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锡纯谈中药1 功效有新见由于时代的变迁,物候的变化,人们体质的差异,对方药的反应也随之而发生变化。
张锡纯指出:“尝细验天地之变化,恒数十年而一变……为医者当随变化之转移而时时与之消息,不可拘泥成方不知变通也。
”从大量的实践中,张锡纯对药物的作用不断总结,提出新解,对后世有很大的启迪。
如张锡纯清热首崇石膏,认为石膏凉而辛散,有发汗透热之功,对外感发热无汗者可清热透汗,力辨白虎汤无汗之禁。
石膏不但可清外感实热,对脏腑实热亦可清解。
其用生石膏治脑漏、子宫炎、痔疮等因脏腑实热所致者,以生石膏“且善于治疮,且善于解毒”,治奉天赵某之父,脐旁生痈。
“石膏能润痰之燥”,以石膏为君治张某之上焦燥热,痰涎胶滞,喘促异常之证。
生石膏质重能降,可治热病胃气上逆、大便秘结之证,而热病伴大便溏泻者则忌用之。
生硫磺大热有毒,医者多不敢轻用,张锡纯认为:“硫磺若挟有杂质者有时有毒,若其色纯黄即纯系硫磺,分毫无毒。
”“硫磺原无毒,其毒也即其热也。
”张锡纯认为,硫磺“但热下焦,性不上”,“温暖下达,诚为温补下焦第一要药”,功胜附子、肉桂,治陈寒痼冷之疾,它药不效者,用之每奏奇功。
对虚劳一证,张锡纯认为,“橘红为虚劳温病之禁药”,鳖甲、龟版不可轻用于虚损之证,尤其醋炙后则开破之力尤著,故特别指出“肝虚弱者,鳖甲为禁用之品也”,龟版“醋炙之,若服至一两,必令人泄泻……而与鳖甲同用以误治虚弱之证,实能相助为虐也”。
生麦芽能舒肝,“将顺肝木之性”而又“不至过于升提”,对肝气郁结者代柴胡用之既舒木郁又不至于过升,马钱子能强胃助食,为胃弱不能食之健胃妙药,大麦苗可退黄,大剂山茱萸可救脱,功胜人参,且山茱萸不独能敛,更能舒肝,谓:“萸肉得木气最全,酸敛之中大具条畅之性,是以善补肝,又善舒肝。
”大剂连翘能发汗,茯苓能止汗,鸭肝治虚人泻痢,竹茹能宣通水道,通利小便等,此皆有识之见。
2 用量破常规药物剂量关系着功效的成败,一方面立法遣药要切中病机,如张锡纯云:“药之所以能愈病者,在对证与否,不在其力之强弱也。
”另一方面,又指出:“用药以胜病为主,不拘分量之多少。
”故张锡纯在审病辨证的基础上,对重病顽疾,用量常打破常规。
如代赭石、半夏为妊娠禁忌药物,张锡纯治一妊娠恶阻,半夏用量达二两,代赭石用量达半斤之多。
外感实热,无论有汗无汗,张锡纯多用生石膏。
案载治奉天刘某温病,3日用生石膏8斤。
治山东海丰杨氏少妇阳毒证,用大黄10斤,煎汤10斤,放量陆续饮之,尽剂而愈。
治余某妻之阴寒腹痛,遍身冷汗,不省人事,乌附子用量达4两。
治阳虚汗脱,白术用至1斤。
张锡纯极为推崇生硫磺温暖之功,对确为阴寒重证者,用之每获奇效。
治邻村张氏妇,年二十余,胃寒作吐,医治6个月未效,生硫磺日剂量达2~3两。
治一十八九岁青年,胃寒呕吐,单用生硫磺共4斤而病得以除根。
治一人年40余,温病后期,喘泻交作,2日内用生山药18两,喘泻皆瘥;用三七末13两,分3次服,治吐血。
