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舒婷诗歌中表现的自我意识徐勇【摘要】:朦胧诗在70年代末的出现,以及80年代的鼎兴。
其中涌现了大批的优秀诗人。
女诗人舒婷就是其中的一位。
他所创作的诗歌,虽然被称之为“蒙着面”的,但是却又不得不让人觉得耳目一新,成了“报春的乳燕”。
诗歌不同于其他的文学创作。
其在文字叙述的时候,无论怎样,都无法避免诗人自身内心世界的意识外露。
舒婷的诗歌,因为诗人本身的性别意识、产生的背景和发展的空间,以及创作主体的特殊性,更多的表现了诗人独特的个体内心世界。
诗人创作的三个阶段,从不同的意识角度,运用朦胧诗意的意象和独特魅力的语言,表现了自我意识的三个层面:前期,诗人因为目睹了许多的黑暗和混乱,这些客观世界在人的心灵上的投影,使得诗人在表现个体的精神世界的时候,倾向于表达个体对于自由的渴望。
中期,因为受到了十年动乱的影响,当下社会女性在社会生活中被禁锢的自我意识逐渐复苏,对于自由平等的爱情的关注越来越强烈。
这样的女性意识,诗人在作品中赋予了更加鲜活的意象。
后期,由于因为被压抑被禁闭的太过于长久和深刻,人的自我意识出现了一种膨胀。
西方的思想和物质的文明在与本土的激烈碰撞和交融中,社会出现了巨大的变迁,这种变迁,掺杂了太多的虚妄和糜烂,让诗人感到深深地哀伤和悲切。
虽然信息时代的来临,消磨了朦胧诗留给大众的影像。
但这并不能够消弭朦胧诗对于一代人的影响,他们在诗歌创作中表现出的作为一代人所特有的精神特征,以及诗歌发展的贡献,依然值得我们瞻仰。
【关键词】:朦胧诗舒婷女性意识个体意识悲剧意识一朦胧诗从“朦胧的意象,零碎的构图,富于运动感的急速跳跃,交叉对立的色彩,标点改进和‘语法’的‘主观化’,哲理和直觉的单独表现溶合,象征隐喻的手法和奇特的语言结构”、“通过包括‘朦胧’的各种情绪、直觉、感觉描写去影响现代人的心灵”、“追求艺术的含蓄和进入人的内心,尝试用意象的技巧来表达内心难以描摹的情绪”,这些角度,塑造了全新的意识形态的诗歌形式。
诚然,这些诗歌在当时的社会背景和文学发展的层面,难免会有出现很多的不理解,但“凡是花都有绽放的权利”⑴,舒婷作为一名朦胧诗的主力,必然会面对这些不理解。
不过,舒婷和其他的朦胧诗人又存在着许多的不同之处,她的笔下那些意象运用的表现手法和寄予的情感并不完全朦胧,如作品《致橡树》、《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等,这些作品,通过极富张力的语言和恢弘的结构,向我们展现了朦胧诗并不朦胧的一面。
连一向把朦胧诗称为“古怪诗”的丁力也承认:“有些青年的诗并不都是朦胧,舒婷就是一个。
她有些诗还是很不错的,如《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等。
”⑵读舒婷的诗,我们可以在和她的满含深情的文字相遇的时候,感受她那对美好事物的热爱和向往。
这种热爱和向往,是对于爱情的、对于生命的,也是对于现实生活中所充斥的固有的观念的不安和战栗。
我们不能漠视那个时代和其带来的对于人的摧残和碾压。
对于爱情,我们都可以想象美好的画面,然而,这并非是现实中存在的。
所以,“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致橡树》),她在诗歌中,运用宏大的叙事倾向和极其明显的意识形态色彩,所寄予的,是爱情的客体,必须站在精神平等的高度审视、交流的女性主体的独立意识。
对于爱恋,她所向往的,正是那种纯粹的平等的。
是对生活中情感的自由和剥离了利益因素的真爱。
当然,这些向往,都来源于对现实生活的沉疴的阅读,因为我们的文化积淀,女性在社会中的地位和所承受的肉体上的伤痛和精神上的压迫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式。
