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体风格角度谈培根散文《论美》的翻译摘要:风格的忠实传递是衡量译文质量的重要标准之一。
本文以刘宓庆的“风格符号体系”理论为指导,分析弗朗西斯.培根散文《论美》的文体特征以及两个中文译本,从而探讨英文古典散文的风格翻译策略。
关键词:文体翻译;“风格符号体系”理论;《论美》中图分类号:h315.9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0118(2011)-08-0-03一、引言文体风格翻译是“文学翻译的核心”。
(周仪;罗平,1999:81)尤金-奈达的“动态对等”原理就将“传达原作之精神与风格”作为翻译的基本要求。
可究竟何为风格?古罗马政治家、演讲家西塞罗认为“风格即修辞”,法国博物学家布封提出“风格即人”,布拉格结构主义学派理论家mukarovsky 和 spitzer认为“风格即语言之变异”。
在中国传统文艺理论中,风格通常是“典雅”,“新奇”,“远奥”这一些印象性的主观描述。
可以说,风格的界定五花八门,而且普遍较为片面,抽象,和主观。
只有在利用更为科学、具体、系统的方法,准确认识和鉴别风格之后,才能进一步谈如何接近于准确地进行风格翻译。
刘宓庆先生的“风格符号体系”同时从宏观的思想、风骨、情调这些审美角度,以及微观的字、词、句、篇章等语言学角度,对风格进行全面阐释和分析。
风格审美角度的特征称为“非形式标记”,其语言学角度的特征称为“形式标记”。
“形式标记”又由六个类属性标记组成,即:“音系标记”、“语域标记”、“句法标记”、“词语标记”、“章法标记”和“修辞标记”。
这套“风格符号体系”虚实结合、兼容并蓄,将古今中外风格的理解融为一体,有利于译者发掘原语全部的风格意义。
因此本文将该体系作为理论框架,进行文体风格的分析和文体翻译探讨。
英国学者弗朗西斯-培根的散文《论美》是本文讨论的材料。
培根的散文向来文采不凡,充满哲理,堪称英文散文之经典。
这篇《论美》不仅语言精妙,修辞丰富,而且体现了其一贯古典优雅的风格。
如何重现原文盎然的文采给译者提出了极高的要求。
到目前为止,起码有水天同、王佐良、曹明伦、何新、蒲隆等五位译者挑战了这篇散文。
其中,水天同是中国第一位翻译《培根散文集》的译者,以直译的方式处理了《论美》,而王佐良以文言文归化的方法再现原文风采。
两者的译文极具代表性,因此将在本文中进行对比研究。
二、用“风格符号体系”分析《论美》译文(一)形式标记形式标记基于语言符号特征,包括音系,语域、词语、句法、章法、修辞。
下面将一一针对这六个方面进行分析:1、音系标记培根的散文如同诗歌般朗朗上口,具有令人愉悦的音乐性。
在《论美》一文中,培根采用押头韵和押尾韵的修辞方法, 使全文读起来抑扬顿挫,轻快悦耳。
尽管这两种修辞手段在译文中难以复制,但使用某些翻译技巧后,可以使译文与原文“异曲同工”,实现“功能对等”。
example(1):virtue is like a rich stone, best plain set; and surely virtue is best in a body that is comely…and that hath rather dignity of presence than beauty of aspect.译文一(水):才德有如宝石,最好是用素净的东西镶嵌。
无疑地,才德如果是在一个容貌虽不姣丽,然而形体闲雅,气概庄严的身体内,那是最好的。
译文二(王):德行犹如宝石,朴素最美;其于人也:则有德者但须形体悦目,不必面貌俊秀,与其貌美,不若气度恢宏。
原文中,”stone”和“set”紧邻在一起,形成了头韵,而“body”和“comely”, “dignity”和 beauty”的组合又形成了尾韵。
头韵和尾韵的运用令全文朗朗上口,使人印象深刻。
两个译文无一运用到头韵或尾韵,但译文二却明显优于译文一。
译文二中加入了文言虚词“也”和“则”,译文获得古文特有的韵律和节奏,听起来流畅自然。
此外,中文四字格的运用,如“形体悦目”“面貌俊美”“气势恢宏”,使译文二听起来短促有力,典雅平衡,同样能产生独具一格的听觉效果。
相比之下,译文一在音韵上没有特别之处,而且还将众多四字词堆砌在一个名词前修饰,读起来艰难拗口。
奈达的“功能对等”理论曾提到,若原文某处修辞手段在译文中无法实现,译者可以通过对其它句子修辞,来平衡全文的修辞效果。
(2004:92)由此得出,译文二的翻译策略切实可行,中文文言虚词以及四字格的运用,是补偿英文中头韵和尾韵的好方法。
2、语域标记《论美》的语言古典又正式,许多用词都具有拉丁和希腊词源.这种风格的翻译具有较高难度,因为文章的正式性与文化高度相关。
因此,译者在领悟原文意蕴之余,还需深思本国文化,找到功能对等的词汇进行翻译。
example(2): a man cannot tell whether apelles, or albert durer, were the more trifler; whereofthe one, would make a personage by geometricalproportions;译文一(水):我们说不出阿派莱斯和阿伯特·杜勒究竟哪一位是更大的戏谑者;他们两位之中一位是要根据几何学上的比例来画人。
译文二(王):阿贝尔与杜勒皆画家也,其画人像也,一则按照几何学之比例,一则集众脸形之长于一身,二者谁更不智,实难断言。
例句中,“trifler”源于希腊词“trufle”,而“geometrical”源于拉丁词“gemetridae”。