治一30岁妇人,因阴虚小便不利,积成水肿甚剧。
用白芍药6两,阿胶2两而愈。
用瓜蒌仁4两炒熟捣碎煎汤治高某子年12岁之温病结胸证。
此皆非常之病,需非常之量,乃能为功。
当然张锡纯用药也不是一味重剂,如论远志“功能理肺、敛汗、固肾”而品味“觉其味酸而实兼有矾味……因用此药,若末服至二钱可作呕吐……是以愚用此药入汤剂时,未尝过二钱,恐多用之亦作呕吐也”。
六一散为治疗暑证常方,张锡纯认为暑证南北有异,其配伍当根据病情斟酌变通,“盖南方之暑多挟湿,故宜重用滑石,利湿即以泻热。
若在北方,病暑者多不挟湿,或更挟有燥者,若亦重用滑石以利其湿,将湿去而燥愈甚,暑热转不易消也”。
故甘草、滑石之比当因地、因人而制宜。
正如张锡纯认为,“凡用人成方治病,其药味或有不动,然必细审其药之分量,或加或减,俾与病机相宜”。
是张锡纯善读古人之书,谓:“古人之书,不可不信,又不可尽信。
”要在医者临证之权变。
3炮制有匠心药材的炮制关系到药物的性能功效。
张锡纯非常重视药材的炮制,并有独到见解。
如半夏为燥湿化痰、降逆止呕之品,张锡纯认为市售半夏均用矾制,于胃家不利,故“每于仲春季秋之时,用半夏数斤,浸以热汤,日换一次,至旬日,将半夏剖为两瓣,再入锅中,多添凉水煮一沸,速连汤取出,盛盆中,候水凉,净晒干备用”。
用治呕吐,“无论呕吐如何之剧,未有不止者。
盖古人用半夏,原汤泡七次即用,初未有用白矾制之者”。
对市售者,则先用微温水淘尽矾味,再入煎剂,则无碍于胃,此乃经验之谈。
关于炮姜,张锡纯谓:“不知炮之则味苦,热力即减,且其气轻浮,转不能下达。
”故治中寒,取干姜而不用炮姜。
至于矿石、贝壳类药物,张锡纯认为多宜生用,煅之每能改变和破坏药性,失其本来作用。
如代赭石“生服则养气纯全,大能养血……若煅用之则无斯效,煅之复以醋淬之,尤非所宜。
且性甚和平,虽降逆气而不伤正气,通燥结而毫无开破,原无需乎煅也”。
硫磺“制熟则力减,少服无效,多服又有燥渴之弊,服生硫磺少许,即有效而又无他弊也”。
磁石“煅之则磁性全无,不能吸铁,用之即无效”。
朱砂“无毒,煅之则有毒”。
“龙骨若生用之,凡心中怔忡,虚汗淋漓,经脉滑脱,神魂浮荡诸疾,皆因元阳不能固摄,重用龙骨,借其所含之元阴以翕收此欲涣之元阳,则功效立见。
若煅用之,其元阴之气因煅伤损,纵其质本粘涩,煅后其粘涩增加,而其翕收之功则顿失矣。
用龙骨者用其粘涩,诚不如用其吸收也。
明于此理,则龙骨不宜煅益明矣”。
“龙骨、牡蛎若取其收涩可以煅用。
若用以滋阴,用以敛火,或取其收敛,兼取其开通者,皆不可煅”。
张锡纯善用山药补虚,认为宜生用“不可炒用,以其含蛋白质甚多,炒之则其蛋白质焦枯,服之无效”。
桃仁用于活血化瘀,不宜去皮尖,且不宜炒用。
“桃仁不去皮尖者,以其皮赤能入血分,尖乃生发之机,又善通气分……桃仁生气在于仁,而味苦又能开泄,故能逐旧而不伤新也。
夫既借其生气以流通气血,不宜炒用可知也”。
玄明粉规范制作,程序繁杂,多不能按要求所制,常以风化硝代之。
