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思想界,人文精神的提法早已有之(1990年),但无一人回应。
语文教育界1988年也有人(陈钟梁先生)提“人文主义”概念,也同样没有得到人们回应。
直到1993年1月,我在语文教育界再提“人文精神”,才得到广泛回应。
我提“人文精神”与陈钟梁先生有着本质的不同。
不同之处在于,一,角度不同。
他是从“历史的教育思潮”的角度提,我是从“语言的属人本质”、“语文教育的属人本质”角度提。
二,主旨不同。
他的主旨是“科学主义与人文主义教育两股教育思潮相互更迭”;我的主旨在于“不可漠视语言和语文教育的精神生命本性。
人的生命精神是语言的本质属性,是语文教育的本质属
性”。
三,概念不同。
他用“人文主义”,侧重于“观念、思潮”,我用“人文精神”,意在突显“人的生命、人的灵魂”之于“语言、语文教育”的极其重要性。
我的文章中有着十分强烈的反“技术化”倾向。
我在中国语文教育界第一次提出“人文性是语言的基本属性”、“人文精神是语文教育的基本属性”。
文学界、文化界也曾热烈讨论过“人文精神”,时间较晚。
那是到了1993年下半年,华东师大王晓明教授等在6月份的《上海文学》《旷野上的呼唤》一文中提“人文精神”,文学界、文化界才围绕“人文精神”展开热烈讨论。
而我提“人文精神”,跟文学文化界的也有根本的不同。
一,针对对象不同。
他们主要针对“一,知识分子精神操守滑坡,二,严肃艺术受到通俗艺术冲击”这两种状况;我主要针对“语文教育严重漠视语言和语文教育的生命精神本性”的状况。
二,概念的涵义相异。
他们的主张复归“人文精神”的涵义,是复归崇高、庄严、神圣;我主张张扬“人文精神”的涵义,是张扬人的自由、人的个性、人的生命精神。
这是迥然相异的两种“人文精神”。
我们要特别注意分辨两种不同的“人文精神”。
一是,一味追求庄严圣化的“人文精神”;一是,世俗化的“人文精神”。
我所主张的“人文精神”是指后者。
严格说来,一味追求庄严圣化的“人文精神”不合“人文精神”的本义。
“人文精神”诞生于十六、十七世纪西方人文主义思潮,最原初的、本真的涵义就是世俗化、人间化、平民化、生活化,以世俗化、人间化对抗宗教的神圣化、天堂化,强调人的多方面的自由愿望、生活的欲求,反对教会对人的种种世俗愿望的禁锢、压抑。
可是到了今天我们的语文教育中,一些人主张“人文”,却恰好与“人文”原初、本真的涵义相佐--一味主张复归神圣、复归庄严、主张政治思想教育,以之压抑世俗化、人间化、生活化、个性自由、精神自由。
这是对“人文”的浅解、曲解。
这是仍未摆脱自己几十年来根深蒂固的“政治教化”情结。
这种浅解、曲解本身,就是一种“伪人文”“伪圣化”。
今天,我申说“人文精神”,基本内涵就是:强调人间化、生活化,充分尊重人的尊严,人的生命尊严(精神尊严、灵魂尊严),人的生活尊严(精神自由愿望、个性愿望、多元愿望),在封闭的中国语文教育中扩展人性的基本的生存空间。
一方面,强调以生命精神、生命灵魂来反对和抵抗“技术化”,让人的崇高生命精神、庄严情感充沛地张扬起来;另一方面,又强调以的入世精神、自由生活愿望,来反对和消解把人的精神宗教化、“伪圣化”,从而肯定人的多方面的自由生活欲求,使人的精神真正跃动起来。
它一方面主张神圣、主张庄严,一方面主张世俗化、人间化,它认为人自由的生命精神、自由的生命灵魂、自由的生活愿望,本身就是神圣、就是庄严。
大家要理解,世俗化、人间化绝不等于低俗化、颓废化、虚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