这些词汇反映出原文的古典性。
而像“whereof”这样的词语通常只在法律文书和商务合同里出现,证明原文拥有比较正式的语域。
中文从来没有利用外来词反映正式性的习惯,这时候该采用什么翻译策略呢?译文二中“也、其、则、之、更不智、众脸形之长、实难断言”这些文言词汇的运用就非常巧妙,符合中文对于古典性和正式性的体现方法,与拉丁词根的词汇产生的效果不禁“异曲同工”。
相比之下,译文一的语言较为平淡且过于口语化,如“说不出、好几个、最好的部分、得不到的”。
因此译文二再次超越译文一,同时得出结论:在翻译中,运用文言词汇是反映英文散文古典和正式风格的恰当策略之一。
3、词语标记用词精辟是原文词汇上的最显著特点,反映了培根思想的敏锐。
因此译者必须了解每个词语的精确含义,才能给出最贴切的译文。
example(3): for no youth can be comely but by pardon, and considering the youth, as to make up the comeliness.译文一(水):因为年轻的人,如果我们不特意宽容,把他们底青年也认为是补其美观之不足者,是没有一个可以保有其美好的。
译文二:(王)年少而著美名,率由宽假,盖鉴其年事之少,而补其形体之不足也。
在英汉字典中,“comeliness”的字面含义是“标致的,秀丽的,好看的”,这样看来,该词在译文一中翻译成“美观”,在译文二中翻译成“形体”都行得通。
但仔细阅读《论美》全文,可以发现培根在一开始就明确表示,美在于举止得体,而不仅仅是外表。
这样看来,两个译文都没有准确翻译出原文的涵义,相比之下,笔者认为曹明伦翻译的“优雅得体”更为贴切。
4、句法标记原文最长的句子含47个词,最短的含13个词,平均每个句子含30个词,而所有文体的平均句长为17.8个词(leech & short, 2001),《论美》大大超过了这一数值。
这说明,《论美》一文长短句交替,句式多样,长句和复杂句占主体。
通读《论美》后,还可发现论美的句子普遍具有简洁,清晰,和节奏性强的特点,这与标点符号、小词的频繁运用,以及大量的省略句密不可分。
据统计,全文共有388个词,57处标点,每个小分句的平均长度为6.8个词,超过86%的词所含字母数少于7个。
而且每一处长句几乎都有省略结构,因此译者需要在译文中也体现出句式简洁的特点。
《论美》句型较多,限于篇幅,此处仅讨论省略句型。
example(4):that is the best part of beauty, which a picture cannot express; no, nor the first sight of the life.译文一(水):美中之最上者就是图画所不能表现,初睹所不能见及者。
译文二(王):美之极致,非图画所能表,乍见所能识。
省略句是《论美》中最为普遍的句型,大大简化了长句的内容。
可中文却倾向于重复而非省略。
如何保持译文简洁又符合中文习惯,成为译者的一大难题。
在这一例句中,两个译文都利用中文“概念为中心”的特点,根据中心意思进行断句,而不受结构牵制。
这样一来,长句就被分为无数个意思独立的短句,与原文中标点和省略句的作用一样,起到了简化的目的。
原文中在“nor the first sight of the life”后省略了“can recognize”这一内容,而两个译文都补充了“所能识/所不能见及”,这样的做法非但不显重复累赘,反而增强了译文的连贯性和平衡性,符合中文的习惯。
所以,对于结构复杂的省略句,可以采取根据核心意思重新断开分句的方法获得简化效果,文言文和标点的使用同样有助于保留原文简洁的风格。
5、章法标记章法标记通常与文章的粘合和连贯性有关。
粘合指“整合语篇的语言手段,如连词等,赋予文章有机性和结构” (verdonk and webster, 1995),而连贯性指“语篇意思的统一和逻辑性”,(english-chinese dictionary, 2007) 代词,同义词等是其主要手段。
笔者对原文中实现粘合、连贯的相关词汇和标点进行统计,并列表总结:根据表格可以看出,培根在《论美》一文中用了大量连词,标点,副词,介词,以及代词等章法标记实现粘合和连贯。
这些章法标记使语篇过渡自然,结构紧凑,思想连贯,行文流畅。
译文的章法标记符号如下表所示:译文一:译文一在大多数情况下将这些章法标记都直译了出来。
这样的做法可以接受,但文章却显得不够自然,反而破坏了译文的粘合和连贯。
中文的篇章以意合为主,过多的连接词反而多余,所以译文不需要将连接词都翻译出来。
译文二:与译文一不同的是,译文二省略了大量连词和代词,以句子内部的语义关系和文言虚词作为连接篇章的手段。
这种不仅不会有损文章的粘连和连贯,反而使译文语篇更为自然连贯。
所以,要维持英译中语篇的粘连和连贯,最好的方法是省去大多数的连接词,只凭句子内部语义为线索贯穿全文,并适当加入文言6、修辞标记在原文中,培根使用了大量修辞手法比如明喻和暗喻,使文章形象生动,引人入胜。
如:“virtue is like a rich stone, best plain set;”, “beauty is as summer fruits, which are easy to corrupt, and cannot last;”,通常对原文中富有文采的鲜活表达,只要不存在很大的文化差异,译文宜采用比较忠实的直译方法翻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