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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与《汉书》的比较研究

三、思想比较《汉书.司马迁传》说《史记》:“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班固指责司马迁的异端思想,正是因为他自己恪守儒家正统观念,而与司马迁思想的主要分歧所在。

第一,《汉书》的儒家正统思想比《史记》浓厚。

从思想内容来看,《汉书》不如《史记》。

班固曾批评司马迁“论是非颇谬于圣人”。

这集中反映了两人的思想分歧。

司马迁不完全以孔子思想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正是值得肯定的。

而班固的见识却不及司马迁,从司马迁到班固的这一变化,反映了汉武帝时期确立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发到了东汉时期儒家思想已成为封建正统思想,并在史学领域立稳了脚根。

第二,《史记》有较强烈的反天道、迷信的思想,而《汉书》则有宣扬天道、迷信的内容。

第三,最能体现《史记》、《汉书》思想差异的,是《货殖》、《游侠》二传。

同样论述仁义道德的产生,《史记》、《汉书》都征引《管子》,司马迁强调经济所起的决定作用,与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相吻合。

而班固则是所谓的“欲寡而事节,财足而不争”,则是迂腐的道德说教。

四、文章风格的差异:(一)、二者的为文取材不同,《史记》是雅俗并收,而《汉书》则偏重于尔雅之文。

司马贞在《史记索隐后序》中曰:“夫太史公纪事”,“或旁收异闻以成其说”,“或得之于名山坏宅”,或取之于旧俗风谣。

比如,《淮南衡山列传》引民歌:“一尺布,尚可缝;一斗粟,尚可春。

兄弟二人,不能相容。

”《佞幸列传》引谚语:“力田不如逢年,善仕不如遇合。

”又比如,《游侠列传》记郭解之貌:“其貌不及中人。

”乃根据目睹所书。

这些正如刘知几所云:“以刍荛鄙说,刊为竹帛正言。

”(《史通.采撰》)而《汉书》的取材,据郑樵《通志.总序》曰:“自高祖至武帝,多用《史记》文,尽窃迁书。

”清代赵翼亦认为,《汉书》“武帝以前传记,多用《史记》文。

”(《廿二史札记.过秦论三处引用》)此外,《汉书》中多载各种经术文章和辞赋。

比如《韦立成传》载宗庙议礼文,《杨雄传》载《反离骚》等等,多取诸现成文献。

这样,很明显使人感到,《史记》之文,更多带有生活气息,带有独创性;而《汉书》则更倾向于文献的保存。

(二)、二者感情色彩不同。

《史记》和《汉书》都严格遵守史家“不虚美、不隐恶”的实录原则,表现出历史学家的文章道德。

但《史记》的爱憎感情,主观色彩相当明显。

比如《史记.项羽本纪》记项羽在钜鹿之战时,破釜沉舟,气吞山河,在鸿门宴上,磊落洒脱;在垓下之战中四面楚歌,凄怆悲壮。

把一个项羽写得活龙活现,叱咤风云,呼啸而过,浑身是血肉,是精神!而《汉书》常常是不动声色的客观叙述。

这主要是由于二人性情、遭遇以及著史环境不同所致。

司马迁因李陵事件受辱,在忍辱负重著史中正义感极其强烈;班固境遇较司马迁安顺,是奉诏官撰,朝廷赏赐甚厚,所以文章文雅醇谨。

(三)、叙事笔法方面。

《史记》善于叙事,笔法千变万化,不拘一格。

《史记》之行文,往往挥洒自若,笔墨酣畅,简洁处简洁,豪放处豪放。

比如《五帝本纪赞》,文简意多;《伯夷列传》,纵横变化;《屈原列传》婉雅凄怆;而《滑稽列传》则有调笑嬉戏,凡此等等,俱因文而异,变幻出之。

而《汉书》之行文,虽无《史记》富有变幻的特点,但以整严工练见长。

比如《苏武传》中记苏武在单于的胁迫面前,坚韧不屈,“引佩刀自刺”,以下“凿地为坎”一节及后面“幽武,置大窖中”一段,极其细腻地刻画出他生活中所经历的种种苦难。

《汉书》中的人物不如《史记》中的人物生动传神、血肉丰满,因而其文学性亦不及《史记》。

(四)、《史记》与《汉书》二者文字的大不相同。

《史记》语言感情浓烈、气势奔放、简练畅达、生动形象,行文多用散体,完全是文学家的语言;《汉书》简洁整饬、典雅规范、准确严密、韵味深长,崇尚藻饰,堪称史家语言的典范。

