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永词与周邦彦词之比较中文学院0803班何龙萍(14080601920)柳永(约987年—约1053年),字耆卿,崇安人。
原名三变,字景庄。
后改名永,字耆卿。
排行第七,又称柳七。
宋仁宗朝进士,官至屯田员外郎,故世称柳屯田。
柳永是北宋婉约词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对唐五代词既有继承又有创新。
他扩大了词境,唱出了盛世中部分落魄文人的痛苦;他描绘了都市的繁华景象及四时景物风光,另有游仙、咏史、咏物等题材。
他发展了词体,以旧腔改造或自制新调,对词的解放与进步作出了巨大贡献。
他还丰富了词的表现手法,其词讲究章法结构,风格真率明朗,语言自然流畅,有鲜明的个性特色。
他上承敦煌曲,用民间口语写作大量“俚词”,下开金元曲。
他的词不仅在当时流播极广,对后世影响也十分深巨。
周邦彦(1056年-1121年),中国北宋末期著名的词人,字美成,号清真居士,钱塘人。
历官太学正、庐州教授、知溧水县等。
徽宗时为徽猷阁待制,提举大晟府。
精通音律,曾创作不少新词调。
作品多写闺情、羁旅,也有咏物之作。
格律谨严,语言典丽精雅,长调尤善铺叙,为后来格律派词人所宗。
旧时词论称他为“词家之冠”。
柳永和周邦彦,一个是北宋词史上划时代的大词人,一个是北宋诃坛的集大成者。
周邦彦较柳永晚出几十年,且中间又隔苏、辛等众多词家,然周邦彦和柳永的词作却包含着深刻的承传性,特别是在雅俗风格的取舍选择、慢词的铺叙手段方面,两人存在明显的继承、蜕变和发展关系,本文拟就此谈谈笔者的看法,以便深入具体地了解两位词作家的创作个性。
第一,题材内容:柳词丰富,周词单薄。
柳永、周邦彦的早年生活经历极为相似,都曾长期在歌妓舞女在打滚。
柳永生性狂放不羁,不拘小节,但仕途坎坷,屡试不第,晚年才中进士,几乎浪荡漂泊了一辈子;周邦彦却仕途得意,几历官场风云。
这种生活际遇,反映在各自的词作中,艳情是相同的一面,而不同者居多,说得直白点,就是柳词在题材上有拓展性,而周词在题材内容上显得相对狭隘。
可以说,周邦彦的词无论在思想内容上,还是在创作题材上都不及柳永丰富,他的词往往是“旧曲翻新”,内容上往往显得较为空虚、苍白。
正如王国维所说周词“创调之才多,创意之才少”。
具体来说:在柳永现存词二百多首词,反映妇女生活、男女恋情、别愁离恨的词作占去了《乐章集》大半,其中妓女生活写得尤为细致、大胆。
陈锐《碧斋词话》认为“屯田词在小说中如《金瓶梅》”,如《洞仙歌》便是极写“洞房深处”男恋女爱的甜蜜而嬉戏的生活情景,而《雨霖铃》中“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更是极写离别之意。
在柳词中,描写都市繁华的词也占有相当大比例。
如《倾杯乐》咏京城元宵节的盛况,《木兰慢》咏京城清明节。
词中所写之“路旁拾簪”、“珠翠纵横”,就大可与《东京梦华录》所记的盛况相互印证。
著名的《望海潮》还非常细致地描绘了杭州的繁华富丽。
京城如此,京城以外的城市又如何呢?《一寸金》描写了成都景致,其中“雅俗多游赏”一句,表明了士大夫文人和市民群众竟相游赏的乐景象;《瑞鸥鸪》写苏州景致,其中“万井千阊富庶”之语,即道出了这个“人间天堂” 当时的富足程度。
此外,由于个人的遭遇坎坷,柳永曾一度宦游两蜀和江浙,因此,他还写下了为数不少的表现身世遭遇的羁旅行役之思的词篇,如《迷神引》、《双声子》等等。
相对于柳永来说,周邦彦的生活面就显得很是狭窄,这也就使得他在题材和内容的选择上具有了先天得局限性。
从现存词作来看,周邦彦词作的题材没有超出婉约词的传统内容:一是艳情词几乎占了《清真词》的全部内容;二是少量抒写宦海感慨和羁旅之思的怀古伤今的词篇。
其著名的《兰陵王》、《金陵怀古》就是其艳情词的代表作,而《苏幕遮·燎沉香》则是其后类词的佳作。
二、艺术风格:柳词雅俗共赏,周词纯雅取胜。
谈到柳永词风的雅俗共赏,实际上是因了柳永在词的题材内容上的拓展。
在题材上的拓展性是柳永对词的贡献,而雅俗结合的风格则体现了他对词的继承与革新。
柳永的艳情词是非常通俗的,几乎到了无人不晓的地步。
多情的柳永毫不避讳自己的所为,甚至是怡然自得地写自己的情场生活。
在他的词作中,他对女性作充满色相的具体化、世俗化地描写。
如《慢卷袖》中所描述的那样:“红茵翠被。
当时事、一一堪垂泪。
怎生得依前,似恁偎香倚暖,抱着高犹睡。
”柳永特别爱用对女性声色体态及对环境香艳温柔进行描写的词汇,即所谓“语俗”,如写女性动辄是“嫩脸羞娥”、“风柳腰身”、“香靥深深”、“檀口含羞”、“抬粉面,携纤手”等;写环境是“洞房深处”、“风衾鸳枕”、“深屏香被”等。
