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论王维和华兹华斯山水诗中的宗教思想摘要王维和华兹华斯的山水诗分别代表了中西山水诗歌园地的高峰。
本文通过对二位诗人的山水诗进行具体分析,试析二者山水诗歌中的宗教思想。
关键词禅宗;空;泛神论;意境
一、王维山水诗中的宗教思想
王维受佛教思想影响很深,有“诗佛“之称,其信奉佛教的原因有以下几点:一是唐代佛教繁盛,普遍有信佛之风;二是受其母亲影响。
他的母亲崔氏,曾学佛三十余年,褐衣蔬食,持戒安禅,乐住山林,志求寂静。
[1]三是他仕途失意,屡遭打击,而佛教思想正是教人如何从烦恼中求得解脱,这恰好契合于王维的心理需求。
佛教禅宗思想对王维的影响尤甚。
禅宗的主要思想旨趣有几点:“性空”“任性”“无住”。
王维将佛教禅宗思想运用于山水诗歌的创作,他的山水诗表现出“空、静、闲”的审美境界。
他通常以静写动,以有写无,诗画结合,营造出一种闲适、空寂而又有生气的氛围,加之以禅宗妙趣,读者在读过其诗之后有一种心旷神怡,忘却尘累的宁静之感。
如《过香积寺》:
不知香积寺,数里入云峰。
古木无人径,深山何处钟?
泉声咽危石,日色冷轻松。
薄暮空潭曲,安禅制毒龙。
这是王维途经四川涪城香积寺写的一首山水诗。
整首诗给人一种“空、静”的感觉。
古木参天却无人迹,是禅宗的“空”在诗歌中的体现。
深山传来的钟声、泉声、潭曲是以动写静,目的是反衬环境之空幽。
结尾一句中的“安禅、毒龙”等语是直用禅家语。
“安禅”指打坐入定,“毒龙”指心中妄念。
整首诗是优美的山水诗,又渗透了佛教禅宗思想的要义。
禅宗有“任性”“无住”的思想。
“任性”即不矫情;“无住”讲对一切色相不生喜乐,无执着于心。
王维的山水诗同样体现了这种平和、淡泊清闲、无往不适的意蕴,试读他的《终南别业》: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这首诗表现出“任性、无住”的禅趣,同时又将对自然的欣赏融合在一起。
诗人随着自己的兴致,独自出游,漫无目的,随意看山看水,偶遇山林野老即兴与之欢谈。
“行到水穷处”就游人来讲,此时可能会郁郁不乐,因为到了水的尽头,前无去路了。
而诗人却不然。
他要动即动,要停即停,要行即行,要止即止,既然行到溪的尽头,那就坐下,仰看白云飘浮,一切顺其自然,不为物累。
诗里面的水云的变化象征着人生的穷通之理,而诗人泰然处之,表现
出他对外界无牵挂的宁静态度和出世思想。
这正是物我两忘,对一切外物不生执着取舍之意,泛若不系之舟的禅意。
王维的诗歌意象中包含禅意,如《辛夷坞》:
木为芙蓉花,山中发红萼。
涧户寂无人,纷纷开且落。
这首诗描绘了一个远离尘嚣的幽独世界。
在这样一个清幽的世界里,在毫无人迹的山涧边,火红的芙蓉花默默地开放,又默默地凋落。
这里借花开花落的“象”寄寓了“无我”的禅理。
生长在无人的寂静的山涧边的芙蓉花,其存在完全依循自然的律动,花开花落,生生死死,都顺应自然本性,既没有绽放的欢乐,也没有凋谢的悲哀,绚丽之后归于平淡。
这正是禅家所赞誉的“亦空亦有,色空如一”的境界。
从以上几个例子可以看出禅趣在王维诗歌中的分量,不能想象,如果王诗抽掉了禅趣会是什么样子。
二、华兹华斯山水诗中的宗教思想
大自然在人性启迪、道德教育、审美情趣等方面给予了华兹华斯深刻的影响。
大自然是他的心灵寄托,他对大自然的情感变成了宗教的情怀,他的山水诗中深深地包蕴着宗教思想。
宗教感或者宇宙中存在着神的意识,在基督教一统天下的时候是普遍的现象。
华兹华斯生活的时代,经过文艺复兴及启蒙运动,基督教的大厦已经摇摇欲坠,但人们对神的追寻依然如故,宗教感不仅仅是善思者的精神需求,而且是人的本性使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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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除了追寻自由、个性、真情之外,另一个重要的理想就是永恒。
对永恒的存在及存在的永恒的追求是宗教的一个显著特点。
华兹华斯正是在大自然中找到了自由、个性、真情及永恒。
他对大自然的向往,犹如一个基督徒对天堂的向往,不同之处在于,对于基督来说,进入天堂是来世的荣耀;对于华兹华斯,进入大自然是现世的恩赐。
华兹华斯的宗教思想在诗中主要表现为泛神论思想(他后期诗作则向基督教思想靠拢)。
所谓泛神论就是指神无形无相,存在于万事万物中。
在华兹华斯的诗歌世界里,神无处不在。
神存在于自然界的一草一木一枝一叶,大自然的每一事物都有神性,神的精神寄寓于现象世界。
华兹华斯对大自然的追寻、陶醉,从宗教思想的角度来讲,就是对神的寻觅。
看他的露西组诗之一的《无题》中的诗句:
如今的她呢,不动,无力,
什么也不看不听,
天天和岩石树木一起,
随地球旋转运行。
再如《鹿跳泉》。
这首诗同样表现出任何生灵都是神的显现这一泛神论思想。
诗中他对遭猎杀死去的鹿抱着无比悲痛的心情。
他写道:
公鹿的横死,造化不会不在意,
她以神圣的悲悯表示了伤悼,
上帝寓居于周遭的天光云影,
寓居于处处树木的青枝绿叶,
她对她所爱护的无害生灵,
总是怀着深沉恳挚的关切。
华兹华斯的思想里,上帝与自然合二为一。
上帝在周遭的天光云影中,在树林的青枝绿叶里,存在于每一条小溪,每一颗小草,这正是泛神论观点。
他的名作《丁登寺》,对大自然的赞美更是富有浓厚的宗教味道。
那轰隆的瀑布、峥嵘的峭崖和苍翠的树林,都是他的追求和爱恋,“纯粹的精神”即体现于其中。
诗中华兹华斯对她妹妹多萝西的忠告,更是回响着《圣经.诗篇》的曲调。
她忠告妹妹“当你的心灵成为储藏千种美景的广厦,当你的记忆成为寄寓万曲音乐的庐舍……这温和欢乐将带来多少慰藉,我做此祈求,因我知道自然永远不会辜负热爱他的心灵。
”《诗篇》回响着同样的音调:“有一件事我祈求耶和华,我仍要寻求,就是一生一世住在耶和华的宫殿里,住在你的殿中便为有福”。
他希望他的妹妹沉浸在大自然的欢乐中,分享永恒的“纯粹精神”。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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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何方形.中国山水诗审美艺术流变[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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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狄兆俊.中西比较诗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199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