唱诵和乐舞。
其中风与赋是用言语传述诗的两种方式,分别指方音诵和雅言诵;比与兴是用歌唱传述诗的两种方式,分别指赓歌与和歌;雅和颂则是加入器乐因素来传述诗的方式,分别指乐歌和舞歌。
他还详细论述了从“六诗”到“六义”的演变过程及其成因。
看来“六诗”和“六义”的区别及其演变的脉络是清晰可见了。
但事实上还有一些不同的解释。
1986年,周策纵出版了他的《古巫医与
六诗考》,他认为“六诗”中风、赋、比、兴与古巫的名字相同或相关,雅、颂则和古巫的工作相关。
他是把“六诗”推原到更早的阶段去解释了,早到可以说与诗之创作相关。
与之相似的是赵霈林的《兴的源起——历史积淀与诗歌艺术》,他从原始兴象的产生与宗教观念的关系,到兴义的规范,作
了大量的论证,说明兴义的演变过程。
从这些论述中,我们可以清晰的看到此一问题的复杂性。
从文学观念的演变考察,我们是不是应该考虑三个层面的问题:一是“六诗”中是否遗存有诗的创作之初(献诗或者所采之诗的创作之初)的原始义;二是诗教和诗之用(典礼用诗与外交场合用诗)的含义;三是“六义”的概念。
这三个层面之间的内在脉络如何,似乎还有待于新材料的发现来说明。
第一个层面与第三个层面(特别是其中的赋、比、兴)在作诗法上可能还有某些重合。
这些重合被后人囫囵为作诗法,如把“兴”解成“兴发感动”之类,并且用于解释后来的诗评,作诗法遂逐步成为赋、比、兴的正统解读。
我以为,在这个问题上我们还有待专题研究来进一步深入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