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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庭筠《菩萨蛮》鉴赏

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鉴赏一、【作者及背景】1、作者温庭筠,唐书作廷筠,本名岐,字飞卿,太原人,晚唐诗人,约比白居易晚50年。

诗与李商隐齐名,世称“温李”,词与韦庄并称“温韦”。

每依新兴曲调作歌词,开五代宋词之盛。

文学史上,温庭筠(约812-866)可称第一位专业词人。

他流传下来的词近70首,主要保存在赵崇祚编的《花间集》中。

其诗词工于体物,有声调色彩之美。

诗辞藻华丽,多写个人遭际,于时政亦有所反映,据宋孙光宪《北梦琐言》卷四载:唐宣宗李忱爱唱《菩萨蛮》词,丞相令狐綯央温庭筠代作若干首。

词成后,令狐綯冒称是自己的作品,暗地里献给宣宗,并叮嘱温庭筠不要声扬出去。

温庭筠却很快地说出去了,因此得罪了令狐綯,致终生不被重用。

温庭筠,古籍上记载的有两位:一位是唐代著名文学家,另一位是五代十国晋丞相桓文之门客2、背景温庭筠的《菩萨蛮》是一组词,共有十四首。

这里选的是第一首,它写一个闺中女子从起床、梳洗、画眉、簪花、照镜及穿衣的一系列动作,从中展现出她的处境和心境。

这首词,为了适应宫廷歌妓的声口,也为了点缀皇宫里的生活情趣,把妇女的容貌写得很美丽,服饰写得很华贵,体态也写得十分娇柔,仿佛描绘了一幅唐代仕女图,唐五代词的创作手法,以温庭筠的词为代表。

二、【知识链接】花间词:诞生于晚唐五代。

它辞藻艳丽、色彩华美,脂粉气浓腻,笔调深细婉曲,多写绮思艳情。

大多数为所谓男词人写女性生活的“闺情”代言体。

以“绮罗香泽”为特色。

花间词派:花间词的“花间”两字出自花间词人张泌“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

”一句。

五代赵崇祚撰《花间词》,收集了温庭筠、皇甫松、孙光宪、韦庄等十八位词人500首词。

这些词人就被称为花间词派。

花间词派是词的第一流派。

温庭筠和韦庄是《花间集》中的主要作家。

三、【诗词鉴赏】鉴赏一:这首《菩萨蛮》词以精致的构思,精美的语言,写闺中思妇独处的情怀,刻画出一位典型环境中的典型女性形象。

词作首句“小山重叠金明灭”颇晦涩难解,有认为是写室内屏风的,有认为是写女子眉妆的,还有解为是写女子发髻的,歧义纷纷。

因此学者往往给予特别关注,解读评鉴,发掘之深,体会之细,分析之精,可谓字无剩义,甚至远远超出作者写作歌词时主观上所欲表现的内容意蕴。

次句写闺中思妇初醒而尚未起床,散乱如云的鬓发,在如雪的面庞上飘动。

三、四句写主人公起床后的行动:懒懒地打扮,慢慢地梳洗。

其中的“懒”字和“迟”字,生动地体现了女主人公的惆怅倦怠之情态。

过片两句承接上片写妆扮的具体情形:簪花时,置放前后双镜,非常细致、讲究,花容和人面交相辉映,更觉人面如花,娇俏艳丽。

此处写女主人公的“细致”“认真”,与前面的“懒”“迟”,真实地反映了她内心的矛盾:因情人不在,无人欣赏,而懒起迟妆,但少妇的爱美天性又使她本能地进行细致妆扮。

最后两句写她更换衣服时,忽然看见上面绣有的双双鹧鸪,不禁更添了一段新愁。

全篇内容是写一个女子早晨自娇卧未醒,宿妆已残而懒起梳妆,而妆毕簪花照镜,而穿上新罗襦之过程。

结构亦循此次序作直线型之描叙,极清晰明了。

此词写闺怨之情,却不着一字点破,而是通过主人公起床前后一系列的动作、服饰,让读者由此去窥视其内心的隐秘。

尤其是词的末二句“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不仅充分体现了温庭筠词密丽浓艳的风格,而且以咏物衬人情,更见蕴藉。