而从五四以来,虽然一再的强调女性地位的自主和独立,但是,现状却是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过去的那种格局。
所以,在她诗歌里,是需要刻意表达对于社会中根深蒂固的男权至上的一种抗衡。
这种抗衡,是女性意识在社会的变迁中的一种诉求的意识渐渐觉醒的符号。
然而,她所抗衡的就是她所要依赖的,她所要推翻的就是她所需要的。
所以,即使她在对客观外在的不断地感染下,所产生的感伤,却又不得不散发出一种对男权依赖的屈服的无意识的表述。
在作品《神女峰》中,她如是写道:“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的肩头痛哭一晚。
”,这可以看做是对现实中情感的割离,但从另一个维度来解读,又如何不是表达了诗人在传统观念下自我意识需要男权的支撑的弱势呢?这种表达了“相见不如怀念”不如“怀念不如相见”来得畅快的文本,在今天看来,依然是显得不能脱离旧有的观念体系对自身的意识的裹胁,这,也正是诗人在社会中不断被同化的视界的窠臼。
舒婷不算是一个完整的浪漫主义诗人。
这就注定,在她的眼睛和纸墨里,不可能只看到爱情,表现爱情。
而且,在当时政治环境对她的溶解和包围下,让她不得不看到更多的社会层面的困惑、苦闷、忧郁和希冀,因为自由。
“一只小船/不知什么缘故/倾斜地搁浅在/荒凉的礁岸上/油漆还没褪尽/风帆已经折断/既没有绿树垂荫/连青草也不肯生长//满潮的海面/只在离它几米的地方/波浪喘息着/水鸟焦灼地扑打翅膀/无限的大海/纵有辽远的疆域/咫尺之内/却丧失了最后的力量”(《船》)。
诗人在诗歌中,表达的,是对个体的精神自由的向往,“船”本就是自由的一种象征,本就应该是在海上自由的航行。
但是,现在的“船”,却搁浅在了“礁岸上”。
虽然,它还有自己的生命存在的,可是,却因为“不能说”原因,失去了自己的航线。
物质永远都是精神的载体,失去了物质上的存在,精神的自由,显然只是一种空谈。
同时,诗人也表现出了对于这样的结果的无奈和哀叹,“难道飞翔的灵魂/将终身监禁在自由的门槛”。
作为一个有自己的理想和文化素养的人,最渴望得到的,莫过于信仰的自由,语言的自由,灵魂的自由,而这,恰恰是那个时代所最匮乏的。
所以诗人隐晦的说出了最真诚的愿望:“我起身一把撕断了纱窗”。
她要跳跃出这隔着外界的、隔着人的灵魂的“窗纱”,这即是对现实生活的一种抵触,也是最沉默的呐喊。
这所有的声音,所表现的,是另一种完整的、健康的、自由的自我。
这种自我,区别了女性的性别意识,而是升华展现了作为一个人的最基本的要求——自由。
“为自由”,让她显得善感和多愁。
因为生活的背景,让她觉得“无数纯洁的梦”都被断送了。
但是,坚定地信念一直在她的意识中无法驱散,对于美好未来的到来,她又无比的坚定。
“但等着吧,一旦惊雷起,乌云便仓皇而逃,”。
二朦胧诗产生于一个悲剧的时代,并通过文字的表述,为我们再现了那个时代特有的伤痛和灾难。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中国,“罩着怀疑的阴云”和“皂白不分的黑暗,为非作歹的黑暗,心灵和眼睛/先天和后天的黑暗”。
这样的阴霾和黑暗无序莫测的外界,也让她用自己的精神被动的接纳了当下的困惑、扭曲和压抑。
人,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个体,生命的泯灭变得简约和无故,而个体的灵魂也被随意地糅杂和捏造。
对社会现实的深刻的认识和思考之后。
诗人对人的生命本能意识的窥探,在《流水线》中,以高度集约化的生产过程,象征性地揭示了没有个体思想体现的僵死的思想统治对人的精神造成的压抑和摧残,以及给人的思想带来的重负和奴役;但诗人舒婷感到最可怕的倒并不是这重负和奴役,而是人们在身陷囹圄之后,已渐渐变得麻木不仁的心,和正渐失抗争的勇气与意志,诗中写道:“但是奇怪/我唯独不能感觉到/我自己的存在/仿佛丛树与星群/或者由于习惯/或者由于悲哀/对本身已成的定局/再没有力量关怀。
