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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尔巴哈感性哲学中的身体概念研究

费尔巴哈感性哲学中的身体概念研究摘要:费尔巴哈把自己的新哲学称之为“光明正大的感性哲学”。

费尔巴哈哲学在青年马克思世界观的演变过程中占有特殊的地位,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在对费尔巴哈的著作解读中,我们发现,费尔巴哈的感性哲学是以身体作为其哲学的基础和中心,并且从“作为一种身心合一的”、“作为一种性别化的”、“作为一种人与自然一体化的”三个维度来对身体进行了理解和分析。

故此,通过对作为费尔巴哈感性哲学的核心概念的身体概念进行理论上的梳正和剖析,将为我们提供揭示和阐明费尔巴哈哲学的当代意义的契机。

关键词:费尔巴哈;感性哲学;身体中图分类号:b516.36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0751(2011)06—0158—05研究马克思早期哲学思想,无论如何也撇不开费尔巴哈哲学,费尔巴哈哲学在青年马克思世界观的演变过程中占有特殊的地位,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但是,按照传统哲学教科书的思路,我们通常把费尔巴哈简单归入旧唯物主义阵营,忽视了费尔巴哈与其他旧唯物主义者的重大差异,低估了费尔巴哈的伟大创见。

这一结论的直接后果就是多年以来对费尔巴哈哲学研究的停滞不前,致使费尔巴哈哲学的当代性质仍旧处在深度的被遗忘状态,进而低估了费尔巴哈的感性哲学对科学唯物主义最终诞生所带来的巨大影响。

故此,通过对作为费尔巴哈感性哲学的核心概念——身体概念进行理论上的梳正和剖析,会为我们提供揭示和阐明费尔巴哈哲学的当代意义的契机。

一、一种感性哲学的确立根据国内著名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李毓章先生的说法,自20世纪80、90年代,就有学者认为,费尔巴哈的“感性”是一个本体论概念。

20世纪90年代末,德国学者w.瓦尔(w.wahl)声称,费尔巴哈的感性与现实性“赢得了本体论的合法性”,他的本体论是“感性本体论(die ontologie der sinnlichkeit)”。

进入21世纪以来,国内有学者提出了“把感性作为存在本身、作为本体来进行探讨,这就是费尔巴哈的感性本体论(perception ontology)”①的论点。

值得注意的是,李毓章先生似乎并不满意目前很多学者用“感性本体论”这样一个粗阔而充满歧义的概念去理解和界定费尔巴哈的哲学。

因此,他对“感性本体论”概念进行了两种区分:一种是“感性的本体论”(die ontologie der sinnlichkeit),一种是”感性本体论”(die sinnliche ontolog)。

“感性的本体论”仅仅是指一种所有关系,也即是说,用本体论的方法去研究感性问题,而“感性本体论”则是指一种以感性为本体的本体论。

②在论者看来,李毓章先生所做的这一区分是非常重要的。

因为,仅从表述上来说,这两种概念是非常接近的,但就其内在的致思逻辑而言,却是判若霄壤的。

“感性的本体论”中所探讨的“感性”,其实质上仍然囿于以理性主义为主要特征、以解释世界为主导功能的整个近代哲学的解释框架当中,这里的“感性”只是一个与“理性”概念相对应的另一个抽象概念而已。

纵观西方近代哲学史,无论是17—18世纪的经验主义者还是理性主义者,都是把“感性”作为认识论层次的概念来使用的,或者说,是被思想抽象化和形式化了的“感性”。

特别是受现代日渐高涨的科学精神所鼓舞,现代西方哲学家强调,不是超验思辨而是经验实证,才是通向哲学殿堂的真正途径。

以培根为代表的英国经验论十分重视感觉、感性经验的作用。

他说:“人们若非发狂,一切自然的知识,都应当求之于感官。

”③培根坚持认为,知识必须以感觉经验为基础,必须从感官的原始知觉开始。

如果说培根的目标是一切人类知识的整体重建的话,那么英国经验主义哲学的真正奠基人洛克,则通过把感觉置于哲学求知的核心地位,而为构建经验主义哲学得以做一点地基的清理工作,并且扫除一些挡在知识道路上的垃圾。

