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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女性的另一种生活_苏童笔下的妇女形象分析_金扬眉


可是表面上还要做出讨好的举动。最后袜子奶奶死了, 境和复杂的反抗心理。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斗争也
美仙总算彻底自由,再谈起袜子奶奶,“脸上竟然是一 是合乎情理的。毕飞宇说:“中国的农业文明决定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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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获赦后的微笑”。小说最奇怪的是袜子奶奶的死,好 国的社会结构是家国同构的结构,国是皇帝的,家是
事实上,苏童从不回避他对女性的钟爱,“我喜欢以女性形象结构小说”,“女性身上凝聚着更多的小说因素”③。 纵观苏童小说创作,最为夺目的当属这一大批丰富深刻、各具特色的女性形象:有从历史深处款款走来的忧伤女 子蕙妃、碧奴;有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红粉女子颂莲、秋仪;也有颇具现代色彩的都市女郎冷燕、修红。但是,出现 最多的还是生活在六七十年代的市井女性,比如锦红、诗凤、倪红、简少芬、顾雅仙、杭素玉……苏童对这些女性的 观照,已经提升到对人性的观照程度,对她们的塑造在相当大的程度上达到了人性的深度。写女性,其实就是在写 命运。从弱势群体的角度,苏童发现了女性在文学上有着更多的写作空间,从人性之“病”的角度揭示女性命运的 母题在创作中反复出现就是顺理成章的了。
非;她们家长里短,小肚鸡肠。苏童还毫不留情地指出 的不幸。
她们的失职,作为母亲,对子女缺少必要的关爱和教
育;作为妻子,对丈夫缺乏应有的温情和体贴。《桥上的
疯妈妈》中的素素母亲在对服饰美的极端追求中发疯, 小说中女儿的“缺席”也难掩生活之艰和生存之痛;《西 窗》里红朵的奶奶不仅不相信自己的孙女,还恶毒打 骂、中伤红朵,红朵不得不决绝地出走;《灰呢绒鸭舌 帽》中老柯的妻子始终无视宿命般的秃顶对丈夫心灵
也就成了对袜子奶奶一生的微妙反讽。苏童并不在意 不满情绪释放到同样是弱势力量的女性身上。对同性
对美仙的行为进行道德上的考量,但是,我们从美仙 的战胜,使她们重新确立了自我,也使她们难以言说、
的小奸小坏里听得见人性灰尘“簌簌”掉落的声音。由 无处申诉的痛苦得到释放。然而,正是在这种同类的
此可见,苏童写女性与女性的对峙和斗争,不仅显示 斗争中,她们丧失了自己最最宝贵的母性,丧失了爱
/ 名作欣赏 MASTERPIECES REVIEW/ 性别世界 70



