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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金庸武侠小说的文化内涵

浅析金庸武侠小说的文化内涵魏中龑摘要:金庸武侠小说的价值,是可以从多方面来审视的,本文仅从文化意蕴来进行一些分析。

金庸武侠文坛的地位是因其作品的实际价值而确定的,他的作品既超越了前辈、也超越了同辈武侠作家的作品,更重要的是,他的作品实际突破了“武侠”的园囿,儒家的强烈社会责任感,道家的游心于自然,佛家的明世旷达都在其中有深刻的体现。

本文旨在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精义进行透视,从而探究金庸的武侠人物所包涵的厚重的传统文化之美、尤其是儒家文化之美。

并且,本文还将就传统文化在金庸武侠小说中的存在形态稍作分析。

关键词:金庸,隐士,郭靖,传统文化,西方文学引言:金庸,原名查良镛,当代著名作家、新闻学家、企业家、政治评论家、社会活动家。

金庸是新派武侠小说最杰出的代表作家,被普遍誉为武侠小说史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代宗师”和“泰山北斗”,更有金迷们尊称其为“金大侠”或“查大侠”。

[1] 金庸博学多才。

就武侠小说方面,金庸阅历丰富,知识渊博,文思敏捷,眼光独到。

他继承古典武侠小说之精华,开创了形式独特、情节曲折、描写细腻且深具人性和豪情侠义的新派武侠小说先河。

凡历史均有篡改,在政治、古代哲学、宗教、文学、艺术、电影等都有研究,作品中琴棋书画、诗词典章、天文历算、阴阳五行、奇门遁甲、儒道佛学均有涉猎。

本文便是从其中国传统文化入手,对金庸小说蕴涵的文化内涵做简要分析。

一、金庸武侠小说中的中国传统文化(一)传统文化任何文学艺术都是某种特定民族文化的载体,演绎着特定民族的思想和情感历史。

中国的传统文学艺术样式里,就浸透着以儒、道、佛为代表和主流的中国传统文化。

从传统武侠小说到现代新派武侠小说,其间虽有武侠与义侠、庙堂与江湖、历史与玄幻、神魔与侠客等方面的差异与演变,但其精神内蕴,始终都脱离不开中国的传统思想。

金庸武侠小说的创作,是武侠小说发展史上一个几乎无法逾越的里程碑,它浓厚迷人的文化意味,是完全可以当作文化小说来阅读的。

不论是引人人胜的棋理、酒道、花艺、画趣、书法、琴技,还是奥妙无尽的易理禅宗,甚至是妙趣横生的野史传奇,无不令人在茶余酒后消闲解闷之中受益良多。

那充满睿智的幽默更是令人绝倒,显示了金庸举重若轻、游刃有余的高超技法。

具体来看,金庸时常会将小说中的武功描写与中华民族的文艺和传统文化精神融合在一起,琴棋书画、九宫八卦、医道、用毒皆可为传世神功,形成了“雅化”的武功。

如《天龙八部》中,段誉在山谷中习得的逍遥派神功凌波微步,便是由伏羲八卦演化而来,只是段誉每每将其当做逃命的本领,却令人忍俊不禁。

又如《飞狐外传》中毒手药王,就曾凭用毒之道,与天下第一高手苗人凤相斗相惜,之后其幼徒程灵素也很好的发扬了其师的毒技与仁心。

而最最能体现武功描写与传统文化融合的,则当数朱子柳与霍都的那场打斗,一阳指与书法的完美契合!朱子柳出手即是一帖《房玄龄碑》,笔势圆劲流丽,出招外柔内刚。

每次看到此处都会想即使是褚遂良再世,只怕也写不出朱夫子此时的心境。

遥想当年房玄龄辅佐李世民削平群雄,定社稷之功;而此日朱子柳之战,关乎国家命运,民族气节。

他以此帖开笔,意仿贤相之能,既合乎其大理宰相的身份,又挥洒出一战定鼎的决心。

其后笔锋更胜,草书之轻狂,篆鼓之古朴,铁钩银划,杀得霍都狼狈不堪,令人拍案叫绝!而最后以春秋古篆石鼓文收笔,于霍都扇上题下“尔乃蛮夷”四个大字,更是酣畅淋漓,让人胸怀为之一舒!这种武打与传统文化融合的方式,正是许多读者从金庸小说中汲取大量中国传统文化营养,并对之印象深刻、经久不忘的原因。

