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现代诗人庞德与中国古代诗歌摘要:埃兹拉·庞德(ezra pound)是美国著名的现代派诗人。
由他创立的“意象派诗歌”开辟了英美现代诗歌的先河。
时值本世纪初,人们对诗坛上从维多利亚时期以来的伤感情调和无病呻吟普遍感到不满。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庞德以其独特清新的诗歌风格引起了诗坛的广泛瞩目。
中国古典文学对庞德的影响是巨大的,并且始终贯穿于他的诗歌创作的始终。
关键词:意象;庞德;中国文化;影响中图分类号:i22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5312(2012)35-0003-02美国现代诗歌始自埃兹拉·庞德,但这位以勇于创新而闻名遐迩的现代诗人却与世界上历史最悠久的文化传统之一——中国古代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
1912年他在伦敦率先提出了意象主义这个诗歌概念,兴起了意象主义运动。
1914年他又编辑了《意象派诗集》,扩大了意象主义的影响。
此后,他的创作一直走着一条崭新的道路——为现代英语诗歌开辟的一条崭新的道路。
庞德曾把“意象”定义为“一刹那间思想和感情的复合体”。
据他自述他这种创作方法正式受到了中国古代诗歌的影响。
在他的一生中,中国古典文学始终对他的创作起着重大的影响。
庞德最早接触到中国文学是在本世纪初,当时瞿理斯(herbert giles)的《中国文学史》(a history of chinese literature)就引起了他很大兴趣,他对书中所录的刘彻的《落叶哀蝉曲》大为赞赏,不久就出现在他的诗集中。
对此,可以加以比较:刘彻:罗袂兮无声,玉樨兮尘生。
/虚房冷而寂寞,落叶依于重肩。
/望彼美之女兮安得,感余心之未宁。
庞德:绸裙的,瑟再不复闻,灰尘飘落在宫苑里,听不到脚步声,乱叶飞旋着,静静地堆积,她,我心中的欢乐,睡在下面。
一片潮湿的树叶粘在门槛上。
the rusting of silk is discontinued/ dust drifts over the courtyard/ there is no sound of footfall,and the leaves,/ scurry into heaps and lie still;/ and she the rejoicer of the heart is beneath’em,/ a wet leaf that clings to the thresold.庞德改作的前两句是对原文的忠实翻译。
而从第三句开始,他则发挥原诗第四句中的落叶这个意象,使其余各句都围绕这个意象,并以此作为诗的结尾,这是他对这首诗的理解。
庞德的译作是无韵自由体,这一点很接近中国古乐府诗。
用庞德的话说是为了“全力避免抽象性”,让读者由此去体味诗人的情感,而不是直接把诗人的内心感觉书写出来。
让读者以联想的方式直接参与诗歌的创作,这种手法与中国传统诗论在本质上是暗合的。
中国古典诗歌历来反对直抒胸臆,讲究含蓄、韵味,此时庞德已从中悟出了这一点,并适用于实际创作中。
如果我们把刘彻最后一句和《地铁站台》中“潮湿黝黑树枝上的花瓣”加以对照,则不难看出其中意象的相似之处。
庞德的自述中并未提及《落叶哀蝉曲》对他创作《地铁站台》的影响,但是在他冥思终日之后而茅塞顿开,能够抓住协和广场地铁站台那一刹那间意象的,似乎就是汉武帝诗中潮湿的落叶这个形象。
当然庞德并未照搬这一形象,而是赋之以新意,以象征娇美脸庞的花瓣来取代原作中象征亡人的落叶。
在诗歌理论上,庞德创立的意象派与中国古典诗论有着惊人的相似。
虽然我们不能因此肯定庞德受到过中国诗论的影响,但他受中国诗歌,尤其是李白诗歌的影响是毫无疑问的,而李白诗歌大体代表了中国古典浪漫主义诗歌创作的高峰。
诗人完全可以凭自己的直觉,即“心有灵犀一点通”来悟出中国诗歌精髓之所在。
事实上,1915年庞德创作的《神州集》(cathay)一直被西方文学界看成是庞德的一组基于中国素材的英语诗歌,而不仅仅是翻译。
诗人在翻译过程中有自己的创造。
这一点在他翻译李白的《古风第八》中表现得尤为突出。
李白《古风第八》:香风引赵舞,清管随齐讴。
/七十紫鸳鸯,双双戏庭幽。
/ 行乐争昼夜,自言度千秋。
/功成身不退,自古多愆尤。
/ 黄犬空叹息,绿珠成衅仇。
/何如鸱夷子,散发棹扁舟。
庞德的译文回翻成汉语是:春又归桥头,桃李开千树。
/朝开红胜火,暮落逐水流。
/朱彦随水逝,一逝再难留。
/今人非昔人,下场亦堪忧。
/有香风舞女,有怨笛清歌,/有七十对男女共舞,/有庭院内疯狂的角逐。
/整日整夜都付于享乐,/他们以为这享乐能持续一千个秋天,/一群黄狗狂吠着,/对他们发出警告。
/对他们来说绿珠姑娘只引起仇恨,/他们中有一人独携情妇离去,/他驾起轻舟,/身旁的姑娘长发披肩。
显然,庞德在这首诗中创造的因素很多。
因为这首诗典故很多,不能直译,否则会引起读者的厌倦。
因此,庞德按自己的理解重新组织了全诗。
这就是庞德《神州集》获得成功的原因。
《神州集》出版以后,带动了当时英美文学界对中国诗歌的翻译。
把中国文化介绍给了广大的西方读者。
庞德创造了一个文学形式“意象迭加”,将各种特殊意象并置。
就像休姆提到,两个视觉意象形成一个可称之为视觉和弦的东西,联合起来暗示一个不同于两者的新意象。