要说明的是,柳词并非一俗到底,俗不可耐,其中也有大雅成份。
柳的雅词主要体现在他的“羁旅行役”词和描写都市风光的词中。
因为,作者写这些词,主要是表现出失意文人的典型心态与情感,因而大有悲秋的情调。
如《安公子》由羁旅行役诱发出人世社会兴产替代的感慨,便是典型的文人雅志。
写雅词,柳永使用的是文人的雅语,如“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 “几许渔人飞短艇,尽载灯火归村落”、 “一望关河,萧索千里清秋”等。
周邦彦长期生活在宫廷,其词的纯雅便主要体现在这样两个方面:一是内容;一是用语。
我们说周词内容雅,并非说周邦彦不作艳情词,而是说他写这类词时多以和婉委曲之笔来极写相思之情与心理之爱。
即使是那些狎之词,周邦彦也尽量求雅。
如《意难忘》,虽有“低鬟蝉影动,私语脂香”,“夜渐深,笼灯就月,子细端相”的体态描写,但能就此煞住.转而进行心理描写,比起柳词,就较为典雅。
这正如杨海明在《唐宋词史》中所说的:周词“不像柳永有时只知在枕席上滚来滚去。
”周邦彦词的纯雅风格还表现在用语上,也就是说,周词善于融化前人诗句、诗意,长于炼字炼句,善于对仗用典。
周邦彦能自铸伟辞,但更善于化用前人诗句入词,浑然天成,如从己出。
在周词中,往往是一首词中数句化用,不仅从字面上化用前人诗句变成新的语占,更从意境上点化前人诗句而创造出新的意境。
从而把它发展为一种完备的语言技巧。
最典型的是《西河·金陵怀古》,全词化用唐刘禹锡《金陵五题》的《石头城》、《乌衣巷》和古乐府《莫愁乐》三首诗而成,语言经重新组合,意境更饶新意。
另外,其名作《瑞龙吟》(章台路)也融化了杜甫、李贺、杜牧、李商隐等人的诗句,几乎字字有来历,句句有出处,然又恰如好处,不露半点痕迹。
三、抒情方式:柳词直抒胸臆,周词托物寄情柳永写词,只是实说,毫无余地、毫不做作地将自己的感情宣泄出来,使其具有一种风发泉涌的感发力量,直率明快、不粉饰、不雕琢。
如《雨霖铃》“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于何人说”;《风柄梧》“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倾杯乐》“梦难极。
和梦也,多时间隔”等,都是毫不隐瞒,毫不修饰,让那感情的原样子,迸裂到字句上来。
周邦彦词也有一些直述情怀的句子。
如《解连环》“拚今生,对花对酒,为伊泪落。
”;《风流子》“天便教人,霎时厮见何妨”等,这是周邦彦对柳词承继的一面。
但周词与柳词在抒情方式上更多的是不同。
周邦彦往往运用比兴手法来托物寄情,自己的内心情怀完全渗入外物,情景交融,从而创造出一种幽渺深远、耐人寻味的意境。
如《浪淘沙》第一阙写情人离别的场面,第二阙写分别时情之切,第三阙写别后之感伤。
最后以“翠尊未竭,凭断云留取,两楼残月”这种高远的意境作结。
在第三阙里,词人用一系列暴风骤雨般的描写抒发自己的伤情,这种抒情几乎没有一字直露的宣泄,而足通过。
这种含而不露的描写给人一种于软媚中有气魄之感,决非点到为止浅尝辄舍,而是层层挖掘层层加深。
四、整体结构:柳词平铺直叙,周词形态多样。
在结构上,柳词以铺叙见长,但他的铺叙往往是平铺直叙,给人以一览无余之感。
这种结构方式,是按人们最习惯、最易被接受的思维方向流行的:前半写景,后半抒情;前边写因,后边写果。
从时间角度看,柳词一般是按时间的自然顺序来写,即过去、现在、将来;从空间角度上看,柳词一般是按照明晰的自然空间位置来转换,如从内到外,从高到低,从远到近,从东到西,或者反过来。
譬如,《引驾行》先从离别时的环境写起;然后写离别;最后抒情;下阙集中抒情,抒情又是按过去、现在、将来的自然时序展开。
周邦彦词的结构形态多样,手法多变,一篇之中回环往复,一唱三叹。
周邦彦讲究人工思力,不像柳词那样以平铺直叙为。
他往往采用回环往复、因果倒置、时空交错等手法,有意使结构复杂多变,其词给人以摇曳多姿之感。
如其名作《兰陵王·柳》,此词别情中渗透着漂泊的疲倦感。
第一段写自我的漂泊。
第二段写目前送别情景,既有往事的回忆,又有别后愁苦的设想。
第三段又由眼前景折回到前事。
因而,整首词时空交错。
一会眼前,一会过去,一会朋友,一会自己,今昔回环,情、景、事交错,层层曲折,可谓是一首穷极工巧之词。
柳永和周邦彦是北宋婉约派的两位大家,也是在宋词园的两朵瑰丽的奇葩。
他们两人都喜用慢词,善于铺叙,好写艳情,精于音律。
然而,在题材内容上上,柳词丰富,而周词单薄;在艺术风格上,柳词俗雅共赏,而周词纯雅取胜;抒情方式上,柳词直抒胸臆,周词托物寄情,整体结构上,柳词平铺直叙,周词形态多样。
正可谓,各有所长,各具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