而金庸于小说中融合传统文化的关键,大概就在于此。

(二)隐逸文化金庸小说中不少人物身上都有着隐士的影子与气质,譬如杨过、令狐冲等等,不一而足。

那么这里,便不得不提到中国强大的隐逸文化传统。

隐士,又称高士、逸士、幽人、处士、隐者等。

若从传说中的果父、许由算起,中国的隐逸传统与中华民族的文明史几乎同源。

商朝的伊尹,有宰辅之才德却又杂于平民之中。

《史记》称之为“处士”。

周初的伯夷叔齐,认为周伐商是叛逆,宁纵其才于荒野,坚不事周,终不食周粟而死,孔子称他们为“逸民”。

自汉以后,隐士的身份逐渐明确起来,一般指那些不与当权者合作又有很高的文化道德素养及卓著的社会影响的人。

而究探中国隐逸文化的源头,还是应当追溯到孔子。

孔子当然不是隐士,而且明确反对过隐逸,但他的思想里却隐含着许多滋养隐逸文化形成的因子。

孔子一方面挺立了一种积极入世的价值观,并构建了一些极高明的处世策略,但孔子对隐者的赞誉以及他在情感上、思想深处对远离喧嚣、回归自然的向往与肯定,则为后世隐者受人尊重的社会地位的奠定有着直接而巨大的影响。

庄子是隐士的真正祖先,他全面系统地提出了中国的隐逸理论。

庄子的隐逸思想首先是一种面对社会精神牢笼的觉醒,否定一切世俗的功名利禄,使之不扰于心,并进一步卸除了社会责任,使自己成为一种纯粹的自我存在,心外无物。

且不仅要隐身,还要隐心,由纯粹的自我存在升华到纯粹超然的精神存在。

隐士,是一个复杂的概念,绝不仅指那些啸傲山林而一生不问世事的人,更重要的是指隐逸传统,隐逸文化。

凡具有隐逸意味的人都应被当作隐士看。

如大名鼎鼎垂宇宙,被誉为“古今隐逸诗人之宗”的陶渊明。

这位大隐士把儒道两家的隐逸精神相融合,既不是冷漠的避世,也不是愤不释怀的怨怼,而是摆脱樊笼后获得了人格的独立和自由,并将这种自由,积极地指向对无道现实的批判和矫正。

陶渊明这种独立、自由、深情而又刚劲的生命情调是中国隐逸文化发展到成熟阶段的标志。

隐逸文化在金庸小说中的体现,最明显的便是杨过与令狐冲二人。

而杨过更是这种传统文化陶冶出的杰出的英雄人物,令人心折!其个性任情率性,且有着勇于反抗世俗,不惜遁迹山林的隐士特质。

当郭靖知道他与其师小龙女相恋,劝导其“过而改之,善莫大焉”,最后劝而不果,甚至以性命相逼,杨过却不曾有一丝的松口妥协,于他来看,一切世俗眼光,怎比得上他与姑姑的真情厮守,这种勇于反抗世俗礼教,不为世俗礼法所羁绊的洒脱,使其最终的归隐显得顺理成章,没有丝毫突兀,也只有这样有着狷狂率性气质的人物,才能从容挣脱世俗樊笼,飘然隐去。

(三)侠文化一般的侠,体现在以武功来扶善锄恶,扶危济困,打抱不平。

这虽不及大侠的旨归宏远,但本质上仍然是入世的,呈现了一种积极的人生态度。

不过上古时代中国的侠似乎并不具备后来的、其实只有在文学中才完备的道德理性。

司马迁的《游侠列传》中的人物,主要是感恩知报,重然诺,轻死重义。

他们的人生纯粹是为私人恩怨的,不怎么计较是非。

其中许多人,成了私债的奴隶,只好以死偿之。

这种侠,很个人化。

大约他们对个人的尊严看得十分重,收受了他人的恩惠就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有了亏欠,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心理的亏欠摆平才安心。

以私人的方式——武力干预的方式来解决问题,即韩非子所谓“儒以文乱纲,侠以武犯禁”。

[2] 后世的侠,要普遍地助危济困,并不限于报答和自己有特殊关系的人,所以更有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的色彩。

