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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长物志_器物色彩审美观论析_徐晴 (1)

徐晴,等《长物志》器物色彩审美观论析HUNDRED SCHOOLS IN ARTS84文章编号:1003-9104(2012)07-0084-03《长物志》器物色彩审美观论析*徐晴,王珏(江南大学设计学院,江苏无锡214122)摘要:《长物志》是一部涉及面广泛,内容丰富,多方面展现明代生活和艺术品鉴方面的著作。

分析《长物志》中晚明造物色彩,解析其中所蕴含的造物审美观及文化,有助于加强我们对民族传统造物色彩审美文化的认识,对于我们现代设计也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关键词:长物志;器物;色彩审美中图分类号:J501文献标识码:AColor Aesthetics of Utensil in Chang Wu ZhiXU Qing,WANG Jue《长物志》是明代苏州文人文震亨撰写的一部关于生活和品鉴的笔记体著作,囊括了对当时士人生活中各种器物的鉴赏。

《长物志》共十二卷,涉及室庐、花木、水石、书画、器具等诸多方面,在中国古代造园和造物理论方面占有重要地位。

它似一幅内容丰富的文人生活画卷,触及到明末士大夫生活的各个方面,可以看作是一部关于造物艺术鉴赏的百科全书。

《长物志》系统全面,“衣”、“食”、“住”、“行”都囊括其中,却又做到了言简意赅、观点鲜明,不仅是对明人文震亨个人的观点的反映,也体现出对传统造物文化的沿袭。

本文将分析《长物志》中的器物色彩背后的审美文化,解析其中所蕴含的深刻造物思想和审美观念,有助于加强我们对民族传统造物文化的认识、传承和发展。

(一)《长物志》中器物色彩概述《长物志》中涉及的色彩范围比较广,红、黄、绿、青、蓝、紫都有提及,描摹出当时士大夫丰富多彩的生活场景。

书中色彩的多样性与其丰富的内容有关。

全书共十二卷,内容包含了建筑、家具、器玩、花木等园林家居生活的各个方面,其中花木卷就写到了50余种植物,涉及到的色彩自然较为丰富。

此外,作者对色彩很关注,几乎每写到一种器物都会对其颜色进行探讨,以辨不同颜色的优劣。

《长物志》中的色彩分得很细,用不同的色彩词来描绘细微的色彩差别,反映出古人对于色彩的敏锐观察和细腻感受。

中国人自古就重视色彩的细微差别,《长物志》中对于颜色的描写也是细致入微,例如书中对于我们印象中缺乏存在感的白色,就有素、粉、素白、洁白、淡月白、月白、葱白等多种描述方式。

古汉语中有很多红色系的色彩词,各自有着细微的差别。

《说文解字》有:“絑:纯赤也。

”“纁:浅绎也。

”,“绌:也。

”,“绛:大赤也。

”[1](P.763)《说文通训定声·丰部》:“赬深于红;纁又深于赪,纁即大赤之绛,非紅紫比。

”[2](P.29)对色彩区分可见精雕细琢。

《长物志》正沿袭了传统上这种细分的态度,体现出对色彩的细腻体察以及认真的鉴赏态度。

尽管《长物志》中出现的色彩繁多,但大致来看,主要分布在红、黄、白、黑、青五种色系,而且这几大色系中出现的色彩词频率明显较高。

《周礼·考工记》中记载:“画绩之事:杂五色。

东方谓之青,西方谓之白,南方谓之赤,北方谓之黑,天谓之玄,地谓之黄。

”[3](P.124)认为五色有着象征意义,分别代表着不同的方位。

《左传·昭公元年》中记载:“天有六气,降生五味,发为五色,徵为五声,淫生六疾。

”[4](P.1166)杜预注解五色即赤、黄、青、白、黑。

更有:“夫礼,天之经也,地之义也,民之行也。

天地之经,而民实则之。

则天之明,因地之性,生其六气,用其五行。

气为五味,发为五色,章为五声,淫则昏乱,民失其性。

是故为礼以奉之:为六畜、五牲、三牺,以奉五味;为九文、*基金项目:本文为2009年度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中国古器物颜色审美文化研究”(批准号:09YJC760023)阶段性成果。