”(《流水线》),“她”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因为无数个“她”,被工业化似得生产和复制了。
而人们对自己被忽略、不受重视的状态已经渐渐“习惯”,“自己”被他人驾驭、受他人掌控,失去自我却“再没有力量关怀”,诗人对此深感困惑与悲哀。
她热切地渴望,在经历了一切之后,人和人之间还能护恢复正常的情感联系,恢复正常的社会生活秩序。
因而,她是要“活着,并且开口”,说出一代人真正地心声。
舒婷在一些诗作里,也写出了青年在“文革”时期心理上的“伤痕”,凸显了内心的苦闷和觉醒后的冲突与对立,呈现了情感因素的碰撞、纠缠,以及寻求个体意识最终解脱的心理过程,如作品《中秋夜》、《落叶》。
并且,诗作《遗产》通过诗人对那个时代的生命的自我展现的深刻洞察,叙写了人们在那个特定年代里的磨难与不幸,这种不幸,不仅是对肉体上的一种戕害,更是消弭人的精神的利器。
人的生命,即使在不同时代的内容,更多的应该是体现那种阳光和温暖、笑容和甜蜜。
但是现今却在“屈辱”与“变相的种族歧视”下煎熬,丰富的人生已然褪色,现实连最童真的幼童都成了天真与欢笑、怜悯与关爱的遗弃。
这,就是对生命根本,人的个体意识的莫大摧残。
即使我们看到的成人的世界呢,也一样充斥着“破碎的梦、受伤的心,和被损坏害的才华”。
命运,已不被自己完全掌握。
“屈辱”、“谋杀”,从精神到肉体,无不被左右。
动乱,不仅使正常的社会秩序溅落,更让个体的生命,被集体绑架了。
而究竟谁是凶手?当社会陷入一片纷乱飘摇中,到处弥漫着猜疑与杀戮,家庭破裂,人生价值与意义一再地被否认之后,诗人发现的,那是个“不能说”的秘密。
所有悲剧的来源,根结,也正是人的生命中的自我意识夸张地膨胀之后的阴影。
所以,诗人由痛苦而变的忧伤。
“我的痛苦变为忧伤,/想也想不够,说也说不出”(《雨别》)。
然而,所有的哀婉,并没有坚持到终结。
因为,生活中即使抽掉了所有的亮光,也还有期待的目光让人激动。
“悲剧精神不是叫人逆来顺受无所作为,而是一种抓住不放斗争到底的精神。
”⑶既然在物质的世界只能做一个受众,那么,就在自己的精神世界做一个勇敢地战士。
在《悼》中,诗人就力求向世人表现,坚忍的斗争,必然会带来一个光明的未来,“但未来,人民在清扫战场时,会从祖国的胸脯上/拣起你那断翼一样的旗帜,和带血的喇叭……//诗因你崇高的生命而不朽,生命因你不朽的诗而伟大。
”,《小窗之歌》中,也有这样的阐述:“风过早地清扫天空/夜还在沿街拾取碎片/所有的花枝和嫩芽/必须再经一番晨霜/虽然黎明并不遥远//海上的气息/被阻隔在群山那边/但山峰绝非有意/继续掠夺我们的青春/他们的拖延毕竟有限”,诗人借“风”、“夜”、“花枝”、“嫩芽”、“晨霜”、“海”、“群山”这些意象的出现,昭示的是生命的抗争,必将获得最后的胜利。
勾勒的,是美好的前景:生命纵然可以轻易地被抹杀,但是光辉的理想和生命的信仰,会一直停留在记忆浩瀚的海洋里,永远不会凋落!现今悲剧的现实,造就的,不应该仅是悲剧的命运,还要有对现实的思考酿造的自我的意识闪现。
跨过历史的沟壑,今天我们再次阅读这些文本的时候,依然可以读出诗人的呼喊:谁说生命是一片树叶?谁说生命是一朵浪花?!三“悲剧意识,是人类在谋求生存、发展、享受的历史进程中面临种种复杂矛盾冲突而又无法解决、无法解脱的产物,……人类的悲剧意识是以充满着复杂难解的外在矛盾和内在矛盾的人的悲剧性存活状态,以人的肉体上和精神上的生存困境为基础”⑷。
诗人因为经历了社会的动乱,和来自自身的苦难体验,所以在作者创作的前阶段,所表现出的悲悯和沉思,主要体现在对生命被蹂躏、人格被撕裂和理想遭遇复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