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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城市_两样悲情_杨德昌与侯孝贤的悲情城市_田卉群[1]


秋山上的芒花,期待寒冬的逝去和爱人的归来,它变得焦虑和茫然; 及创意,都会遭受强大的排斥及否定,以致每个人都需要戴上假面具
历史逐渐被淡忘,那原住民、本省人和外省人的三色还在,不过又添 扮演一个别人熟悉的角色,来隐藏内心的许多感触,以免被怀疑为
上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投机者和冒险家们,它不再是一枚补丁、一块伤 ‘与众不同’。因此,我们同时更相信别人也同样时时刻刻在装出同一副
和生活崩溃。在《麻将》中,手
杨德昌和他的电影人物,都是在这城市中突然停下,抬头仰望天
段卑鄙的大富翁会变成与爱人 空、不惜被城市的车轮碾做尘土的人,然而,他们还是停下了脚步,
一同自杀的情圣;预备控制法 等待灵魂的苏醒。
国姑娘卖淫的伦伦跟她成了爱
侯孝贤的电影,记载了徘徊在诗意和现实的边缘,怀着一点点温
疤,它变成了一面花花绿绿的万国旗。
样子,隐瞒着他深藏不露的城府,使我们无法真正在群众之间建立最
侯孝贤的《悲情城市》记录了这座城的历史,而杨德昌,更关注 基本的相互信任。然
它的现在和未来。
而,问题是,如果一
杨德昌的城市悲情
个文化无法自其社 会成员中汲取,累积
在安东尼奥尼影片《红色沙漠》的题解中,现代化城市被称作“布 个人的智慧及反省,
聋哑人,似乎象征着本省人在这座城市中的“失语”状态。故事发生
在日本战败之后,国民党政治腐败,本省人与外省人的冲突不断,终
于在 1947 年爆发了市民冲击台湾行政长官公署的“二·二八事件”,
台湾由此戒严,一戒,就是四十年。
作为聋哑人的林文清,却比多数人看得更清楚。他用天生的沉默
和高贵的尊严迎接了他的结局,他给这世界留下的是最后的影像和漫
点击大师
Master
一座城市·两样悲情
侯孝贤
——杨德昌与侯孝贤的悲情城市
文 / 田卉群
杨德昌
台北双雄——杨德昌与侯孝贤
著名导演马丁·斯科西斯与明星罗伯特·德尼罗,并称为纽约
“绝代双骄”。人类用两百余年,建造了一座名为“纽约”的城市;而
“绝代双骄”只用数年时间,就在银幕上塑造了比纽约自身还要真实
台北。因此,他拒绝台北消费它的英雄、城市史诗的创作者和传唱者。
正如杨德昌的影片《一一》,男孩洋洋拿起相机拍摄人的后脑勺,是
因为人只能
看见自己的
正面,他们看
不到背面,因
此无法认识
自己。杨德昌
和侯孝贤,他
们如同《一
一》Байду номын сангаас的孩
《一一》
子、照相机的 持有者,他们
不仅关注这
个城市、这些人群用以示人的圆滑表面,也关注都市阴郁的角落、人
群忧伤的背影。
他们是清醒而诚恳的“双雄”,因此,他们拒绝这个城市的饕餮
胃口,他们关于这座城市的作品,不供消费,仅供观看、记忆和流传。
他们的电影,正如巴赞所说:为逝去的时光涂上香料,使它免于
自身的速朽。
换句话说,就是永恒。
侯孝贤的“悲情城市”
凭 借 影 片 《 悲 情 城 市 》, 侯 孝 贤 一 举 夺 得 威 尼 斯 金 狮 奖 , 影
片被誉为“台湾史诗”,侯孝贤因此突破个人格局和商业模式,跨入
大师行列。
在影片中,“城市”成为主角,而不仅仅是背景。影片中的人们
从前所熟悉的,是传统农业文明的城市:扫平自然的障碍,人们从四
面八方汇集起来,形
成热闹而繁华的集
市,进而为城市。然
而,工业文明的时代
伴随殖民者的脚步
不可避免地到来,传
统的城市逐渐消失,
满人类尸骨的鲜血淋漓的沙漠”“,或许比人类生存得更长久的现代文明的 是无法去修正它过
丰碑”。人类是城市的创造者,而这造物却有可能成为人类自身的祭坛。 去的错误,无法评估
杨德昌自称是这座城的“都市耗子”,他在这座城的地上和地下 它的现况,更无法远
穿梭往来,他了解这座城各个角落中、形形色色的各类人等。
瞻 它 未 来 的 需 要 。”
表现这座城最为深刻的影片,当属《恐怖分子》、《独立时代》、《麻 出于这样的理
《麻将》
将》和《一一》。
念,他所创造的一切
《恐怖分子》这部影片,似乎是在为城市是“布满人类尸骨的鲜 人物,都不能安然地
血淋漓的沙漠”做注解,影片讲述一个平庸的医生,一直对从事写作 进入这个城市的系统,有些,甚至被永远的拒绝在那个整齐划一的世界
代之以新型工业城
《悲情城市》
市。上个世纪初的上
海,曾被称作“旧长
袍的新花边”,就是镶嵌在传统与现代边缘的一枚奇特而华美的补丁。
《悲情城市》中的台北,也是一枚奇异的补丁,补丁上,又有着
如许之多的漏洞,这座城,因而没有了完美,却满盛着悲情。历经战