作者简介:徐晴(1980-),女,安徽芜湖人,江南大学设计学院讲师。

研究方向:美术学。

王珏(1987-),女,湖北武汉人,江南大学设计学院研究生。

研究方向:艺术设计史论。

85中文社会科学引文索引(CSSCI)来源期刊艺术百家2012年第7期总第129期HUNDRED SCHOOLS IN ARTS六采、五章,以奉五色;为九歌、八风、七音、六律,以奉五声……”[4](P.1447)详细的阐述了五色观。

《长物志》显然也受到这五色观的影响,赤、黄、青、白、黑五种正色受重视的程度明显高于间色,它们在书中经常被提及,说明它们在日常生活中的使用率较高,同时也受到了作者较多的关注。

另外,除了黄白两色的金属器物之外,作者对这五种色调的器物态度大致趋于肯定。

特别是对其中的青、白、黑这三色,书中多有溢美之词,这三色的朴素、大气、古雅正契合了文震亨的审美。

《长物志》中还有一些用事物来进行描述的色彩词汇,以实现“借物呈色”。

这类词通过人们熟悉的事物能清晰明了地传达信息,让人快速了解作者想要描述的色彩。

例如“月白”、“桃红”,就利用月亮和桃子分别传达白红两色的详细信息。

人们只要回想夜空中的那一轮明月,就会了然这种“白”;看到生活中常见的水果桃子的颜色,也就很清晰的感受到这种“红”,生动而具体。

“黄如蒸栗”,“白如脂肪”,“蓝如翠”,“红者色如珊瑚”,“青如新柳”,“绿如铺绒”等,书中这些生动形象的描述,把色彩状态直观地展现在读者面前。

这类“借物呈色”的色彩词具有人文性,所“借”之物都是当时人们较为熟悉的事物。

通过这类色彩词所“借”之物,我们也可以一窥当时的生活文化。

事实上,很多色彩词也是从事物的名词发展演化而来。

《说文解字》中说:“翠:青羽鸟也。

”[1](P.200)“丹:巴越之赤石也。

”[1](P.288)“碧:石之青美者。

”[1](P.19)这些事物名词后来用来形容它们所具备的色彩。

可见在古汉语中,色彩词是与事物有着紧密联系的,随着语言的发展演变,很多色彩词逐渐脱离它们的物质属性,拥有了独立的视觉属性。

(二)《长物志》色彩审美观分析受器物材质、制作工艺和社会文化等多方面因素的影响,《长物志》对不同的器物都有特定的色彩趋向或范围。

譬如,在《长物志》中,对于金属器物的色彩描写有近20种,涉及到门环、手炉、镇纸、刀笔、笔洗等方面,其中,出现最多的色彩是“青绿”。

对于陶瓷,文震亨较为偏好的是“白”、“青”等色,主要涉及的是盆、缸、炉等容器。

在“建筑”这一类别中,《长物志》提及次数最多的色彩是“朱”,涉及到门、窗、栏杆等。

此外,作者对建筑中的“素”、“粉”、“黑”、“金”等色也有不同程度的肯定。

在织物色彩中,《长物志》提及较多的是白色、紫色,其次是“皂”、“青”、“乌”等风格都较为素净的色彩。

通过综合分析《长物志》中的各类器物及器物上的设色特点,我们大略归纳出涉及《长物志》器物的色彩审美观点,有如下三个方面。

1.以纯色为美《长物志》中对纯色的喜爱溢于字间,书中多处提及纯色为贵的观点,除了特殊纹理的器物之外,器物是否纯色常常是其品质判定的标准。

“(土玛瑙)另有纯红纯绿者,亦可爱玩”,[5](P.116)“(笔格)白玉为母,余取玉玷或纯黄纯黑玳瑁之类为子者”,[5](P.256)“茶炉,有姜铸铜饕餮兽面火炉,及纯素者,有铜铸如鼎彝者,皆可用”,[5](P.417)《遵生八笺》:“(均州窑器)红若胭脂,青若葱翠,紫若墨黑。

