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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贾谊的礼治思想(一)

论贾谊的礼治思想(一)
【内容提要】秦王朝二世而亡,对于这样一个历史事件,从贾谊开始,就一直成为中国传统政治不断加以反省的教训。

贾谊指出秦“以法为教”的统治政策导致了秦的覆亡,具体来说,表现为两方面的后果:其一,上下离畔。

其二,颓风败俗。

针对这两方面的教训,贾谊提出了其礼治思想:其一,待下有恩,这主要指君王应该礼敬大臣;其二,以礼教民,强调百姓应该得到教育,以使百姓有廉耻之心。

贾谊虽然没有明确提出尊儒尊孔的要求,但他强调崇六艺,兴礼乐,教民众,实为后来汉武一朝兴用儒术的先导。

【关键词】法教,德教,法治,礼治
关于贾谊的思想,历来论者多注意其“众建诸侯而少其力”的政治构想,这固然表明了贾谊的远见卓识,但贾谊对后世真正有影响的却不在这里,而在于他通过对秦亡教训的分析,而提出了一整套以礼治天下的思想。

贾谊看到了中国传统社会的伦理性的特征,而着重发挥了礼对于社会的长治久安的作用,这种思想不仅奠立了有汉一代的政治规模,而且,中国以后两千年的统治政策皆不脱此藩篱。

一、法教与法治
秦灭六国,统一天下,行郡县,废封建,大一统之势已成,传统中国以后两千年之发展皆不脱此格局。

因此,贾谊所面对的问题则是,如何适应这样一种新形势,确立一种稳固的社会秩序。

然而,秦作为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却二世而亡,汉初大封诸侯王,以藩屏汉室,则鉴于秦亡之速,然实为历史之反动。

因此,对秦亡教训之总结,成为亟须解决的问题。

贾谊如此提出了这个问题:
秦以区区之地致万乘之势,序八州而朝同列,百有余年矣。

然后以六合为家,崤函为宫。

一夫作难而七庙堕,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何也?(《过秦论》上)
周初推行封建,统治时间长达八百年之久,秦行郡县,却二世而亡,这大概是汉初统治者的一个基本认识。

而贾谊对此指出,周道之长并不在于行封建,乃在于施仁义,行先王之道,而秦之所以灭亡并不在于行郡县,乃在于“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过秦论》上)。

因此,在贾谊看来,要治理天下必须反秦道而为之,施仁术,行“先王之道”。

所谓“先王之道”,就是他屡屡提到的汤武之道,即“置天下于仁义礼乐,而德泽洽,禽兽草木广裕,德被蛮貊四夷”(《治安策》),贾谊称之为“德教”。

贾谊对秦亡教训的总结实成为历朝统治者的一基本认识,成为后世政治运作最为重要的指导思想。

后来刘向认为“贾谊言三代与秦治乱之意,其论甚美,通达国体,虽古之伊、管未能远过也。

使时见用,功化必盛。

”(《汉书·贾谊传》)
史称刘邦入咸阳,与民约法三章,“蠲削烦苛,兆民大悦”(《汉书·刑法志》),而另一方面,汉初统治者尚黄老无为,故法律多因循秦旧,可见,汉初之法律也是很严酷的,如连坐、肉刑等秦之律令至文帝时才次第废除。

这两种做法看起来是相矛盾的,但如果我们对中国传统社会的伦理特征有个清晰的了解,便觉得并非如此。

秦主张“以法为教”,所谓“法教”,就是要用法去改造人,所以制订的总是尽量详备,以使人们的一举一动都须如法。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人们稍稍不小心,就触犯了法。

我们常常说某人“苛刻”,这个意思不是说他对待别人的错误显得太严厉、太粗暴,而是说他管得太宽,乃至于鸡蛋里挑骨头,别人稍稍有什么不妥就要招致他的批评,如此,大家自然觉得此人“烦苛”。

可见,中国人天性好自由,不喜欢被人指手划脚,所以,秦以后的统治者多明白这个道理:对罪人是可以重重惩治的,但决不可以生事扰民,让百姓觉得无所措手足。

就是说,法之苛与法之暴并不是一回事。

秦法固暴,且烦,而老百姓一般是懒得去学那些繁琐的法律条文的,这样,老百姓不免不经意间就触犯了法。

如此,百姓无所适从,自然就不满了。

汉法亦暴,但不以法教人,所以不会有这么多条条框框,人们自不会觉得烦,也不会对法产生什么惧怕之心。

前贤批评中国人
好看杀头,但若我们换一个角度来看问题,这却正反映出后世统治者治天下之宽仁,所以,人们看到他人犯罪罹刑时,不会因此就戒惧战栗,因为自己毕竟没有犯罪,相反,人们常常是一种置身事外看热闹的心态,甚至还会认为此人是罪有应得。