火、无序、失语、抗争、失踪、死亡和戒严,台北人,被镶嵌在种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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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的期待。就像这部电影,它用影像记载了那些骚乱、仇杀、抗 以为觉悟,搬离富有的家庭独居,写了《儒者的困惑》,以为孔
争、牺牲、痛苦、尊严……
子到了当代,也无法回答这一切的问题……
《悲情城市》真实而残酷地呈现、记录了这座城中曾发生过的一
杨德昌对人物命运和信念的颠覆,源自于他对这城市、这文化的
的妻子唯唯诺诺。然而,一个女流氓打电话到他家,居然恶意的说自 之外,比如《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中的小四,因拒绝成长、拒绝做父
己是第三者,激起了作家妻子的愤怒和灵感,由此写作的书一举成名, 母师长所规定的好孩子,而杀死了天生的成年人:世故的女孩子小明。
并爱上了别人。结尾,医生变成了这座城的恐怖分子,他杀了妻子和
杨德昌的作品开端似乎都很平静,平静到压抑,然而,在这平静 情自杀的富翁。
中,在这城市下水道般交集错杂的人与人的相遇过程中,有些看不见
有个传说,欧洲人雇佣非洲人当向导打猎,正在疯狂追逐猎物的
的力在积累、终至爆发。杨德昌 过程中,非洲人却突然停下脚步,仰望天空,欧洲人催促他,他说:
甚至纵容他的人物固有的信念 “我怕我们走得太快了,我们的灵魂追不上。”
在这四十年当中,台北这座城悄然发生着变化,不再是《悲情城 人最主要的生活目标就是‘人缘’。若没有人缘,就可能有遭受到被
市》中忧伤怀恋的最后的诗意和沉默的尊严,它变得喧嚣和俗气;它 别人摒弃及孤立的危险。然而,同流也暗示了一种虚伪。从小我们的
遗忘了农业时代的纯真和热闹,它变得成熟和冷漠;人们不再遥望深 教育就不断地官书我们如何做才是‘正确’,任何个人独特的想象力
切,偶有脉脉温情和诗意的画面,那是人们所丧失的纯真年代。这样 深刻反思,他痛恨“同一性”,因此他做了城市的异端,打碎那固有
的电影期待观者的心旌摇动,而后,它才会飘起漫漫的飞雪,融化那 却危险到接近死亡的平静,寻求这“独立时代”中每个独立个体的生
些被凝固的故事、期待、历史和激情……
命意义和智慧。他说:“在我们强调整齐划一性的同流文化中,每个
苦难中,呈现于银幕,这座城,因而有了影像的历史和独特的名字—
—悲情城市。
聚集在城市中的人群,因为殖民历史、因为日本的战败、因为国
民党的撤退,被分成了三种人:原住民、本省人和外省人。台北的状
貌看起来也像一面三色旗,代表的却不是自由、平等和博爱,相反,
是动荡、冲突与骚乱。梁朝伟饰演的本省人、林家老四林文清,是个
《恐怖分子》、《独立时代》、《麻将》中的主人公也同样如此,即
情敌。然而,影片还提供了另一个结局:他自杀了。城市变成了嗜血 便他们曾经是那个同一的社会中的理想中坚,也会对人生发出深刻的
的魔王,孤单而没有沟通渠道的个体成为城市这座祭坛上的牺牲。 置疑,比如《独立时代》中的白领王小明和琪琪,比如《麻将》中为
人;玩弄女性的香港却被三个 情和期待的“他们”,那是这座城的创造者和牺牲者,他们是历史;杨
女性玩弄……在《独立时代》 德昌的人物,则正如导演自己所说:“电影的主题是‘我们’,迄今西
中,相信“人际关系”的莱瑞却 方尚未有缘一识的我们那最隐私的一面……不论最后我们赋予‘人’
发现自己的女友比自己还要擅 这个名词是何等的定义,我都深信我们都属于同样的人类。如果不
长拉关系;王小明要同事立人 然,我们又何必拍电影?”
帮人改文件,却害得立人被炒
“台北双雄”的城市中,悲情是基调,然而,倘若人不能够在生
鱿鱼;一贯温文有理处事得当 命的痛苦中进行反思和自我颠覆,并在某种程度上达成新的认知,生
的琪琪,却被认为虚伪;作家自 命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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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幻影。
著名导演杨德昌与侯孝贤,同是广东梅县人,故乡在他们的印象
中已经模糊,他们有着另一个共同的故乡:台北。把他们称作台北这
座城市的“双雄”,应该算得贴切。再没有别的导演,能如“双雄”这
般了解台北的过去和现在,在银幕上,他们用虚幻的影像,记录下这
座城市的悲情。
杨德昌辞世,侯孝贤只说:“不要消费大师。”他了解城市,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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