金庸创造的武侠属于后一种。

不管到了哪里,路见不平,就需出手干预,不管和自己是不是相干。

用金庸小说中人物的话来说就是“为国为民,侠之大者。

”这种武侠形象的形成和普遍化,大约与清官一样,是由于现实社会中人们对于不平等现象的无能为力,因而寄希望于那些具有特殊人格、能力的人们。

《飞狐外传》中的赵半山对胡斐说:“一个人学武,如不能卫国御侮、行侠仗义、济危扶困,远不如作个寻常农夫,种田过活了”。

[3]在金庸笔下,我们看到的是任重道远,以天下为己任的使命感,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气节,托孤寄命、临大节不可夺的操守。

《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射雕英雄传》中的郭靖,《天龙八部》中的萧峰,都是此类人物的代表,他们身上的正气与勇气无不深深打动了读者。

而这种正气与勇气,恰恰就是金庸小说中侠文化的体现。

《射雕英雄传》是金庸武侠小说创作的第一个高峰,是金庸武侠小说创作风格成熟的一个标志。

它在武侠小说创作史上,第一次以人生为线索,塑造了郭靖这个人物形象。

郭靖是个极成功的人物。

他与陈家洛贵介公子的形象刚相反,是个出身农家的朴实少年,而且生性愚钝,说话木讷,与袁承志差得远了。

他甚至肤色黑黝,面貌平凡,绝对谈不上俏俊。

郭靖写得成功,是因为他的性格清楚稳定,他似乎是正统道德观念及传统侠义精神的化身,他的一举一动无不发自自然内心,读者或者不同意他的看法做法,但绝不会不明白他,或对他有所怀疑,“郭靖”这个人物的真实感,大部分来自他朴实而真诚这个特质。

郭靖自小人生目标明确:做个好男儿,为父亲报仇。

“报仇”这个观念,在现代现实社会当然不容许,但在武侠小说的江湖世界来说,却是武侠人物最基本的道德责任。

我认为不应以现实眼光看“报仇”,而是该用象征的观点看,把“报仇”理解为世俗社会指定的道德责任及权利。

郭靖“报父仇”的目标,并非仅仅是一个狭隘的个人动机,而是应该将江南的牛家村放到宋元错综复杂的社会矛盾中来看,也就是履行社会义务的一部分,其根本就是“做个好男儿”。

郭靖的道德观念不是从高深理论得来的,而是基于一些十分平常的信念,例如尊长的吩咐必须遵从,答应了人的事一定要做;对朋友要忠心,不能贪生怕死;不可欺骗人;不可贪人钱财等等。

“为国为民”,就是从这些简单平常道德观念而来的理想,没有什么难懂之处。

郭靖的不平凡,在于他由始至终毫无犹豫地忠于自己从小培养成的道德信念。

聪明人在道德问题上往往摇摆不定,愚钝的人反而坚定而意念明确,郭靖生性愚钝,他在道德抉择上也异常清楚,这是符合实情的。

他在华筝公主与黄蓉之间,选择了跟华筝成亲而舍弃黄蓉,黄蓉凄然问他原因,他就是说:“我是个蠢人,什么事理都不明白,我只知道答允过的话,决不能反悔。

可是我也不打诳语,不管怎样,我心中只有你。

”[4]郭靖没有陈家洛的优柔寡断,也没有袁承志的自以为是,他的笨拙反而是他令人信任敬重的根由。

郭靖比陈家洛、袁承志两个人物更成功,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有一段发展及成熟的过程,小郭靖蕴涵成熟的郭靖,他的个性及道德伦理基础也始终不移,但是他透过经历,从被动变为主动,他的道德价值也由外来的规戒演变成他自己的处世原则。

他在华筝及黄蓉之间的抉择,就是一个精彩的例子。

他开始时是想,尊长为我规定了的事必然是对的,所以我必须娶华筝;但是按照父亲的遗命,我要跟杨康好,而按照杨伯父的遗命,我得娶穆念慈为妻;这些事显然是不能做的,那么尊长为我规定的事便不是一定对的了,但是他随着想到“答应了人的事决不能反悔”,他就毫无疑问了,他答应了娶华筝,他一定要实践诺言,这个例子是个清楚的转折点,郭靖由服从尊长的被动,进展到自己承担自己言行的后果的主动。

这个例子的一个有趣之处是,在“尊长规定”与自己内心感情倾向两个准绳之间,他选择了内心感情倾向,他不肯为“别人的几句话”而跟黄蓉分开;但在自己的感情倾向与道义责任之间,他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道义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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