鉴赏二:温庭筠的词往往写得有些靡丽,有浓浓的花间词的味道,但靡丽之余却自有细腻动人之处,把生命中那幽微朦胧难于言表的情绪悄然地传达,正是我比较喜欢的地方。

“小山”句的解释历来有争议。

“小山”,言其为眉妆者居多,明代杨慎《丹铅续录·十眉图》中所载第二种眉妆就是小山眉,又称远山眉。

远山眉,最早源于刘歆的《西京杂记》卷二:“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

”远山眉细长而舒扬,是花间词中写得最多的一种眉形。

如“眉黛远山绿”(温庭筠《菩萨蛮》其十三)、“一双愁黛远山眉”(韦庄《荷叶杯》)等等。

而“金”则多认为其指额黄,六朝以来,女性有在额上涂黄色的习尚。

“小山重叠”,即指眉晕褪色;“金明灭”,则指额黄有明有暗,有浓有淡,着色早已不均匀了。

当然,这种理解配上“鬓云欲度香腮雪”,勾勒出一幅睡美人的情态来,也非常的符合诗意。

但我倒是更倾向于另一种理解:“小山”乃屏风上所画之景,而“金明灭”,指在屏风上晃动之光影。

如此解释,起句便特别有镜头感。

那是一位睡眼朦胧的女子,在她似醒非睡、杏眼微张时分眼前那迷迷蒙蒙的景象,因为可能早已日上三竿,光影在屏风上晃动出斑驳的节奏,于是那屏风上远山的图案也在光影的晃动中模糊重叠。

正如我们每一个慵懒贪睡的周末,总要睡到窗帘再也遮不住阳光到时候,那时睡梦还未散去的我们,眼前的景象总是若有若无,模糊晃动而不清晰的。

那只是起床前的光影前奏。

但正如词中的女主人公一样,那时的我们往往不会特别急于起身。

可能我们翻了一个身,又会微微地闭上眼睛,再小憩一会儿,慵懒一会儿。

但就是这样的一会儿,却往往特别具有生活的情味。

词人的下一句“鬓云欲度香腮雪”写得特别美,如云一样的发髻早已凌乱,有些可能散落在脸上,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的肌肤还是那般如雪一般洁白,而且似乎还散发着淡淡的脂粉的香气。

这是多么自然而有生活气息的美,我总觉得这该是从爱人的视角写出的句子,在一个真正爱你的人眼中,你不必妆容精致,不必刻意打扮,脸那晨起的慵懒都是美的。

但爱人在哪里?肯定不在身边。

不然又怎会“懒起画峨眉,弄妆梳洗迟”?还是那么慵懒,而且似乎一起床就自带着一整天都会兴味索然的感觉。

眉总是要画的,那其它的妆容就随便弄弄,弄,摆弄,不经心,不在意,毫无紧迫感,就那么懒洋洋地,这一番下来,自是梳洗迟。

你看,词人很擅长在细微的状态中去写心情,自古女为悦己者容,但倘若悦己者笃定不会出现,那又急着打扮给谁看呢?这里就有很深的落寞在其中。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一番装扮终于懒懒散散、断断续续地结束了,可这一切尽管慵懒,但是在梳妆完毕的那一刻,她还是被自己的美打动了。

就像每一个美丽的女子在顾影的时候都难免会生出些自怜的意味来,我想那一瞬,她的生命定又是被点亮了的。

但又只一瞬,一低头,一切光亮又都熄灭了,熄灭得那样让人心疼。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所有的企盼与心愿都只能寄托于那一双金鹧鸪,那新帖的鹧鸪,是她多少个同样百无聊赖的寂寞日子里唯一的依赖与慰藉呢?光阴易逝,容颜易老,霁月难逢,彩云易散。

又想起《春江花月夜》中的句子:“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不知这美丽而孤寂女子昨夜梦到的又是什么?清人张惠言认为此词“有寄托”,承《离骚》,有“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之意,但我却更认可王国维先生认为此词纯“兴到之作”的说法。

词中词人深隐的目光传达出了一份深深的情意,写实也好,想象也罢,词人那么充满怜爱地去写着那女子的美和美的被辜负,是心疼,还是歉意,就留给我们慢慢我品味了。

鉴赏三:在内容上,《菩萨蛮》写了一个女子起床梳妆的过程,大体顺序如下:起床→梳洗→画眉→簪花→照镜→着装有人会问,温庭筠一个大老爷们写女孩子起床梳洗之事,未免太“娘”了吧?其实,这是典型的以现代人观念揣度古人的想法。