三者色纯,无少变露者,为上品。

”[6](P.535)纯,意味着单纯、纯粹、完美,是纯洁、美好的象征。

这点,在纯白色的审美追求中体现得尤甚,因为纯白是一尘不染,无比高洁。

“惟纯白色器皿为最上乘品,余皆不取。

”[6](P.718)对纯色的喜爱一方面体现在直接对纯色的崇尚和褒奖,另一方面体现在对杂色的贬抑。

纯色意味着不带杂质、没有瑕疵,光洁剔透。

这点在玉石鉴赏中体现得尤为明显。

《长物志》中,“大理石出滇中。

白若玉、黑若墨为贵。

白微带青,黑微带灰者,皆下品。

”[5](P.117)像玉一样白和像墨一样黑的纯色大理石,是上等的品质,而带有杂色的成分则使得品质低下。

“有红丝石,白地上有赤红纹;有竹叶玛瑙,花斑与竹叶相类,故名。

此俱……非贵品也”[5](P.116)。

对有杂色的石玩评价较低。

这种观点在其他文献中也得到了印证:“玛瑙以西洋为贵,其出中国者,则云南之永昌府,以色红者为上;红白相间者为缠丝,品最下。

”[7](P.906)红色的玛瑙为上品,但红白相间的为最下品,说明在古代中国民间审美上“以纯色为上,以杂色为下”的标准有较高的认同度。

纯色得到人们的喜爱,除了视觉审美方面的原因外,也和它的象征意义有关。

“纯”通常与“正”,正直、正派等词义相连,在中国文化中一直是受到褒扬的品质,不论是器物的审美还是人的品性都是如此。

在古人眼中,“纯”还与高尚道德相联系,折射为人品行的高劣。

《礼记·中庸》中“《诗》云:‘于乎不显,文王之德之纯!’盖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

”[8](P.1679)文王之所以被称为文王,正是因为他非常纯正,道德高尚,正如士大夫们常以“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来比喻自己品性高洁,和对世俗的乱象的泾渭分明。

文震亨对纯色的喜爱也隐含着对单纯、完美、高洁和洁身自好的追求。

这种观点有其深厚的文化渊源,《长物志》中的观点正与传统的审美观遥相呼应。

2.以素雅色为美《长物志》青睐素雅的色彩,不认同过于艳丽的色彩。

对于有些器物,文震亨提倡展现材料本来的色泽,而不是在其表面涂漆。

“(书桌)凡狭长混角诸俗式,俱不可用,漆者尤俗。

”[5](P.232)事实上,设计史上著名的明式家具的特点之一正是重视木材本身的自然纹理和色泽,不在家具上髹漆,只是在表面打磨上蜡,从追求髹漆的人工之美,转化为材质的天然之美。

《长物志》中的家具多用乌木、花梨、紫檀、楠木等木材,是明式家具的典型用材。

这些木材的材色很丰富,例如乌木多呈褐黑色,黑红色,黄金色,黄褐色;花梨木色金黄而温润;紫檀有黝黑如漆、紫中带红、紫中带黄多种。

《格古要论》中写到紫檀“新者色红,旧者色紫……新者以水湿浸之色能染物”[9](卷八,P.5)。

但是它们的共同特征是自然素雅,不似漆色般浓艳华丽。

木材自然的色泽赋予家具以纯正质朴、温润宜人的品性,带给人舒适感和平和感。

谈及瓷器,文震亨偏好“白”、“青”等色,也印证了文震亨对单纯素雅色彩的喜爱。

青瓷作为青釉中的代表,其中的“粉青”釉色青绿之中显粉白,有如青玉,是著名的青釉品种之一。

文震亨的高度评价粉青:“官、哥、汝窑以粉青色为上,淡白次徐晴,等《长物志》器物色彩审美观论析HUNDRED SCHOOLS IN ARTS86之,油灰最下。

”[5](P.17)同时,书中有一段明确阐述了对陶瓷的看法:“定窑以白色而加泑水如泪痕者佳,紫色黑色俱不贵。

均州窑色如胭脂者为上,青若葱翠、紫若黑色者次之,杂色者不贵。

”[5](P.317)从中可以看出,文震亨比较青睐单色瓷。

青釉、黑釉和白釉,是中国古代瓷器使用时间最长的三种基本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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