我们打开《史记》,随意翻阅三五处,即可体会作者的浪漫主义风格,爽快淋漓,不拘形迹,无腐儒气息;而《汉书》喜用古字古词,倾向排偶骈俪。

后汉范晔说“迁文直”,“固文瞻”(《后汉书.班固传》)正反映了这种差别。

总而言之,《史记》与《汉书》是我国文学史上的两朵奇葩,各有千秋。

然而纵观二者的风格,《史记》因其语言平易质朴,浅显易懂,文史兼宜,其间好用对白,根据人物口吻直书,所以传神逼真,不避鄙俗,书中人物形象呼之欲出,如见其人真实面貌,读起来就像在读一部引入入胜的小说,精彩处令人拍案叫绝。

而《汉书》艰深华赡,读起来趣味少了很多,虽然它也有写非常出彩的人物传记《李广苏建传》,但通篇来看,这样的文章还是比较少,《汉书》有精细的笔法,以谨严取胜。

五、二者产生的影响(一)、在史学上的影响:1、二者的体例成为了以后中国数千年史学的固定模板。

从《史记》到《汉书》,人物列传式的历史记载方式成为了历代著史的固定范式。

《汉书》继承而又发展《史记》的编纂形式,使纪传体成为一种更加完备的编纂体例。

例如,《史记》虽然立了《吕后本纪》,但却用惠帝纪年,《汉书》补立《惠帝纪》,解决《史记》在体例上的混乱;对于年月的记载也比《史记》详细和明确。

而且《汉书》新创立的四种志,对于西汉的政治经济制度和社会文化的记载,比《史记》更加完备,从而提高了《汉书》的史料价值。

对于传记的编排,《汉书》基本上按时间先后为序,体例上也比《史记》整齐划一。

2、“正统思想”、“君权神授”思想逐步走向强化。

在《史记》、《汉书》中都有对汉高祖“其先刘媪尝息大泽之陂,梦与神遇。

是时雷电晦冥,太公往视,则见蛟龙於其上。

”这纯粹是为了强调开国者天生异象的无稽之谈,从中反映了皇权神授的合理化。

这种描写到了后代的史学中大多类似,强调开国君王的出身不凡,即使是乞丐出身也幻化成神灵转世。

(二)、在文学上的影响:1、《史记》成为了后代传记文学的典范,后代文人从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

2、《史记》中的故事成了后代小说、戏曲的重要取材对象。

元曲选中有:《楚昭王》、《赵氏孤儿》、《伍员吹箫》、《气英布》、《谇范叔》、《冻苏秦》、《赚蒯通》、《马陵道》等,现存132种元杂剧中就有16种取材自史记。

京剧中也有《霸王别姬》、《文君当炉》、《博浪椎》、《浣纱计》、《完璧归赵》等名剧取材于《史记》。

六、小结综上所述,《史记》《汉书》这两部伟大的历史著作各有所长,各有特色。

如果细加比较,司马迁思想解放,观点新颖,批判性强;班固则谨守传统,奉行儒教,歌颂皇权。

由于出身的阶级限制及其写作动机的差别不同,封建道德说教的观念在《汉书》中表现得比较突出。

因此《汉书》在叙述史事上比较缺乏同情人民的饱满感情,在描绘人物时,也不像《史记》那样栩栩如生。

尽管如此,《汉书》在综述汉代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各方面的具体情况上,较之《史记》提供了更完整更丰富的直接史料。

在文章风格上,也能在司马迁雄浑质朴、天马行空的境界外,另辟散文中细密周严、典雅华丽的一派,加上辞赋家的美学色彩和字句结构,对后代骈文发展起了推动作用。

《汉书》来源于《史记》,但也从此开始转轨,更明确、更自觉地形成了中国封建“正史”的传统。

综观全书,《汉书》的缺点毕竟是小疵,瑕不掩瑜,堪称为与《史记》比肩的体大思精之作。

读《史记》,面对的是一侠客,作者年轻时走遍了天下名山大川,山水灵秀、天遥地阔是一辈子的财富,落笔之时神采飞扬。

而到《报任安书》时,侠客已经老了,一生的遭遇积郁胸中,从文字中迸发出来。

如同杜甫的诗,文字跌宕起伏,摇曳生姿、沉郁悲痛,千载之下犹有泪痕。

文字到一定熟练程度之后,取胜的不是文采,而是思想,许多人的婉约词,比李清照还要婉约,许多人的牢骚,比屈原还要激烈,然而不能流传千古,就是因为只有婉约而没有思想,从而使文字苍白、干瘪,没法千古流传。

