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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了,我的飞鸽自行车

别了,我的飞鸽自行车
做梦也没想到,三十多年前我家仅有一辆飞鸽牌自行车。

如今居然有了自己的私家汽车。

有时候,总觉得是在梦里。

前段日子收拾屋子,置新汰旧,那辆伴我三十多年的老牌飞鸽自行车也该有它的归宿了。

可它还斜靠在窄小的车棚的墙旮旯里,旧蔫蔫、灰蒙蒙,碍手碍脚的占着地盘。

有几次我真想把它卖给收破烂的,却一直没有付诸行动,心里老搁着什么似的,仿佛它是家里的三朝元老,怎么能想扔就扔说丢就丢呢!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计划经济,能买到一辆簇新的上海产飞鸽牌自行车还真不容易。

那时买什么东西都需要有票,爸爸东托人,西托人地才弄到一个车票,买来一辆自行车,买回来,妈妈就用新布把裸露在外面的车梁包上,怕磕破漆。

而且也不舍得经常骑,下雨天有时候还舍不得骑它。

那时的自行车作用可大了,上班下班全靠它,约会、春游更需要它,没有一辆自行车会显得十分寒酸,只有穿着青布蓝布衫或黄军装骑上自行车融入街上车流,才算那个时代的标志。

后来,我结婚了,妈妈就说:“你上班远,就把那辆自行车赔送你吧,就让飞鸽和你一起飞吧”。

我就非常高兴地接受了。

每天下班后我总忘不了把自行车抹擦梳妆一番,车把、车铃都抹得银光闪闪,条条钢丝擦得闪闪发亮,颗颗螺丝拧得结结实实,链条上涂一层淡淡的黄油,尽量减少机件的磨损。

骑车那当儿,哪儿碰一下都肉痛心烦,宁可碰擦到自己身体,也不愿让车子碰出一个油漆点子。

星期天,我有时骑上它去野外踏青,一路笑声伴着一串串响铃,滚滚车轮很快碾过冲动而迷茫的岁月。

不久自行车又承载起运转小家庭的重担,车把上吊着竹篮去菜场买菜,铁钩单边一挂灌煤气,后车架上夹着书包去读电大。

孩子出世后,我又骑着自行车驮着孩子快乐地回家。

有时甚至车前吊包香烟车后驮盒礼品的去看望爷爷求奶奶亲戚朋友。

总之,那辆车参与了我们的全部生活,亲历了我们那个时代的甜酸苦辣。

孩子上托儿所了,我每天骑着它送接。

记得一次,孩子在自行车上手舞足蹈,看着我第一次发出“妈妈、妈妈”的喊叫声,我“哎哎”应着,越骑越有劲。

一次看完《少林寺》电影,我抱着女儿故意从自家的自行车旁经过,考察小孩子认不认得自家的那辆自行车,女儿居然“唔唔”的指指自家自行车。

我阵阵喜悦,孩子长大了,已有认知能力,可是那辆与我们南征北战荣辱与共的自行车却老旧衰败了。

冬雪夏阳让自行车光亮的黑漆斑驳皲裂,秋风春雨使自行车结实的车架磨损瘪凹,轮胎破了、齿轮缺了、轮圈椭了。

我那时尽管一再检修一再更换零部件,它还是拱肩缩背,灰头土脸,老态龙钟。

但我仍让它发挥余热,用它驮装煤气罐,它不堪重负,发出“吱咕吱咕”的抗议声,我心里有时觉得很对不起它。

改革开放的几十年里,祖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人们的生活条件得到了极大的改善。

猛回首已人过中年,而不可思议的是我家的住房条件犹如完成了田径三级跳远,前十年一家三口住十三平米,中间十年住三十三平米,如今乔迁斗住上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哦,还有了汽车。

外出办事、上班、访友一踩油门不无潇洒。

虽然这样,但有时候我仍然要去窄小的车棚,目睹那辆锈迹斑斑、缀满苍苍岁月的老车,心里突然会“咯噔”一下,鼻腔里瞬间涌上一股酸酸的液体。

我摸摸它的车把,想把它倒腾出来擦洗一番,以赎我冷漠它的内疚,厌弃它的自责。

然而我终究欺侮它非生命的东西,就没有费这一番力气,仍然丢之一旁,嫌它多余。

终于有一天,收破烂的到我家收完了纸板废书,看着那辆旧车说二十五元卖给她。

真当那辆破旧的自行车要从我面前永远消失时,我心头忽然隐隐生痛,它的离去是否意味着要抹去我过去贫穷的岁月和艰辛的经历?!丢弃它更是于心不忍。

我左右为难,俯身拾起抹布默
默地为它掸灰擦锈,是安抚它?是请求它宽恕?此刻我才体会到,拥有的时候并不知道爱惜,一旦要失去了才感到是那么的恋恋不舍!收破烂的瞅着我发呆相,站在一旁等候我的决断。

我说:“不要钱,它老了,走不动,你把它驮走吧。


收破烂的很高兴地把那辆旧自行车搁上她的三轮车拉走了。

目送那辆旧自行车渐渐远去,我真切地感受到它将永久地离开我了,心头突然涌上说不出的无奈和忧伤……
别了,飞鸽牌自行车,但你承载过的欢乐和艰辛将在我心底里永久留存。

你会在熔炉里得到涅槃,你会以另一种崭新的钢铁商品永久地留存在这个世上;而你作为我的老伙计,一定也会祝福我期待我过上更好更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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