张锡纯治一少妇躁狂证,属心火痰热俱盛,用朴硝6两,与鲜莱菔同煮,至莱菔烂熟捞出,又添生片再煮,换至六七次,约用莱菔七八斤,将厚朴、芒硝咸味借莱菔提出将尽而后服之,是无正品而用朴硝变通之法也。
诸如此类,可供后人借鉴。
4 配伍有独到中药多复方,合理的配伍可使药物通过相互作用发挥更好的疗效。
张锡纯非常注重药物的配伍,一些药对,体现了其过人之处。
如张锡纯治热病善用生石膏,石膏与人参相伍,一是人参扶正气,可助石膏退热;二是人参温升,可使下陷之邪热得以升散;三是人参与石膏能使邪热炽盛和热病后期之真阴立复,胜于单纯滋阴;四是石膏性寒,人参性温,又防病热药寒之格拒;五是人参益气生津,石膏清热沉降,能通热结便秘,可代承气。
对邪热郁结,腑气不通者,张锡纯常不用承气攻下,而以石膏配代赭石,以石膏清热,代赭石通降,每可获效,且无伤正邪陷之虞。
生山药久服,或有滞腻,常伍鸡内金、牛蒡子,通补相济。
黄芪性温,知母苦寒,两者相伍“黄芪温升补气,乃将雨时上升之阳气也,知母质润滋阴,乃将雨时四合之阴云也。
二药并用,大具阳升阴应云行雨施之妙,膏泽优渥,烦热自退”,以治虚劳,性无偏颇。
人参与代赭石相伍,补力可直达涌泉,可防人参温升之性,救脱致气高不返之虞。
山药配车前子,一补一利,用治阴虚水肿。
用麻黄、桂枝发汗,以今人多虚,故常益以知母、黄芪,使汗不伤正。
代赭石与山药并用,和胃降胃之力,优于半夏、秫米,以治胃不和之不寐。
对肝胃不和、升降失衡之证,张锡纯常以生麦芽升肝,鸡内金降胃,以还其左升右降之常,且生麦芽能舒肝,使木气条达,鸡内金以脏补脏,令脾胃壮旺,使木土相和,寓意深刻。
对元阳疲惫,虚阳外越之证,用附子回阳救逆,每与白芍药相伍,翕收元阳下归宅窟,使虚阳不至飞越。
以白芍药利小便,阿胶滑大便,大剂白芍药与阿胶治阴虚水肿,二便闭塞。
虚人用补,常合小剂量三棱、莪术以流通气血,使气血流畅,不但补而不滞,且使补力更能发挥功效。
“三棱、莪术,补药剂中以为佐使,将有瘀者可徐消,即无瘀者亦可借其流通之力,以行补药之滞,而补药之力愈大也……三棱、莪术与参、术、芪诸药并用,大能开胃进食”。
“牛蒡子与山药并用,最善止嗽,甘草与天麦并用,最善润肺”。
皆制方配伍之妙,临证之心得。
5 煎服有法度医者治病,不独辨证准确,方药合法,其煎煮制备及服法亦至关重要。
张锡纯深谙个中道理,对药剂的制备及服法亦颇有见地。
如张锡纯善用山药补虚,制一味薯蓣饮治劳瘵及一切阴分亏损之证,若泄泻者则以山药末煮粥服之,“必变饮为粥者,诚以山药汁本稠粘,若更以之作粥,则稠粘之力愈增,大有留恋肠胃之功也”。
对虚人经闭,用山药、鸡内金为末常服,既能补虚又能通经,为缓调之法。
白茅根性味甘寒,功能清热生津,又能利小便,张锡纯常用鲜者,而煎法为:去净皮及节间细根,锉碎,煎一沸,俟半点钟,视茅根若不沉水底,再煎一沸,至茅根皆沉水底,其汤即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