词,和今天的流行歌曲没有本质区别。

词的功能是娱乐,多由美丽女孩在酒席间演唱。

说柳永词作“只合十七八女孩儿执红牙拍板,唱杨柳岸晓风残月”就是这个意思。

可见,温庭筠《菩萨蛮》写女子梳洗打扮的小情调是篇“优秀作文”,一点儿也不跑题。

不仅不跑题,还写得文思细密、辞采飞扬、耐人咀嚼。

小山重叠金明灭。

“小山”是什么意思,“金”又指什么呢?这是两个麻烦的问题。

可以肯定,“小山”肯定不是小山丘。

原因很简单,写女孩子起床梳洗,跟山丘八竿子打不着。

教材的说法,“小山”是一种眉的样式,据说还是唐明皇李隆基发明的。

李隆基艺术修养很高,把女子所画之眉分成十种,“小山眉”是第二种。

我猜测这种眉大概画得长度比较短、颜色比较浅,远山如黛嘛!但问题来了,眉如何“重叠”呢?有人说这女子晚上没卸妆,早起时眉色凌乱不均。

我认为这种说法不合事理,一觉就能将眉睡“花”,那得出多少汗?太不堪了!“小山”,指眉可备一说,但我并不认同。

第二种解释,小山是一种屏风。

叶嘉莹持这种观点,我认同。

古人的床前枕畔有一个用来遮面的屏风,被称为小山屏。

温庭筠的其他作品中有过描述,如“枕上屏山掩”及“鸳枕映屏山”等。

“金”也并不像教材注释所说“额黄”,即涂在额头上的化妆品,而应指小山坪上涂抹或镶嵌的金色装饰。

即使在当代的屏风上,我们还能看到上面涂抹了金色颜料或者镶嵌了蚌壳一类的装饰。

几缕太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小山坪上的金色忽有忽无、闪烁发光。

退一步讲,“金”如指额黄,又如何“明灭”呢?与“小山重叠”解释为眉毛一样,这名女子要出多少油汗啊!如此,这分明不是美女,而是张飞。

经过上面分析,我们可以这样来设想温庭筠描绘的场景:日上三竿,几缕阳光打到床边的小山坪上,明灭不定。

烁烁的光辉挑拨着昨夜迟睡的女子,女子被搅扰致醒。

鬓云欲度香腮雪。

“鬓云”“香腮雪”这两个词汇用得很妙。

“鬓云”,通常会说“云鬓”,即如云之鬓。

而说“云鬓”则“实”,则平庸。

说“鬓云”则新警,有“陌生化”的效果。

“香腮雪”也一样。

本句中“度”字值得玩味。

“度”表示一个持续性动作,指云鬓在如雪香腮上流淌滑过。

这不仅写出了女子的慵懒之态——半边脸都被头发遮住却不整理,还写出了女子容颜的娇美。

什么样的头发能滑过香腮呢?显然须是乌黑油亮、顺滑无比的秀发。

开玩笑说,她可以去做洗发水广告了。

光有秀发还不够,女子的皮肤肯定也是白皙中透着嫩滑,否则又怎能“度”过呢?如此一说,便见出温庭筠的高明了——没有任何直言女子貌美的词汇,但处处都在暗示其美艳无比。

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起床后画眉、梳妆。

“懒起”一词照应了前文。

只有懒起,才有“鬓云欲度香腮雪”之态。

但是,照进的阳光宣告了新一天的到来,再懒也要起床了。

她为什么不愿意起床?她心里又在想什么?这里有无限猜测的可能。

我们先埋一个伏笔。

本来就起晚了,干嘛不快点梳洗?“弄”就是不慌不忙,带有自我陶醉的意味。

“弄”字好玩。

她不是匆匆忙忙地洗把脸、胡乱梳几下头便匆匆出门的上班族。

她要从从容容、一丝不苟地打扮自己:眉毛的深浅要合适,脂粉的多少要恰到好处,还要认认真真簪花,还要里里外外照镜。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女子的情绪在这两句中达到了顶峰。

前面是梳妆镜,后面是手持的小镜子。

前面欣赏如花美貌,后面查看簪花是否妥帖。

她来来回回照个不停,两个镜子互相映照,出现了小孩子看万花筒那种层层重叠的神奇效果。

不同的是,这个万花筒中是无数赏心悦目的美女,而且,这个美女还是自己!不难猜想,这位女子此时的心情定是一片大好。

可是,高潮一过,她便从兴奋的云端跌落而下。

新贴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新贴绣罗襦”,指女子在穿新衣。

当然,理解成制作绣花新衣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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