18世纪法国唯物主义基本上继承了经验主义的传统,捍卫了观念性知识只来源于感觉的思想。

但是,正如马克思一针见血指出的那样:“唯物主义在以后的发展中变得片面了”,“感性失去了它的鲜明的色彩而变成了几何学家的抽象感性。

物理运动成为机械运动或数学运动的牺牲品;几何学被宣告为主要的科学。

唯物主义变得敌视人了。

为了在自己的领域内克服敌视人的、毫无血肉的精神,唯物主义只好抑制自己的情欲,当一个禁欲主义者。

它变成理智的东西,同时以无情的彻底性来发展理智的一切结论。

”④居于近代哲学体系之中的那种先行,已被羽化并且注定要被扬弃的“感性”,毋宁说只是一些物理学或者心理学意义上的“观念”而已。

也正是如此,整个近代哲学从来没有真正立足于实在的感性之上。

此后的康德试图在其哲学中消弭这种极端的片面性,他试图从人的认识能力来考察感性,将感性理解为感性认识。

经过“哥白尼式的革命”,康德将人的认识能力进行了划界,即将人类认识能力分为感性、知性和理性,它们一起构成人类认识的完整结构。

但是,正如很多学者指出的那样,康德的感性学说中存在着“二律背反”,理性和现实处在不可调和的冲突和分裂之中。

虽然黑格尔的《精神现象学》是从“感性确定性”开始的,但黑格尔的感性确定性并不是现实的感性,而是属于精神的最低阶段,黑格尔甚至断言,感性事物的非实在性和非真理性是连动物都知道的。

在黑格尔的视野中,是用理性克服感性的局限,将感性范畴上升为理性,而使感性、理性达到一种统一,也即统一于“绝对理念”。

黑格尔对感性的解读显然仍是以理性统率感性。

故此,传统西方哲学中的感性认识论有以下局限性:一是把感性归结为感觉经验,认为感性的全部是一种生理性刺激传导过程,从而将感性从人类认识整体框架中剔除出来,将其视为一种被动和低级的活动。

二是认识论感性局限于心理学上的感受性,把感性还原为感觉印象。

三是认识论感性完全囿于传统西方哲学的二元论,丧失感性的直接性、现实性。

事实上,这种抽象的感性恰恰是费尔巴哈所反对的。

费尔巴哈看到,无论是近代以来的唯心主义哲学还是唯物主义哲学,实质上都起源于传统形而上学的基本模式之中。

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费尔巴哈指认了近代哲学范围内的唯物主义哲学本质上从属于思辨哲学。

这就是为什么费尔巴哈认为旧唯物主义和思辨唯心主义本质同构,都不能通达真理,都不能实现真正的思维和存在、精神和物质的统一的原因了。

对于费尔巴哈来说,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唯一途径,就是废止所有的旧哲学,从而建构一种超越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的新哲学,费尔巴哈把自己所要建立起来的新哲学称之为“光明正大的感性哲学”。

那么,作为一种“光明正大的感性哲学”的新哲学,必须坚决地、明白无误地宣说感性事物的真理性。

实际上,费尔巴哈的感性,就是指物质和精神真实的、非臆造的、现实存在的统一,感性直接提示着实在性;反过来说也一样,实在性就是感性,感性就是现实的代名词。

费尔巴哈试图用他的感性原则突破西方哲学的理性主义传统,把哲学关注的目光从纯粹的精神世界中拉回到现实的感性世界,拉回到具体的真实的人的世界当中。

这一新哲学应该具有的任务是:“将哲学从‘僵死的精神’境界重新引导到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精神境界,使它从美满的神圣的虚幻的精神乐园下降到多灾多难的现实人间。

”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在西方传统哲学的语境中,是费尔巴哈第一次将“感性”从认识论层面解放出来,并使其上升为哲学的“第一原则”。

费尔巴哈将“感性存在”这个极具现代哲学意蕴的概念作为其哲学的基本立场和逻辑起点,这样,他就把哲学从天上拉回到了地上,从虚无缥缈的彼岸世界降到有血有肉、有情有欲的现实人间,消解了那个永恒不变的“始基”的神秘性,终结了它的有效性,进而推动了传统哲学向现代哲学的重大转折。