整天“盯梢”的袜子奶奶和美仙自然就成了一对冤家。 病,这也体现出他对女性命运的高度关注和深层思考。

两人的战争就在日常的柴米油盐、琐碎家常里绵绵展 女性与女性之间的斗争,一方面显示出她们卑微的地

开。比如美仙对袜子奶奶的多管闲事虽然恨得牙痒痒, 位和性格的特殊性,一方面揭示出她们艰难的生存环
苏童善写女性,这是不争的事实。奇怪的是,在苏童小说里,几乎所有的女性都呈现出一种病态。清纯、温婉、 典雅,这些女性身上所独具的美好品性在苏童笔下几乎都看不到,取而代之的是自私、嫉妒、偏执、搬弄是非、斤斤 计较、工于算计……然而,这些女性无一例外地把精力和目光转向自己的同类,她们用强烈的好奇心和巨大的热 情探究别人的隐私,搬弄家长里短,制造蜚短流长。所以,有论者说苏童有“‘血腥’的厌女结”,甚至指责他患有“嗜 血症”。①
① 杨书:《血腥的“厌女结”:苏童“红粉意象群”颂莲形象的 析解》,见《贵州大学学报·社科版》1999 年第 3 期。杨书 认为“栽残妇女,在世纪末中国男性作家写作中成为一 种流行时尚。其中较富特色的是苏童式栽残— ——用美丽 来掩饰恐怖和惊吓,把与事实相悖的邪恶、肮脏、变态、
的巨大打击,丈夫临死前无声的嘱托对她来说成了一
了她们存在的困境和生活的艰辛,也在一定程度上揭 的能力,心灵变得粗鄙丑陋的弱点。这些弱点已经成为一种集体无 变形。自我的缺失,似乎出于她们反抗自身、反抗男性、
意识静静地存在于人性的中间地带,只是我们平时从 反抗社会的一种本能,但同样也是一种人性的沦丧和
未留心过。苏童是敏锐的,他在小说里把这个堆积了 生存的悲哀。苏童以个性审视的目光,探究女性生命
其实不然。对苏童的恶毒指责和曲意解读是一种偏执,是把作家独特的“个人经验”书写等同于普遍的“历史经 验”的演绎,而以单一的、僵硬的社会政治和道德伦理标准去衡量多元的、灵活的个性化写作。书写底层社会中的女 性,挖掘女性身上的弱点,首先取决于童年生活留给苏童的独特记忆和感受。“一条老街,房子是平房,东家走到西 家,连门都不要敲,家家门户洞开。你就是不想观察,只要留心,就能记住无数个活灵活现带着大蒜气味的女人和女 孩儿。对这些女性,我真的能做到所谓的信手拈来。”② 有生活打底,苏童笔下的女性就显得异常生动鲜活。无论是 正处于青春期的执拗古怪而又敏感躁动的女孩(《花生牛轧糖里》),还是在争风吃醋、互相敌视的氛围里成长的少 女 (《像天使一样美丽》),也无论是日复一日地在光线晦暗的酱园里唇枪舌剑、勾心斗角的店员 (《另一种妇女生 活》),还是整天坐在门口一边晒着太阳一边拆线袜,像一个哨兵一样监视着对面邻居的袜子奶奶(《线袜》)……这些 穿梭于“香椿树街”(苏童虚构的一条南方街道)上的市井女性,总是让你感觉像自家邻居一样亲切、熟悉和怀念。
端端的她竟死于一只丈夫穿过的旧线袜,说到底是死 丈夫的,女人在这样的体制下没有任何的自我。”④ 没
于对故去多年的丈夫的惧怕。袜子奶奶就这样悲哀地 有自我,是中国男权社会里女性生存面临的一大困
度过了没有自我的一生,却还要用对美仙的监视进行 境。她们既无力对抗几千年沿袭下来的社会政治压
“自我”妇道的完成,于是,小说结局出现美仙的微笑 力,也无力对抗占强势地位的男性,于是,她们只好把
血腥作为组构‘美丽女性’的要素”。
个永远都无法解开的谜团!母性的缺失,爱情的空白, ② 姜广平、苏童:《留神听着这个世界的动静— ——与苏童对
几乎成为这些底层妇女无法避免的病症。究其根底,应 该是环境所致。严峻的“文革”政治环境极端漠视人世 间的爱情和浪漫,人心在干枯的文化环境日益粗糙麻 木,生存的意义退化为一种最原始的生理满足。所以, 《点心》里的女性形象就显得有些滑稽和突兀。《点心》 是一篇表现爱情的小说,女点心师阿翘在一个不恰当
MASTERPIECES
/ 名 作 欣 赏
病态女性的另一种生活
— ——苏童笔下的妇女形象分析
⊙金扬眉[郑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 郑州 450000]
摘 要:苏童笔下塑造了一群缺失自我的病态女性,她们往往出身底层、地位卑微,却勾心斗角、工于算计;爱管闲事, 无事生非;家长里短、小肚鸡肠。本文通过《狐狸》《线袜》等短篇小说分析这些病态女性的表征,揭示造成这种病症的 深层心理和社会原因。 关键词:苏童小说 病态女性 缺失自我
德发生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面对阿翘的情感强攻,
小德却浑然不知,最后仓皇出逃,这种结局不禁成为对
那个禁欲时代的一个绝妙反讽。中年点心师对年轻锅
炉工的炽热爱情滋生出来的强大的、过剩的母性,又在
不经意间对苏童女性小说中母性缺失主题构成了一个 作 者:金扬眉,硕士,郑州幼儿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教师,
嘲弄。 苏童热衷于在“女—女”的对立冲突中尽显人性之
人性灰尘的中间地带猛然间抖开,让我们一下子有了 的律动,发现了女性在狭窄的生存空间里艰难挣扎的
新的发现。
身影,窥视到女性内心深处难言的秘密。没有自我,母
苏童用他的敏感和耐心,为我们塑造了底层妇女 性缺失,制造了苏童小说中妇女形象的性格缺陷和悲
群像:她们勾心斗角、工于算计;她们爱管闲事,无事生 凉命运,这不仅是女性自身的不幸,也凸显出一个时代
话》,见汪政、何平编:《苏童研究资料》,天津人民出版社 2007 年版,第 168-169 页。 ③ 苏童:《怎么回事》,《红粉·代跋》,长江文艺出版社 1992 年版,第 1 页。 ④ 毕飞宇:《在烟雨西湖的青白山居. 苏童毕飞宇对谈女性 情感》,浙江在线新闻网站,2010-04-19。
的年龄,在一个不恰当的场合,莫名地与乡下锅炉工小
主要研究方向为大学语文和写作。 编 辑:钱 丛 E- mail:qiancong0818@
/ 名作欣赏 MASTERPIECES REVIEW/ 性别世界 71
我们发现,苏童塑造的这一群底层妇女形象,集中反映了他对女性生存的独特思考和深刻洞察。她们地位卑 微,生活惨淡,自身虽然不幸,却又互相争斗着,彼此折磨着,且乐此不疲。《狐狸》写红旗小学倪、袁两位女教师之 间短暂的纠葛和争斗。倪红是新进的音乐教师,她的美丽脱俗和不凡气质引人注目,她藏而不露的单身身份更引 起了隔壁邻居袁老师的怀疑。令袁老师失望的是,她对这位神秘女子的一次次试探都遭拒绝,一次次窥视均无收 获,两人之间渐渐产生了敌对情绪。终于有一天,倪红被几名陌生男子挟持着离开,她过去的妓女身份也真相大 白。谜团解开之后,“得胜”的袁老师才真正感受到几分轻松和惬意。小说把袁老师微妙而复杂的斗争心理写得曲 折逼真,女性之间由妒而生疑,由疑而生恨的心理展露无遗。一个并不复杂的故事却有力地揭开了人性内里的阴 暗,一个有些凄凉的结局道出了风尘女子难逃的宿命和无力的抗争。在《线袜》里,我们看到的是女性之间的另一 场更加持久的斗争。两人年龄悬殊,一个是年逾八旬的袜子奶奶,一个是风流少妇美仙。袜子奶奶年轻守寡,靠拆 洗旧线袜好不容易把儿子拉扯大,儿子娶了媳妇又和她分家,她的孤独和不幸着实令人同情。更匪夷所思的是,丈 夫活着的时候淫欲无度、禽兽不如,死后“住进”墙上的镜框里也还是常年地“监视”着她。然而,被“妇道”的传统不 自觉地“监视”了一辈子的袜子奶奶,反过来时刻不忘用“妇道”的眼光监视着邻居美仙。美仙已为人妇,却风流多 情,“天生是个招蜂引蝶的花瓶”。男人小季是个卡车司机,经常出车在外,这给美仙创造了更多偷情的机会。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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