中国诗中这种和弦方式十分普遍。
庞德从1917年开始发表长诗《诗章》(cantos),其创作就是深受中国古代和弦诗文的影响。
诗人先后用了几十年时间写成109首完整的诗章和8首片断,其中涉及中国和弦意象的内容比比皆是。
第53至第61首被称为“中国诗章”,把中国古代史原原本本讲述了一番。
《诗章》的许多篇章还体现了中国诗歌“诗中有画,画中有诗”的传统思想。
这些诗除了具有意象派诗歌的特点外,其内容,尤其是清雅淡远的意境具有鲜明的中国特色。
诗章第49就是庞德以一本题为“潇湘八景”的中国画册为素材写成的:rain,empty river, a voyage,/ fire from frozen cloud,heavy rain in the twilight/ under thecabin roof was one lantern/ the reads are heavy,bent,/ and the bamboos speak as if weeping,/……(雨、枯河、旅人。
乌云、闪电、滂沱大雨。
孤灯悬舟,兼葭苍苍,似在泣诉。
……)庞德的这首诗是我们想起了元代著名词人马致远的小令《天净沙·秋思》: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可以看出,二者确有异曲同工之妙。
庞德的这首诗里,鱼、江、人、天、灯等意象构成了一幅惨淡而凝重的画面。
这种意境与中国古典诗歌如此相似的“汉风诗”是意象派诗歌的一大特点,也是庞德及其他意象派诗人对现代英语诗歌的一个重大的贡献和发展。
另外,庞德则对中国古时作了字面上的翻译,即未改变原诗的词序,也未改变其语法结构。
例如饶时的《击壤歌》,原文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帝力于我何有哉?”庞德的译文是:“日出,工作;日落,休息;掘井而饮水;耕田,吃粮;帝王的力量,对我们它又算得什么?”由于庞德不懂中文,他对中国文化的理解通常要借助于日本汉学家的诠释,于是他对中国诗歌就难免产生误解,对中国诗歌的翻译有时不能重视原作。
例如他的《河商妻子的来信》,取材于李白的《长干行》。
庞德是根据美国汉学家厄内斯特·凡诺罗萨的笔记译成此诗的。
而凡诺罗萨本人也是通过几位日本学者的解释来了解这个作品的。
受凡诺罗萨这一知识来源的局限,庞德把诗中的名字一律按日本人对汉字的读法用拉丁字母拼出。
这不仅包括chokan (长干里),ku-to-en(滟预堆)和kang(瞿塘)等,连李白的名字也按日本人的叫法,拼成rihaku。
其次,庞德把“郎骑竹马来”译成“你踩着竹制的高跷走过来,装作骑马的样子”。
其三,“常存抱柱信”这个典故则漏译。
据传说古代有个名叫尾生的人,和一女子约定在桥下相会,女子尚未到来,河水却突然暴涨,尾生坚守信约,终不肯离开此桥,抱着桥柱,被水淹死。
尽管庞德的诗作中不乏其对中国古诗误解和误译的实例。
但从他1915年出版英译中国古诗《神州集》到他晚年完成《诗经》和《大学》等儒家经典的翻译,庞德的不懈努力不仅美国诗坛对中国诗歌的浓厚兴趣,而且把中国文化推广到了西方。
从庞德的《诗章》看,对它影响最大的应该是“中庸”和“正名”这两个儒家的基本思想。
庞德把中庸之道称为:“我们精神的规范”,表明了他对当时西方社会秩序的混乱和道德沦丧的强烈不满,希望以中庸之道来唤醒人们的理智与忍让,建立起一种新秩序。
在《诗章》中,庞德多次赞颂了尧舜禹的功德,不对中国的历史、哲学、文化有着很深的造诣,写出这样的诗句是不可想象的。
1950年出版的《古典大全:孔子诠释》(classis anthology:defined by confucius)即《诗经》是庞德研究中国文学的最高成就,这本书收录了全部305首诗歌。
对这本书的评价jeanne knoerle说:“事实上,就我们所知,庞德的《诗经》译文已成为纯粹的抒情诗,没有语言性的分析,诗集的译文也好坏参半。
”这是对庞德的中国风味诗歌的中肯的评价。
美国现代诗歌始于庞德。
他是个天才的诗人,他的天才因中华文化的照耀而格外璀璨夺目。
虽然他晚年也批评了由他本人创立的“意象派”,但他始终尊敬和崇拜中国文化,中国文化对他的影响贯穿了他的一生,并始终起着主导作用。
开风气之先的庞德及其意象派并没有在曲终人散之后即成了明日黄花,它的价值却始终存在。
虽然有人对庞德的半是翻译,办事创作的拆字翻译法不甚苟同;虽然中英文在语法和词性上有很大不同,语法词性严格,富含逻辑推理的英文很难打到中国古典诗词的神韵,但意象派诗人很努力的呈现意象,融情于景,无论是在诗歌创作还是在对中国古典诗词的翻译反面都取得了很大的成就,像一缕清新的春风为20世纪的英美诗坛带来了一片生机。
参考文献:[1]understanding poetry.[2]cleanth brooks,robert penn warren.《理解诗歌》(第四版).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3]preminger,alex. princeton encyclopedia of poetry and poetics. princeton,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197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