二、身体概念在费尔巴哈感性哲学中的地位和作用显而易见,在费尔巴哈的感性哲学中居于核心地位的是“人”。

但费尔巴哈也清楚地认识到,仅仅把人提到哲学的中心地位,还不足以和思辨哲学的唯心主义抗衡。

因为思辨哲学也是以人为对象的,并大力弘扬人的主体精神,但思辨哲学的致命缺点是把人理解为理性的人,用费尔巴哈的话说,它把人理解为孤立的固定化的自为存在的本质,即固定化的精神。

费尔巴哈要想与之抗衡,必须将人的本质理解为感性的,赋予它以感性的性质,寻找“有血有肉的真理”⑥。

费尔巴哈说:“如果说,旧哲学的出发点是这样一个命题:‘我是一个抽象的本质,一个仅仅思维的本质,身体是不属于我的本质的;’那么,新哲学则以这样一个命题为出发点:‘我是一个实在的感觉的本质,身体总体就是我的自我,我的本质自身。

’”⑦在这里,费尔巴哈把人从根本上理解为感性实体。

他以身体(body)⑧作为人的感性的根基,乃至整个感性世界的根基,进而将“感性身体”提升到一种本体论意义的层面上来,并以此来建立一种崭新的感性的人的学说。

费尔巴哈把作为“感性存在”的人的身体视为整个哲学的起点,试图在人的身上发现肉体与精神、感性与理性、感觉与思想统一的基础,以此来解决哲学基本问题,这一思考视角的转换,已经蕴涵了最终超越传统哲学思维范式的理论逻辑。

那么,何谓费尔巴哈的“感性身体”?费尔巴哈认为,人不仅是一个感性的实体,更是精神和肉体、思维和存在的统一体,只有在将人理解为这个统一的基础和主体的时候才有意义。

这里,费尔巴哈既正确地解决了长期以来争论不休的思维和存在的同一性问题,把现实的活生生的人作为二者统一的基础,有力地批判了思辨哲学和宗教神学,又坚持了唯物主义的一元论立场。

在费尔巴哈看来,人这种感性实体之所以在世界中存在,是依靠其有形体的自我,人只是因为依靠身体才“对世界敞开”的。

人的身体在费尔巴哈这里,不但具有了自然史或实验心理学的意义,更在其本质上破天荒地获得了形而上学的意义。

这位曾经作为青年马克思直接启蒙者的哲学家,通过对“头脚倒立”的思辨唯心主义的奋力批判,很大程度上实现了身体对心灵的造反,重新确立了感性的身体在哲学中的根本地位。

具体来说,费尔巴哈从以下三个方面展开了对此问题的论述。

第一,作为一种身心统一的“感性身体”众所周知,自柏拉图以降,直至20世纪之前的西方传统哲学史上,肉体向来处于被压制、被遗忘的阴影之中,准确而言,也就是处于灵魂、理智、精神、意识、理性诸概念的阴影之中。

特别是在西方传统形而上学体系中,肉体被长久视为常识性认识理论产生的根源,因此,肉体由于其作为一种感性、偶然性、不确定性、错觉和虚幻的存在,是永远被排除在严格科学和真理大门之外的。

就像当代美国著名分析哲学家塞尔(j.r.searle)所言,近代哲学处理身心关系实质上是一种“还原主义的思维偏向”,作为肉体的身体被强行纳入到巨大的思辨体系之中,肉体仅仅被还原成了一个概念或者符号,抑或是一驾毫无生气的机器。

正是因为如此,西方传统哲学总是站在抽象的立场上,身体始终是处于一种“异化”的分裂状态,心灵和肉体成为了一种和周围事物永不相干的“单子”。

当强调人作为肉体存在的时候,生存就被理解成为动物性的生命存活,人与人之间的互相确证降格为物与物之间的对峙;当强调人作为意识存在的时候,生存的人又被理解为纯粹意识的存在,人的生命中的超越性的一面得到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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