秦世那种欲以重法恐吓百姓的做法,实在是不懂得中国人的心态。

所以,秦是中国历史上唯一推行“以法为教”的王朝,其暴、其亡皆与此有关。

自秦以后,统治者再也不敢讲“法教”了。

但不讲“法教”,并不等于纯任“德教”,而是“王霸杂用”。

汉宣帝言汉家制度乃“王霸杂用”,其本人并没有对之作进一步解释,然据班固所云:“孝宣之治,信赏必罚,综核名实。

”(《汉书·宣帝本纪》)可见汉宣之霸道是以法绳治臣下,如是,“吏称其职,民安其业”(同上)。

那么,王道当是对百姓而言。

吕思勉对此有一解释甚好:“宣帝所谓霸,便是法家;所谓王,是儒家;以霸王道杂之,谓以督责之术对付官僚,以儒家宽仁之政对待人民。

质而言之,便是‘严以察吏,宽以驭民’,这实是是最合理的治法。

”(《中国政治思想史十讲》)光武帝更是王霸杂用,一方面严于督责之术,另一方面重视礼治,以孝治天下,所以东汉风俗之美亦是他世所不及。

“德教”与“法教”有一点是相同的,即二者作为“教”,都是要从里到外,彻底改造一个人,这用宋儒的话来说就是“变化气质”。

用法来改造人的做法,已彻底失败了,于是代之以礼来改造人,这就是贾谊所说的“德教”,我们可称之为礼治。

同样是德教,汉儒与宋儒的办法不一样,宋儒认为古时之礼乐已崩坏,所以用礼乐养心的办法已不行了,只能用理养心,实际上就是要民自觉;而汉儒则说“民者,暝也”,又说“民之号,取之暝也”(董仲舒《春秋繁露·深察名号》),认为民是冥顽不觉之人,所以要民讲觉悟是很难的,所以最多只能用渐进的办法,“摩民以义”,用熏陶、习染的办法来达到改造人的气质的目的。

儒家除了讲教外,还要讲养。

养就是孟子所说的“制民田产”,后世随着井田制的功能的破坏,这项功能就弱化为赈灾救荒,而大部分养的事务交给百姓自己去做了。

汉代统治者老是讲“怀民以恩”,也就是经常给百姓以一些小恩小惠,《汉书》中屡不绝书的“大酺五日”、“女子百户牛酒”及“民爵一级”等,犹如现在过年过节放假发东西,都是要施恩泽给下面的百姓。

不过,在以前,威福之柄不可操之于下的,而只能由君王作威作福。

中国人常说,“点滴之恩,涌泉以报”,所以,君王施恩于万民,万民自然会记得君王的恩德,而今天给我们好处的是单位的领导,所以,哪个领导给职工好处多的就是好领导。

而秦朝的统治者却不明白这个道理,只知以法绳治臣子、百姓,而不会广施恩德,臣子、百姓自不会有什么忠信之心。

可见,汉朝的君王就聪明多了,这种仁术固然是一种权术,但老百姓喜欢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是很自然的事情。

所以,汉祚能延四百余年之久,至于昭烈帝,尚能以西蜀一隅立国,实赖汉之余恩也。

汉宣帝讲的王道,就是儒家讲的教养之法。

后来统治者对此都有很明确地意识,所以,后世百姓最多是因为饥荒而去干些打家劫舍、啸聚山林的勾当,一般不会想到造**的,只是被少数读了一些书却又失意不得志的人利用,而终酿成大乱。

而霸道则是通常所说的“吏治”,即循名责实,以法绳下,所以,圣明君王在上,对臣子的管束是相当严厉的。

后世所说的“暴”,一般是说君王对臣子施暴,至于对百姓,政府总是很好的。

政治清明的时候,臣下一般还比较自觉守法,但承平日久,规矩不免松弛了,人心也不免怠惰了,这时若有人出来整顿吏治,臣下就会受不了,就会想方设法搞破坏,最终改革总是不了了之。

所以,一个明智的君王是懂得绳下的尺度的,水至清则无鱼,一般的小过错就算了,要惩罚的都是些比较大的、不得不办的事件。

否则,统治者不免要背上一个暴君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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