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西方音乐史学方法论的感想和思考
对于艺术史的研究不同于一般的史学,由于艺术最本质的价值
在于它的审美价值,这就使得音乐学界研究者们除了采用一般史学
的研究方法以外,还必须借助其他领域的研究方法来充实和丰富艺
术史的研究。随着艺术多元化的发展,学科之间的交叉、互补已成
为音乐学各学科研究的一个重要的特点,当代西方音乐史学界已经
把触角延伸到更多的方法中去,试图以更为广阔的视角来研究音乐
的历史。
一、过去研究方法上的局限性
近年来,史学与美学相结合的趋势逐步得到了学界的认同。于
润洋先生提出:“历史与逻辑是音乐理论发展的两大基石。”从某种
程度而言,历史与逻辑的关系对于音乐而言就是历史与美学的统一
关系。其实,就音乐本身而言,作为音乐史的研究对象,作为一门
听觉的艺术,它所具有的非语义性、非具象性等“抽象”的特性,
使得人们对它的史学研究较之其他艺术有着更大的难度。首先,音
乐是一门表演艺术,许多伟大的作品是靠表演者精湛的演绎得以表
现,继而得以接受和留存。然而,在录音设备发明之前,乐谱是音
乐唯一的载体。在这种情况下,研究者只能借助乐谱来进行音乐本
体的研究。而对于过去的表演情况以及乐器的性能只能通过史书所
记载的文字来得知,更多的感性细节则知之甚少。同时,由于记谱
的不甚完善,又使得研究者们纠结在“文本问题”和“真伪问题”
之中,这给准确地把握当时的音乐风格制造了一定的障碍:其次,
作曲家本人的生活、创作经历,以及当时社会、历史的变革,主流
的文化思潮等但凡能与作曲家沾边的细枝末节也是史家们在乐谱
以外所热衷的考察对象。当然,这是为了能更客观地探寻到作者的
创作意图,更准确地剖析出作品的内容。
然而,这些考察的对象是否与作品有着直接的因果关系?无可否
认。社会生活是能够直接引发人的感情体验。无论是一场重大的政
治斗争,一个社会事件,还是人与人交往中的方方面面,都可能引
发作曲家的创作欲望。
无论是贝多芬的《第三交响曲》、肖邦的《革命练习曲》,还是
柏辽兹的《幻想交响曲》、柴可夫斯基《第六交响曲》,我们都能够
感受到社会生活在作曲家心中造成的强烈的冲击。但是,还有很多
音乐现象却并不容易找到它的社会原因,像巴赫的《平均律钢琴
曲》,人们或许更多的只能从音乐本身来进行分析。这样看来,对
于不同时期、不同作家的不同作品所采用的历史研究的方法也是不
尽相同的。
我们知道,历史是无法穷尽的,史学家们所写下的历史不过是
历史本身的一部分而已。一方面,由于人认识能力的有限,不可能
洞察历史的方方面面,因此留下了历史的部分记载:而另一方面,
这些“部分”同时可以视为一种选择的结果。试想,史学家们对史
料进行搜集整理、编撰罗列的过程,不正是一个判断和选择的过程
吗?那么,他们选择的依据是什么?是出于时代的需要?还是出于各
自的趣味?拟或其他一些更为深层的因素。我想,原因是多样的。
传统的沿承、政治的需要、审美的偏好……都可能成为选择的原因。
总而言之,他们是选取了他们认为有意义的音乐来进行历史的研
究。不过,需要指出的是,杰作之所以能够穿越时空,为不同时代、
不同地区、不同阶层的人们所接受。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它所具
有的审美本质,在于它所承载的普遍情感的意义,能够永载史册的
音乐作品必定是具有高度审美价值的作品。
二、用美学的方法研究西方音乐史
有学者认为:“现代音乐史学的真正目标或终级目标不是历史的
音乐作品本身,而是音乐作品背后的音乐审美意识。”我想,无论
现代音乐史学的真正目标是什么,美学意识在史学研究中都是不可
或缺的一份子,因为“音乐史光凭事件,记载是不够的,一般的史
学法则也不适用。必须借助美学,音乐史家才能说明作品的意义,
恢复作品在过去的样子(前史),暗示它在今天的含义(后史)”
克罗奇曾提出:“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这向传统的科学主义
态度的历史研究提出了挑战。就音乐而言,当音乐作品作为研究者
的研究对象时,由于“现时”的研究者不可能脱离“此时”的特定
背景因素去理解“过去时”所创造的作品,加之音乐“抽象”的特
殊性,因此,研究者们对它的解释不可避免地较之其他艺术有着更
多的主观色彩。伽达默尔认为音乐意义的丰富性正是通过现时与过
去时之间的“时间间距”中理解者的再创造过程来实现的,据此提
出了“视界融合”的观点。即要求理解者拓宽自己的视界,使自己
现在的视界与艺术作品中所体现的过去的视界相融合,从而使二者
都超越自身,到达一种新的视界,进入一种新的理解和解释。毕竟。
历史学解释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对事件原因、结果的解释,对于事
件特质、特性的说明也同样必要:历史学家区别于他人的并不是他
的对象——过去的事件,而是他在处理自己对象时所持的态度和所
采用的方法。
艺术史的研究需要美学意识,需要美学的方法,这是本文一再
所强调的。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在过去的史学研究中,一些批评理
论在音乐史学研究中的机械使用所造成的不良后果也应该引起研
究者的反思。比如反映论就“仅仅涉及艺术家及其作品与社会存在
谁先谁后的问题,艺术哲学的有些问题不是仅用‘存在决定意识’
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而“音乐作为一种意识形态与社会存在的
关系显得更为隐蔽”。
同样,进化论也并不非常适用于艺术研究。因为从总体来看,
艺术的发展呈积累式而不是淘汰式,艺术样式从整体上看是随着时
代发展不断丰富。而不是不断取代。因此对于音乐历史的研究要根
据音乐的特殊性来进行。
本文主要是就西方音乐史学方法论中有关美学的方面提出了一
些感想和思考。而像社会学、民族音乐学、音乐形态学等学科的方
法对今天的史学研究同样有着深刻的启示。当然,对方法论的思考
与探讨是为了开阔人的视野,使研究者能对事实的不同侧面进行强
调,对历史有着更为丰富的认识和评价。但无论采用何种方法,前
提必定是不违背历史事实。毕竟,方法只是通向史学研究的途径,
它自身并不能提供真正的史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