读《汉书》,面对的是一君子,是个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学问通达的君子。

班固家族累世簪缨,其父班彪是史学家,弟弟班超威震西域几十年,妹妹班昭号称曹大家。

他自己更是九岁能诵诗书,十三岁就受到当时学者王充的赏识。

优越的环境中,培养出了高贵的气质,然后是优雅的文字。

无论是汉初风起云涌、英雄辈出的激昂,还是征服匈奴的豪壮,都可以透出安然之气。

在思想上,《汉书》的正统气更浓,对封建王朝的维护与《史记》比较,显得就更突出。

《汉书》对统治集团的残酷、腐朽、荒淫亦有揭露批判,但远不如《史记》广泛深刻。

他没有象《史记》那样热情歌颂农民起义中的英雄人物,没有赞美游侠、刺客、商人等下层人物的品质和才干。

认为司马迁所歌颂的朱家、郭解等是“以匹夫之细,窃生杀之权,其罪已不容诛矣”;批评司马迁“是非颇谬于圣人,论大道,则先黄老而后六经,序游侠,则退处士而进奸雄,述货殖,则崇势利而羞贫贱”,两人观点,截然相反。

在这方面,《史记》的思想,是《汉书》、也是历代正史所不及的。

对汉武帝之后盛行的天人感应思想,《史记》的怀疑否定较多。

《伯夷列传》、《河渠书》、《封禅书》等篇中都有明显表现。

班固则不然,《汉书》在《五行志》中将自然界的一切变故都与社会人事一一比附,十分可笑。

《霍光传》、《张汤传》等讲神异之事、因果报应。

总的说,在对天人关系的认识上,班固比司马迁有明显倒退。

《汉书》多是冷静叙述,在不动声色之中,揭示出人物的精神面貌,思想性格。

继司马迁撰写《史记》之后,班固撰写了《汉书》。

班固,字孟坚,扶风安陵人,生于东汉光武帝建武八年。

父亲班彪是一个史学家,曾作《后传》六十五篇来续补《史记》。

《汉书》就是在《后传》的基础上完成的。

和帝永元元年,班固随从车骑将军窦宪出击匈奴,参预谋议。

后因事入狱,永元四年死在狱中。

那时《汉书》还有八表和《天文志》没有写成,汉和帝叫班固的妹妹班昭补作,马续协助班昭作了《天文志》。

班昭是「二十四史」中绝无仅有的女作者。

《汉书》包括本纪十二篇,表八篇,志十篇,列传七十篇,共一百篇,后人划分为一百二十卷。

它的记事始于汉高帝刘邦元年,终于王莽地皇四年。

《汉书》的体例与《史记》相比,已经发生了变化。

《史记》是一部通史,《汉书》则是一部断代史。

《汉书》把《史记》的「本纪」省称「纪「,「列传」省称「传」,「书」改曰「志」,取消了「世家」,汉代勋臣世家一律编入传。

这些变化,被后来的一些史书沿袭下来。

《汉书》记载的时代与《史记》有交叉,汉武帝中期以前的西汉历史,两书都有记述。

这一部分,《汉书》常常移用《史记》。

但由于作者思想境界的差异和材料取舍标准不尽相同,移用时也有增删改易。

《汉书》新增加了《刑法志》、《五行志》、《地理志》、《艺文志》。

《刑法志》第一次系统地叙述了法律制度的沿革和一些具体的律令规定。

《地理志》记录了当时的郡国行政区划、历史沿革和户口数字,有关各地物产、经济发展状况、民情风俗的记载更加引人注目。

《艺文志》考证了各种学术别派的源流,记录了存世的书籍,它是我国现存最早的图书目录。

《食货志》是由《平准书》演变来的,但内容更加丰富了。

它有上下两卷,上卷谈「食」,即农业经济状况;下卷论「货」,即商业和货币的情况,是当时的经济专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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